《原来你就是我的光》梦玄梓

4、第四章 漆器

　　孟泫开着她的cabrio行驶在深夜寂静无人的大马路上，低垂的夜色总是容易引人发起深醒。
　　她扶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的攥紧，斥巨资仔细打理过的美甲嵌进了方向盘外包裹的真皮套上，留下了深深的指甲印子。
　　待到下一个路口前的红绿灯前，她在等红绿灯的间隙打开了车载音乐。
　　随着“咔嗒”一声，她食指上的甲片在音乐旋钮开关上被她自己无意间给撬了下来。
　　孟泫抬手看着自己缺了一个甲片的手指尖，心里一团怒火油然而生。她重重的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随即咆哮了一声，继而眼看着红灯变成绿灯后，又表情如常的踩下了油门。
　　车子缓缓的行驶，很快上了高架桥，孟泫于这时打开了敞篷，令凉爽的夜风灌向自己。她特意绕了远路，并不想那么快回到公寓里去。
　　可是人总是要回家的。
　　孟泫将车停进了车库，在车里静坐了一会儿，又打开了手机。映入眼帘的，是一条v信消息。
　　她点开了消息——是她正在念高中的妹妹发来的，那是一条某宝的商品链接，是一双某对勾品牌的联名款运动鞋。
　　孟泫打开了商品链接，看了眼价格后，发了个红包过去。
　　可是很快，她就收到了一条来自妹妹的消息回复。
　　——“爸爸妈妈想你了，叫你忙完了回个电话过去。”
　　孟泫看罢，在图库里翻了个底朝天，找到了一张萌萌的表情包回了过去，然后便拨通了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妈妈。
　　孟泫和电话那边嘘寒问暖了一番后，又聊了些有的没的，然后便挂了电话，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后，下了车。
　　孟泫一路光着脚，一手提着来时穿的红底鞋，慢悠悠的回了公寓。
　　那是一间顶楼loft公寓。
　　孟泫将公寓防盗门上张贴的电费欠费条撕下，指纹解锁后，用脚踹开了门。
　　试了一下玄关的电灯开关，果然毫无反应。
　　被提在手里的红底鞋一瞬间被它狂躁的主人随手甩在了地上，孟泫紧接着又是一通“恶龙咆哮”，随即倒在了沙发上。
　　她回想了一遍今天一整天的经过，而后不顾脸上还未卸妆，即用双手手掌在脸上一通使力的胡乱摩擦，直到糊了眼圈一片黑乎乎的，才罢休。
　　这下孟泫逐渐冷静了下来，她又打开了某新闻媒体的推送，静悄悄的注视了一会儿刚才看到的那条头条新闻，然后静静的退了出来，转而又打开了某蓝色支付软件——缴纳电费。
　　缴纳罢了电费，孟泫又试着按了按电灯开关无果后，便倒在沙发上四仰八叉的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挺实。
　　而第二日叫醒孟泫的，是一串夺命连环call。
　　孟泫半梦半醒间，接通了电话，是她们同一个研究小组的学妹打来的。
　　孟泫的声音不无不耐烦。
　　她道：“喂！谁呀？说重点！”
　　语毕，孟泫几乎又失去了意识。
　　电话那头似乎早有预料，咋咋呼呼的高声嗷嗷道：“嗷嗷嗷！学姐学姐！别睡了！咱们组里来了一套大约是先秦时的漆器，碎的都成渣了！可李老师偏要接这单，大家都到齐了，就等你一个了！他叫你赶快过来学校，不然的话，他还扬言不给你发学位证呢！”
　　原本迷迷糊糊的孟泫，被这惊天动地的嗷嗷声给惊的清醒了过开，努力压制下起床气，对电话那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说婧婧，你能不能人如其名静一点？我差点没叫你吓背过去。”
　　孟泫挂掉了与周婧的电话后，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一点了。
　　孟泫立刻翻身下了沙发，进到了洗漱间，盯着镜子里自己的“熊猫眼”有点微微的出神。
　　她目前是在职读研的状态，近一两年以来，大部分的时间都忙于事业，所以很少回学校去了。
　　距离她上次进入学校，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月了。且时至今日，她已然在李肃手下读了近两年的研究生，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之前她应该就能拿到文物修复的博士学位了。
