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有幸》阅辰

23、重逢与再见

　　前一日熬夜写稿，第二天起床困难，闹钟五分钟一个，响到床上的人揉着头艰难的爬起来。
　　昨天的妆还没卸，眼线睫毛膏早已晕开，像顶着一对熊猫眼。看着脱下的套裙、高跟鞋，磨破的后脚跟，林依然从行李中掏出便装，穿上运动鞋。嗯，还是这样方便。
　　世界总有怪定律，美如花的时候连鬼都遇不到，丑到怀疑人生的时候就会碰到熟人。当然，怪定律也包含前男友。
　　主会场论坛还在继续，前一个来自新加坡的演讲嘉宾已经退场，林依然抱着电脑溜出主会场，进入工作人员安排的VIP采访室，采访对象已经就位。
　　林依然推门而入，不由一愣，在采访对象侧后方坐的正是楚徘，看到林依然，眼神也是一愣。
　　“您好，Addison ，我是林依然，约了您今日的专访，采访问题已提前发至您邮箱，这是我打印的文字版。我们今天聊的话题是新加坡的智慧国计划，您可以从智慧交通、智慧医院、智慧城市等方面深入来谈。”虽然林依然英文也不错，但采访会涉及许多专业词汇，为了交流更加准确，主办方为每一个国外采访对象配备了翻译人员。
　　楚徘成了林依然与Addison 间沟通的桥梁。
　　林依然开始有些拘谨，但很快进入状态，采访过程中，总能感受楚徘时不时飘来的目光。
　　采访结束后，林依然向Addison道别，出于礼貌一并感谢了翻译人员。
　　刚走出采访室，就被楚徘喊住。“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你好像换了手机号码，拨打一直不在服务区。”
　　“嗯，我换号了。”
　　“你把我的微信、微博拉黑了……”
　　“是的。”这句话，林依然回答的坦荡荡。
　　“我今天还要陪Addison 拜访几位中国的企业家，接下来几天的论坛，我也都在。”
　　“嗯。”
　　“晚上我在酒店餐厅等你。”
　　“我不去。”
　　“我会等你，还有，你中午找时间休息会儿，黑眼圈很重。”

