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委屈巴巴》极乐引

10、以卿之礼

　　屋中门客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便是宁四公子也一副期待模样。

　　夜未明早打好腹稿，遂叹道：“此话原不该予旁人说的，只是如今形势使然，今日之话还请诸位保密则个。”

　　做主人的宁渊顺势应下，当着夜未明的面叮嘱门客今日之后，不得乱传陆先生族中之事。

　　众门客自然遵循，各自拱手应之：“这是自然。”

　　夜未明略垂头，一副斟酌模样，语速略快：“家祖岁逾千年，早不问世事，晚辈当自强不息，以慰祖训。”

　　这种不问世事的万金油托辞，放之四海而皆准，当真是百搭的借口。

　　宁渊颔首，他手掌一翻，一只顺器级龟壳被搁在桌上：“渊非是不信先生，只‘度莫骑’意义非比寻常，因此只能唐突。”

　　话已至此，夜未明能不答应么，若是不让其卜算，那么刚刚所说之事便要全数推翻。

　　他在此间孤身一人，如此年代玩独行侠戏码显然不明智，因此才推出一个出身度莫骑且还活着的先祖来，扯出虎皮好办事。

　　再说了，他也不算撒谎，只是那先祖是自己罢了。

　　宁渊没有让夜未明久等，他运气于指，于龟甲上刻字，随即将龟甲置于巫火上灼烧，一边烧，一边洒某种金属色的粉末。

　　夜未明心头一跳，他看向周围的门客，只见众人皆神色如常，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卜算过程。

　　宁渊见夜未明不甚专心，遂道：“先生可有什么指教？”

　　夜未明只笑笑，未言语。

　　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指着宁四公子鼻子戳穿对方并未占卜“度莫骑”真假，而是想占卜某些事的吉凶——龟甲本来就不能卜算真假，只能算出某种事物对占卜对象的影响罢了。

　　宁渊将手上的事做完，便直起身，坦然面对夜未明：“诚如先生所想，渊不否认。先生既入我宁氏，便请尽快习惯罢。”

　　习惯什么，习惯你宁氏公子说一套做一套么？卜巫十句里九句不能信，剩下那句选择信！

　　若未见过姜族姜季君，夜未明为尊严和身份着想，确实只能暂时跟着姬宁氏混着，要么积蓄实力另起炉灶，要么推翻姬宁氏，但姜季君的的到来无疑给了他一剂强心针。

　　姜季君身上传来的源力波动夜未明极为熟悉，对方显然未到能隐藏自身波动的境界，当时定然不知身份已暴露。

　　后来周族挑衅，他刻意压制实力释放出威压时，果然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姜季君没当场戳穿他的身份，恐怕以为他是被派出来执行隐秘任务的同僚。

　　普天之下，只有萨兰三大军之一的幽军，才会修炼心识！

　　姜族和妫族，是暗军传承族姓，如今暗军的人却跑到幽军去效力，放在萨兰统治时期绝对不可能。

　　夜未明没有忘记，他苏醒的墓室外间，那些层层叠叠的诅咒韵令，是典型的暗军手法，而暗军之于度莫骑，就好比监察部门之于文武百官，要说不讨厌绝非真心。

　　相较之下，曾为同僚的幽军就可爱许多，以他对幽军理念的熟悉，若能回归定然是好，然而正因为熟悉，才晓得要回没那么容易。

　　时间，足以改变许多东西。

　　夜未明抬头看向宁渊，巫火上的龟甲已灼烧完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似香非香的气息，证明占卜用的龟甲品质不错。

　　对方对着龟甲已沉思许久，金属色的粉末均匀分布在龟甲上，没有半点散落周围。

　　哦豁，火通矿的粉末聚在一处，不是大凶就是大吉。

　　夜未明的角度看不到龟甲上的刻字，但从宁渊紧皱的眉头来看，恐怕结果不是他想要的。

　　半晌过后，宁渊似才想起周围还有人，连忙拱手抱歉，道声：“渊失礼，竟忘了各位，卜算结果尚可。天色不早，且祝各位好眠。”

　　夜未明嘴角抽搐，这宁四公子，从某方面来说倒是真贵族——真贵族从来不报忧。

　　众门客行礼，夜未明亦向其礼过，这才跟随众人一道出门。

　　此前名营，向夜未明提问的门客，也随众人而出，随后掩人耳目，再次回到宁渊屋中。

　　这番动作，未曾惊动别人，却让修炼了心识的夜未明看了个清清楚楚。

　　门客营刚把房门掩上，便见宁渊面如金纸、嘴角溢血，半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止。

　　“公子！”营赶忙冲上去，将宁渊慢慢扶起至床边，“陆氏可恶，竟下如此毒手！明日仆去与他理论！”

　　宁渊瘫坐床上，不住喘着粗气，在用过一枚自带的丸药后，面色总算好上不少。

　　“罢了，对上他你讨不了好。”宁渊喘道，“失算了，未曾想这厮底蕴竟如此深厚！”

　　“那往后，仆等如何行事？”营担忧看着宁渊。

　　宁渊神色不甘，嘴上却道：“暂以卿之礼待之，等回族中请父亲和族老重新卜算后，再请定夺。”

　　营闻言，瞳孔剧震、心下骇然，公子言“卿之礼”，而不是“客卿之礼”，一字之差，待遇天差地别。

　　若说“客卿”是雇佣者中最高礼遇者，还算外人，不得接触氏族内部事物；那“卿”就是长老级，可以少量接触氏族内部事物——这厮竟如此得公子青眼么！

　　“只是卿之礼，族中之事莫让他接触。”宁渊眼光越过营，直直看向地上碎裂成粉的占卜现场，想起刚刚的卦象忍不住以手盖眼，不住叹息。

　　回想刚才的结果，宁渊不禁一阵后怕。

　　什么先祖出自度莫骑，这话他半分不信，没落的贵族子出来总爱扯张大旗，原因他也知道，因此占卜之事根本不是验证对方话语的真伪，何况龟甲卜也没这功能。

　　他一开始，便是冲着卜算对方族地、族中实力多寡而去，用顺器级龟甲已是高估，不成想结果还是低估了。

　　如果说族地卜算的结果让他惊讶，那族中实力多寡的卜算便让他骇然。

　　卦象显示，陆氏族地竟在七绝地之一、前萨兰王都的轻吉山脉中！

　　众所周知，轻吉山脉是第二次潜轮之战的主战场，中州半数以上的太巫、大巫和上巫便是在那场旷世大战中消耗殆尽，以致于千年后巫觋传承直接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