　　孟泫快速的洗了个澡，而后又敷了张面膜，接着去衣帽间仔细搭配了身衣服后，便又开上了她心爱的小cabrio往隔壁市的南大去了。
　　路上经过服务区时，孟泫停下给车子加油，顺便看了看v信朋友圈。
　　打开朋友圈的那一刻，孟泫松了口气。
　　——林梓岚今早起飞去了霓虹国处理财团大本营的事物去了，而且看样子，大概短期内不会回来了。
　　得知那个衣冠禽兽去了霓虹国且一时之间不会回来，孟泫顿时觉得不仅空气都变得轻松了，连云都变得更好看了。
　　孟泫迈着突然轻快的步伐，上了车，播放了一首欢快的歌曲，继续开往南大。
　　孟泫到了南大，进入了自己的相关专业的学习区域，拨通了周婧的电话。
　　周婧接到电话后带孟泫去和大家汇合，边走，边对孟泫嗷嗷道：“学姐学姐！我跟你讲哦，这套漆器是一个老外送过来的！听说他是中德混血，家里在北欧做油画生意的，又有钱，人长得又帅！就是人太固执～待会儿你见了就知道了，这漆器都碎成渣渣了，磨两下都能和面包饺子了！可这人愣是非要我们给复原，老师也是，也不管现实可行性，二话不说就给应了。”
　　孟泫听到这里，突然想起来她昨天晚上是把喝多了的李肃拜托给了林梓岚的，怎么李肃今天一早就来了南大，看来今天这客人有够重要的了。
　　周婧跟踩了风火轮一般拉着孟泫去找一众人。等到她们二人到了地方，李肃已经开始做基础的准备工作了。
　　孟泫给众人都打了招呼，而后洗了手，戴上手套，全副武装的查看那套漆器的基本情况。
　　李肃看到旁边突然出现的孟泫，叹了口气，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略带长者威严的声音询问孟泫。
　　“人脉我是交到你手里了，至于怎么用，不用我多说吧？”
　　孟泫点头，面无表情的把视线聚焦在漆器上面。
　　“他今天一早回霓虹国去了，暂时用不着握。”
　　李肃似是可以一眼把孟泫给看透，他静静凝视了孟泫几秒钟后，声音略带愠怒道：“没有不情愿吧？”
　　可孟泫实在是不大想进行这个话题。
　　孟泫摇了摇，立刻转移话题道：“这套漆器的主人呢？叫过来大家一起商议一下吧。”
　　李肃又静静的看了孟泫几秒，随后也不再为难她了，随口使唤了一学生去把这漆器的主人叫了过来。
　　那人是一标准的中外混血儿长相。
　　乌黑的头发，碧蓝的双眼，深邃骨感的面庞，高挺的鼻梁，总得来说，周婧说的没错，确实挺帅。
　　孟泫打量了这人一眼，随后问大家：“你们，谁来着手？”
　　众人看了看这虽然碎的没有周婧表述的那么夸张，但也好不了太多的漆器，面面相觑。
　　孟泫叹了一口气，随后无奈点头。
　　“行吧，还是我来。”
　　孟泫应下了这茬后，把目光转向了漆器的主人。
　　“请问您怎么称呼？我们需要加个联系方式。”
　　这漆器的主人显然有些不太乐意。
　　他带着西方人特有的直白道：“我想，还是dr.lee来亲自着手比较好。况且，我这趟就是为了dr.lee而来。”
　　孟泫闻言点头表示理解，转身把手里的漆器放下，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李肃。得到李肃回以的肯定的目光后，孟泫又对那人道：“非常抱歉，我想，您恐怕只有我这一个选择了。因为我的老师即将面临退休，而我在座的诸位同学，没有人愿意接这一单，您不如再好好考虑一下？”
　　“当然，如果您实在信不过我，大可去别家再问问。不过话又说回来，国内恐怕再难有比我们更加经验丰富的小组了，毕竟我们南大文物修复专业的名声也不是盖的。”
　　孟泫话一说完，就听见李肃貌似威严的一声轻咳。
　　在李肃看来，孟泫的话说的有些过于失礼了，他生怕此番惹得漆器的主人不快。
　　“咳咳～我这个学生虽然不善交际，心直口快，容易说错话，但手艺还是极好的。虽说还有些进步的空间，但我可以以我的晚节作保，她一定可以如期胜任这份工作的。”
　　既然李肃都给孟泫作了担保，这人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顿时对孟泫和缓了态度。
　　他掏出了自己的名片对孟泫道：“对不起小姐，请您原谅我刚才的失礼，这是我的名片。”
　　孟泫接过名片，打量了一番。
　　——Moore Shaw，肖默。
　　孟泫点头，顺手拿起手机，存入了名片上的电话。
　　“好的肖先生，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来初步确定一下修复方案。”
