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都要爱》丶柔七丶

74、一条短信惹得祸

　　她空洞的脸上带不动一丝表情。呆滞的眼神没有焦点。她想流泪，但此时，她是流不出的。

　　——“为什么我从来都掉不出一滴眼泪？我是不是有什么绝症？”她曾问过她的母亲。

　　——母亲坚决地否定了。

　　——“那又是为什么？”她又问。

　　——“眼泪很多时候代表痛苦。在怀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替你流光了。”母亲解释说。

　　——“那你为什么哭？”她继续追问。

　　——母亲告诉她，打从娘胎开始，你就没有父亲了。

　　——“爸爸是死了吗？”

　　——“不是。不过，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那时，她并不懂这句话的含义。

　　做梦是每个人的基本权利，每个人都应该有这个权利。没有梦想的话，一切都没有意义。是睡是醒没有意义，是生是死没有意义。睡着醒着无区别，活着死着无区别。

　　她现在懂了。

　　——“这样也好。我的确也不需要眼泪，不管任何时候。如果有一天我有了第一滴也是最后一滴眼泪，那也是因为你，母亲。”

　　当时，她的确就这样说了。

　　可是，说完这话不到一年，母亲就因病离她远去了。

　　所以，沉默变成了她的一种习惯。不知道是不会表达还是只是一种习惯，也许真的不会表达吧。现在，除了沉默，她不能改变任何了。她也总是习惯了逆来顺受。

　　意外的是，她刚才竟然大哭了一场。为了逝去的老男人。

　　我们很多时候都在做自己完全不喜欢的事，不管怎样的理由，总是对自己意愿的一种背叛。

　　尽管如此，最后真的也很用心得去做了。你并不觉得这有多大的关系。可怕的是就算你做了，却仍旧被认为无所事事。或者理所应当。结果得到的却是斥责与否定。

　　那种感觉并不是所有人能忍受的。但这些于她来说，并没有像被冰山雪地坍塌淹没之后，只留下一片废墟那般。她依旧带着迎难而上的决心，屹立在冰天雪地之中。

　　她以为这样也可以感动天感动地。

　　可是他仍旧不忘满足狰狞地从她身上再次践踏而过。然后附带一句，“你可以滚了。顺便滚远点吧。我要去寻找另一个春天。”

　　只不过，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但她替他表明了意愿。她总是设身处地为他想。

　　每次他这么对她的时候，她真的想一走了之算了。终于有一次她实在忍不住，就出走了。不算离家，只是出走。那是在夜晚，一个人轧马路。

　　——“不许你一个人到处乱跑。”找到她的时候，他一把将她拽入怀里，每次他总是说同样的话，并且语调柔和。尽管如此，她还是感觉到他带给她的温暖。

　　——她抬起头，戳入苍穹的鼻梁骨上双眼如潭，他总是那张不容易起伏的脸，永远写着平静。

　　——她把头埋入他的怀里，有些感动地留下两滴眼泪，然后偷偷地笑了。

　　——但她发现，她第一次因为他带给她的感动而掉泪。原来，她还是会掉泪的。

　　——他对她说，你是我世界里的Lucky star，即使是负累，也是甜蜜的。

　　——她相信他说得。

　　——“我希望自己变成拇指姑娘。”

　　——“为什么？”

　　——“放在你的掌心。”

　　——“那样的话，你就逃不出了。”

　　——“我情愿被困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不怕我用力握紧到你无法呼吸吗？”他带着疑问。

　　——“我甘愿。”她很坚决。

　　——“不过，我怎么会用力呢？”他笑了。

　　——“那你会松开吗？”

　　——“不会，我会捧着你，一直。”

　　起初，她的步调是很缓慢的。一路上，她都为他想好了出场的剧情。

　　她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夜晚，天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只有路边桔黄的灯光下，一个约摸35岁衣着光鲜的A女人对着另一个相仿年纪面色黯淡的B女人聒噪不停。

　　大抵是A女人在宣扬在大街上是如何把她老公骂得狗血淋头，原因仅仅只是因为她心情突然不爽。而她老公也默不作声，任由她去。

　　A女人描述时眉飞色舞，尽显得意。一个劲在向B女人炫耀她的男人有多爱她。而B女人从头到尾只是一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她根本看不出A女人一直都在嘲笑她沦为男人奴仆的地步。

　　她对这些八卦一点兴趣没有。

　　但是，A女人的高调令她走出老远都听得到她们谈话的缘由。

　　A女人的价值在于她父母有不少的存款，她名下有不少的房产。所以她有十足的底气将她的伴侣踩在脚下。

　　如果没有这些，你还能在你老公面前耀武扬威么？她心里冷笑道。

　　这种表现不代表A女人的老公脾气有多好，性格有多好，有多爱她。只能说明在金钱面前，他甘拜下风，甚至可以沦为奴隶，变成一条没有尊严的狗。

　　平常口口声声将尊严挂嘴边的男人，在诱惑面前，亦不过如此。而A女人充其量也只算是奴隶的妻子而已。配不上炫耀爱情这种神圣的东西。

　　看来，金钱还是万能的。别说买不到真情感。它不是以形式存在的。没有人不爱它。

　　所以，他这样的选折，不也是很正常吗？

　　她剖析一切后，终于又为他找了个合理的理由。

　　如果一个人自认为对你很好，前提肯定是有条件的。如果你认为完全是因为美貌，气质，涵养，心地，更文学一点来说，是出于爱，那你就大错特错了。终归都总结为你还有价值或者被利用的价值。

　　他们总爱用你的价值来为自己创造价值。直到有一天，他们的价值越来越多，而你的价值等于零的时候，也就是他们勇于背叛然后唾弃你的时候。最好你还能自觉得带着你的零价值滚得越远越好。

　　别奢望哪怕在这一刻，他们会有那么一丁点同情心，将他们的价值拿那么一丁点施舍与你。甚至可以说，如果真有人类清除计划，他们第一个想杀掉的绝对会是你。

　　因为他们带着利用你创造出来的价值开始对任何刺激的行为蠢蠢欲动。

　　而你，只是一个障碍，不得不除。

　　所以，任何时刻，不要为任何人施舍你的价值，不要因为任何人而退出自己的世界。要明白，你要相信的，只有你自己。这个世界，只能被迫强大。

　　所以，婚姻中，要么自己有钱，要么娘家有钱。

　　这是她从两个女人的谈论中得出的最终结果。

　　她觉得自己就是被人利用完之后的零价值。

　　如果她和他之间仅仅只是一场风花雪月，但她对他来说，就成了风花雪月的一种价值。

　　她继续快速向前走着，想摆脱A女人那个无聊的话题。见着对面走来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谈笑风生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你喜欢养狗吗？”

　　“不喜欢。”

　　“为什么？狗是最理想的动物伴侣。”

　　“小时候被狗咬过屁股。打针的时候，那针筒比我的手臂还要粗。”

　　“那你喜欢养什么？”

　　“我比较喜欢养猪。”

　　“养猪？”

　　“你不觉得牵着一只猪走在路上比牵着一条狗可更吸引眼球吗？”

　　“哈哈哈，难怪大家叫你猪头。”

　　年轻人的笑声让她清醒过来，回过头，才发现这一路上，并没有他的踪迹。

　　他最终拒绝了她的演出。但她仍旧笑了笑，因为那段有趣的对话。

　　她想，她或许也要养只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