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都要爱》丶柔七丶

108、她

　　第二天，她就走了。不知道什么时辰走的。或许她早已打算那晚睡下去后，就再也不要醒过来。

　　她定是迫不及待地和爷爷团聚去了。叔伯姑姑都是这么说的。说她死前定是回光返照了，不然她怎么可能会自己梳好头发，换好衣服。那头发梳得忒整齐，那衣服是爷爷最喜欢的。

　　不知怎地，女孩却异常得平静，再也掉不出一滴眼泪。她终于可以不用再饱受死神的折磨，摆脱了孤独的痛苦，去另外一个世界和她的老头子享受他们的另一种人生了。

　　她最终化成了一檀骨灰。一系列的葬礼仪式，填埋最后一抔黄土，她的人生，也就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你的终生大事恐怕是我唯一的遗憾了。”

　　——“记住一句话，女孩子家千万不要给自己改嫁的机会。婚姻一辈子就一次，嫁人之前就要认准了。”

　　离开墓地的时候，耳边依稀响起她的声音。

　　女孩回过头，看见她就站在那里，依旧是58岁的模样。偏襟衣衫，丰满姿态，白皙皮肤，盘发整齐，笑脸盈盈。

　　这些年……对不起，奶奶。

　　厅堂的墙壁中央挂着她的黑白照片。她的嘴角有着一丝好看的微笑，如同蒙娜丽莎。

　　自始至终，女孩都无法原谅自己。站在她的面前，只剩下热泪纵横和心碎的声音。

　　为时已晚，人去楼空。

　　还是那条长长的街。还是那间平层瓦房。还是那个五岁的孩子。还是那个她送的娃娃。

　　肯定是出现幻觉了。

　　遂狠捏自己的脸，居然感到痛。如此的真实感让我兴奋跳跃。

　　这次可以从头来过了。

　　我要给她买个煤气灶。

　　我要给她买她爱吃的。

　　我要陪她去看大戏。

　　我要常陪在她的身边。

　　我要和她聊聊天。

　　我要帮她捶捶背。

　　我要帮她揉揉肩。

　　想到这些，我奋力往她的方向飞奔而去。

　　到了……快到了……就要到了……

　　也许跑得太快，谁知一个趔趄，扑向地面，手中的娃娃弹跳翻滚，最终掉进一个大坑里。那个坑足有10米深，热气升腾，散满四周，如同一个巨大的烤炉。

　　我随即恸哭流涕。记忆里，她的家门前是没有这个坑的。

　　没过多久，她就出来了。表情淡定，一句话也没有说。看到我后，就绕过那个大坑将我扶起。她甚至没有问我原因，似乎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见她走到那个大坑前，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只是为了我那个娃娃。

　　看见她跳下去，我哭得更凄惨了。扯破喉咙嘶喊：“奶奶，你快上来！我不要娃娃，我只要你！”

　　可是，没有声音。

　　我满脸泪水，慢慢靠近大坑，只看见那一堆白色的骨灰。

　　“喂…喂…喂…快醒醒”有人摇晃我的身体。

　　只感被灌铅水似的一身沉疲。睁开惺忪睡眼，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我面前，他胸前的工作牌告诉我，他是公交车司机。

　　“啊…终于醒啦。我看你太累了吧，这车都到终点站了…”

　　“啊…终点站？”我看了看腕表，“OH！MY GOD！”

　　已经迟到一个小时。

　　“你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啊？看你刚才哭得稀里哗啦的。”

　　“啊…”

　　我快速地跑下车，拦了辆的士坐了进去。

　　但见她坐在我的身旁，笑容璀璨，熠熠生辉。鼻子很酸，心潮急涌。

　　吹来的风，干了泪痕。

　　一个心结，一种情怀，幸福标本，如影随形，永远的梦。

　　都说逝去的人会成为天上的一颗星。你是否在空中与我相伴？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两头熊，一头勇往直前，一头害怕面对。主要在于，你想将你的力量赋予哪一头。

　　只有勇往直前，才会杀死害怕面对。

　　对不起，奶奶。我将大篇幅遗忘那些年对你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