　　肖默点头，示意孟泫自便。
　　孟泫会意，开始仔细的检查漆器。
　　然后很快，就有了结论。
　　“我想，现在已经有结论了。但我要向您确认一下，如果要修复这套漆器，那么需要后期人为合成的替代材料来替补缺口，因为我想即使不需要我做过多的解释，您自己也明白这套漆器的损毁程度简直可以用病入膏肓来形容。可……一旦大面积介入后期人为合成的替代材料，这套漆器的价值也会随之大幅下跌，请问您能接受吗？”
　　和次货的道理一样：原本全原装的，从土里挖出来的古董，如果介入了后期人为制成的材料，那无形之中，就像假货一样，有了“作假”的成分，价格自然会不比从前。
　　孟泫说着，脱下了手套，一脸认真的看着肖默。
　　肖默闻言，倒是不假思索就同意了。
　　孟泫点头，转头又和大家商量了点什么，随后又看向了肖默。
　　“那么等一下麻烦肖先生签署一份责任声明，还有合作协议，那我们的合作即刻起就算达成了。”
　　肖默欣然接受了。
　　孟泫又道：“我能冒昧的问一下，这套漆器是如何损毁至此的吗？”
　　肖默听完孟泫的提问后，不由自主的笑了。随后吐出的几个字，让孟泫也差点哑然失笑。
　　“和老婆吵架的时候被她不小心摔的”
　　“她现在也很后悔，……啧，让各位见笑了。”
　　孟泫听完表示理解和同情，随即又回头看了几眼那套漆器。
　　这就着光远远的一看不当紧，孟泫顿时走发现出了些许不对劲来。
　　孟泫旋即狐疑的问肖默：“这套漆器有经过专家鉴定辨别真伪吗？”
　　肖默顿了顿，随后又恢复了如常。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孟泫心下思量了一下，最终还是闭了嘴。
　　“没什么问题，我会按时完成工作的。”
　　“哦对了，我从这漆器残骸的表面情况看得出，您在此之前都有认真仔细的呵护它。所以我想，您是否有收藏古董的爱好呢？家中藏品应该不少吧？”
　　肖默对此不置可否。
　　说罢，众人便各归各位，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去了。孟泫又留下和肖默签订了一系列协议文件，走了一些流程。
　　待一切都尘埃落定，孟泫对肖默会心一笑，开始做后续的安排问题。
　　首先就是漆器的运送问题。这套漆器需要长时间的修复过程，而孟泫久居隔壁s市，那边她一时很难长时间的离开，因此需要将漆器做送到孟泫的住处进行长期修复工作。
　　孟泫再三考量后开始同肖默协商。
　　“那么就此说定了。不过，我这次是临时自己开车来的，准备的并不充分，可能不具备运送漆器的条件。恐怕需要肖先生这边来想想办法了。”
　　孟泫语毕，肖默倒是很通情达理的应道：“本就是我求人帮忙在先，应该的。后续我会叫人把漆器送到您的寓所，麻烦您留一下寓所地址。”
　　话已至此，便再没有其他多余的顾虑了。孟泫通过刚刚加入电话簿的号码，将自己的详细地址发给了肖默。
　　待到一切都结束了，孟泫便要抓紧当天赶回s市了，要知道她今天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现在太阳都落山了。
　　临走之际，孟泫又被肖默给叫住了。
　　孟泫诧异，不明所以。
　　肖默则浅浅一笑。
　　“小姐，我能冒昧的问一下您的名字吗？”
　　孟泫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忙到现在，都还没有给人自我介绍。不禁有些失笑：“叫我孟泫就行。”
　　肖默听后念了一下“孟泫”二字，他们二人便也作别了。
　　孟泫出来正遇上了周婧找自己约姐妹饭局。
　　但看了看天，想着还是回s市要紧，便状似狠心的拒绝了周婧。作为补偿，孟泫笑着调侃周婧：“我刚拿到了你口中这所谓有钱大帅哥的联系方式，你看我把它给你当补偿行不？”
　　哪知周婧却异常嫌弃：“切～人都有老婆了！我才不要呢。”
　　“哎呀算了～这次就姑且先放过你了。不过，我马上要买新车了，到时候你可得陪我一起看车！”
　　孟泫一听，又调侃了两句：“呦！买车啊～怎么？看样子是接了一大单，有钱了！怪不得要找我吃饭～看样子是想给我花钱呐。”
　　周婧听了孟泫话，笑着要追着孟泫打，二人打打闹闹了一会儿，孟泫也就再耽搁不得，开车回s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