　　下午在忙碌中度过，忙碌到林依然几乎已经忘记楚徘晚上的邀约。
　　回到房间，林依然拿起粉扑遮掉黑眼圈，盘算着衣服就不换了，显得太刻意，甚至会让楚徘从心底嘲笑自己：你看，这女人为了见我，还打扮了一番。
　　准备出门时，林依然犹豫了，为什么去见面？见面之后呢？你究竟是还爱他？还是只是为了争一口气，目的是让他看看，分手后，你也过的很好，甚至比跟他在一起时还好？
　　林依然坐回书桌前，看着时钟滴滴答答的走，从7点到8点再到9点，还有半小时餐厅就关了，林依然饥肠辘辘。
　　如果不去，会不会显得自己很怂？林依然想起赵幸兮，如果这个时候赵幸兮给自己一个电话，哪怕只是说一句话也好。
　　可惜，没有，赵幸兮这几天对自己明显冷淡，是没了新鲜感？还是在闹脾气？可他明明是支持自己来北京出差的啊。
　　他都不在意你是不是见了楚徘，你还有什么可在意的？摸摸饿的咕咕叫的肚子，林依然拿起房卡走出门。
　　走进西餐厅，楚徘就坐在靠入口的位置，显眼到让人根本不可能忽视。看到林依然，楚徘眼前一亮，帮林依然拉开椅子。服务员走过来提醒林依然：女士，我们还有半小时闭餐，请您尽快取餐。
　　林依然取完餐后，找了个距离楚徘远的位置，背对着他坐下。
　　“你，还是躲着我。”楚徘挪到林依然对面。
　　林依然继续吃饭，心里竟然没了上次在杂志社楼下见他时的慌乱。
　　“你和他怎么样？”
　　他？哦，楚徘指的是赵幸兮。
　　“我们，挺好的。”
　　楚徘眼底闪过一丝失望。那天，在杂志社楼下碰到后，楚徘曾有一丝期望，也许那个男人只是帮林依然解围，两人并没有什么关系。回想那天的细节，至少在那个男人搂着依然时，她身体僵硬，还有些抗拒。现在，林依然脱口而出：我们。
　　他知道她曾屏蔽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可无论他用谁的电话拨林依然的号码，都是不在服务区。如果当时他能打通她的号码，林依然是不是就不会，称呼他之外的男人为“我们”。
　　“你以前喜欢听的歌，里面有一句歌词，‘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现在看来，不管红着眼还是红着脸，都是我的奢望。”
　　林依然记得，那时《匆匆那年》电影版上映，王菲的同名歌曲进了自己的收藏歌单，已经许久没听了。男女主在校园相识，体验了人生中第一次的怦然心动，却在匆匆而过的岁月里，无奈地失去了彼此。
　　微信的视频铃声打破静默，林依然放下筷子，拿起手机。
　　是赵幸兮，奇怪，刚才都没慌，怎么现在有点慌…那种要被“捉奸在床”的慌，她放佛觉得赵幸兮就在餐厅的某个角落盯着自己。
　　接还是不接？鬼使神差，林依然按了拒接。
　　紧接着是电话，铃声倔强的继续响。
　　“你…..接吧，我不说话。”楚徘以为是因为他，林依然才不接电话。事实证明，他的直觉很准，确实是因这个原因。
　　林依然大步走出西餐厅，赵幸兮的电话还在响。
　　“喂…..”这语气，是有些心虚。林依然又提了提音量，给自己壮胆，“喂，怎么了？”
　　“晚饭有没有记得吃？”
　　“吃了。”
　　“一个人吗？”
　　“…两个人…”林依然想咬自己的舌头，明明可以说一个人，说一个人就可以让他心安，也可以让自己少掉许多解释的麻烦。
　　“哦，你知道饿了填饱肚子就好。”
　　“我又不是弱智，饿了当然要吃饭。”
　　“今天早点休息。”
　　“嗯。”
　　没人说“再见”，可语气已是结束语。没有激烈的斗嘴，气氛却已降至冰点。
　　赵幸兮挂掉电话，走出办公室，公司还有不少人，这群程序员务实而又灵活，喜欢编程也喜欢自由，不喜欢签到、不喜欢制度，赵幸兮理解他们，只要事情做好，上下班的时间由他们自己掌握。
　　阿然也是这样吧，向往自由。不管工作，还是感情。他想看看，如果自己原地不动，她愿不愿意向着他的方向，哪怕只是一步。
　　接下来的两天，林依然偶尔与楚徘在工作场合相遇，楚徘几次欲言又止，没再多说什么。
　　赵幸兮自那晚后，没再给自己打电话，林依然有时会对着手机发怔，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手机坏了。要不要给他发点什么？林依然数次点开对话框，又数次关闭。
　　论坛结束在周五，主办方安排了庆祝晚宴。林依然还有些收尾的工作，去的有些晚，楚徘看她走进来，向她招手，示意她的座位在这边。
　　林依然走过去，确实看到座位上的姓名卡是自己，不禁奇怪，一般媒体与媒体一起坐，怎么会安排她与翻译人员一起坐。
　　“工作人员说，翻译人员太少，凑不成一桌，安排了几个媒体记者与我们一起，没想到这么巧。”楚徘当然不会说，是自己知会了安排晚宴名单的学弟，将林依然的座位与自己调到了一起。“你尝尝这个，我记得你喜欢吃，鱼也可以多吃点，益智健脑、补充微量元素。”
　　“哇，楚徘真是贴心。”桌上有人开玩笑。
　　“依然读大学时，我们就认识。”楚徘似有意味的看了林依然，继续夹菜。
　　“呦～很熟～”“林记者，楚徘这人可不错哦，人热心，对工作又认真。”
　　这样的氛围，楚徘的故意与不解释，让林依然有些反感，决定先走。楚徘跟着起身，身后自然少不了一群人继续起哄。
　　林依然快速往前走，走过大厅，在临近电梯停住，如果楚徘一直跟着自己，岂不是要跟去房间！
　　身边人来人往，林依然不禁拉低声音：“你不必跟着我。”
　　“好，我不跟着你。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想去天津五大道，看看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建筑，以前，我们一直没机会去。这个周末，我陪你去看看。”
　　“是，我曾好奇五大道的德式、法式、英式建筑是什么样子，后来我和他在德国看了很多建筑，现在，我反而对五大道没那么好奇了。”
　　林依然的回答让楚徘有些沮丧，“他带你去又能说明什么，你和我吃饭时，我看的出来你花了淡妆，甚至没接他的电话。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继而楚徘又燃起新的希望：“我最爱的人曾经好奇的五大道是什么样子，我想去看看。如果我说，去五大道，是为我们的感情画上句号呢？”楚徘以退为进，也许只有这样，才能争取到更多的相处机会，才有更多的藕断丝连。“依然，这是我亏欠你的，我想还给你。”
　　去，才算是彻底画上句号？不去，就不能画上句号了？这是什么逻辑？
　　林依然犹豫想说些什么时，抬起头却怔住了。
　　楚徘背后不远处，站着一个人，那人高高的、瘦瘦的，在人来人往中，只有他定定地站在那里，不知站了多久。
　　林依然又慌了，那种上课偷偷玩手机，被班主任揪住的慌。当忐忑快速褪去，喜悦开始涌上心头，她突然意识到，他不理自己的这几天，自己有多想他，似乎只有抱一抱才能让冰冷的彼此有温暖。
　　楚徘看到林依然眼里闪烁着星光，可那星光不是为自己，顺着林依然的目光，楚徘转过头，是那个在杂志社楼下替依然解围的男人，气质爽朗，修长高大。而后，林依然向那个男人跑去，扑进他怀里。
　　那一刻，楚徘觉得心痛，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依然那么听自己的话，只要他认错，只要给彼此时间 ，她还会回到自己身边。
　　直到那个男人出现，眼神一直清冷的依然，眼底才突然有了涟漪，有了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