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八十七章 ...
-
兵马场上，尘沙飞扬在天际。
战士们整装上马，身着戎装，一个个都精神饱满，手持刀枪。
我跟着白敦，来到了近几个月来，胤祯一直待着的训练场上。这段日子，他一直都在兵马场上，操练着八旗的战士们，好为西北的军事作准备。对于西北用兵之事，胤祯已经一连几次递上了请战的折子，不只是他，其他的几位爷，也均有上请。至于此番情形，康熙虽未有明确表态，可光看他只首肯了胤祯一人来操练准备派去支援西北的战士，也能从中窥得他的一二用心。而作为当事人的胤祯自然也有这个自觉，接手了士兵的操习后，更是积极表现，和将士们都培养了良好的感情和默契，万事俱备，只等着康熙同意。
地形崎岖的模拟战地里，我居高临下，所有的形势，尽收眼底。
胤祯正在进行着模拟战役。他将军队的人马分成敌我两方，以装着红漆的木刀木剑为武器，凡被红漆所划着，都算阵亡。他置身于黑甲一方，率领着同样身着黑甲的士兵一路冲锋陷阵，所向披靡。这队里原先的副将身着铁甲，率领着另一只军队，和胤祯的队伍，互成敌我。
此刻，胤祯所率的队伍已然占尽上风，眼看着再用不到几个眨眼，就能旗开得胜！谁料就在这时，忽然，身旁的鼓声一响，场上的众人听见大鼓作声，所有的动作全都停了下来，接着不到一瞬的时间，情势立刻逆转。原本已经溃不成军的铁甲军忽而像是发起了什么悍勇，一个个全都卯足了劲狂喊了起来，奋力猛攻！而更让人错愕的是，原本杀在前方的黑甲军，竟有一半倒戈相向！立时间，胤祯所处的所有优势全都失去了。他反而变成的挨打的一方，处处受制，被打的节节败退。
我心里一诧，猛地就站起了身子，紧张地看着场下的胤祯，提步就要冲到沙场上。
“额娘！”身旁闪过两个身影，将我给拉住。我转眼望去，只见白敦和白起都在我身边，而白意正手持鼓棒，也正朝我看来。原来，刚才是他鸣的鼓。
“这是怎么回事？”我紧皱着眉头，不解的问，心里担心的要命。
身旁的白起拍了拍我的肩，安抚着我道：“额娘不要担心，这是阿玛想出来的法子！”
“什么意思？”我听得一头雾水，心里更是紧张了。
白起笑了笑，看着场下激烈混乱的场面，眼神里，渐渐烧起了一股光亮，跃跃欲试，“阿玛说，战场上瞬息万变，今时还占着上风，说不定下一刻，就会落了在下。所以练习时，黑甲铁甲无论任何一方，只当占尽上方之时，便鸣鼓以示，把情势扭转过来，以此训练战士们的心理和应变。”他卓然地说着，眼神里不由得透露出一股崇敬。
“阿玛还说，士兵不是只要拿着刀枪日日操练即可，还要多打对战，才能积累下实战的经验，等将来上了真正的战场，才能应付突发的状况，是所谓，以战养战。”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仿佛里，似乎与谁重合。他背着手，看着场下的豪壮，忽而斜勾起一侧的嘴角，也未转过身来，只道：“额娘快看，阿玛要反击了！”
顺着他的目光，我低着眼，看着场下的胤祯，挥汗如雨，却似乎浑身都闪着光芒的模样，心里渐渐明白，这个，才该是他最最闪耀的模样吧！他等着这样一个出征的机会，想必也已经很久了。
我看着他，眼里燃烧着热血的模样。原本紧皱的眉头，渐渐释然了。即使我担心、害怕，却也不能拦着他去实现他的梦想吧。因为胤祯，不止是我的英雄，他也会是全天下的英雄！会是一个威武悍勇的大将军！
多少个期盼的日子过去。终于，康熙五十七年，十月十二。胤祯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领兵出征。
-------------------------------------------------------------------
府里一片繁忙。自从胤祯被正式任命为抚远大将军，准备率兵出征西北，周围的一切便就变得忙碌了起来。在胤祯受封后的几日里，护军都统吴世巴等便率领第一路兵马，于十一月十五日起程，驻扎庄浪；副都统赫石亨等率第二路于十一月二十九日起程，驻扎甘州；而胤祯，则计划于十二月十二日起程，驻扎西宁。
一切都安排得紧凑。我打点着胤祯出征该要准备的东西和衣物，一遍遍地清点着，就怕有一点的遗漏。心里着急着就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我对着列好的几大张单子，一件一件的数着，每一件都细细翻开检查，衣物什么的也是看了又看。铠甲和三季的薄衣便不说了，至于冬衣，他们行军路远的，也不便带什么许多，所以我只捡了几件能够保暖挡风的裘衣放进了行李里，希望既能替他御寒，又不会加重军队的负担。
心里叹了口气，我看着眼前装得满满的行装。他这一去，也不知要多久，是三个月、五个月，还是两年，三年——
循例一般的点算着准备的事物，我平复着自己的心境，直到一个个都确认妥当了，这才松了口气，心想行李的事儿终于是打点好了，那么接下来，我总算有时间去忙另一件也是重要的事了。
转身出了放置着行李的屋子，我这刚一出门，却就撞在一个人身上，把我的面目撞得生疼。我低抽了口气，揉着头，也没抬脸，只是淡笑着说了句，“没事儿，不打紧。”便又提着步子往外赶着，也没多想。
手臂被一阵拉力轻轻拽回。我身体一晃，倏地就被身后的力气给带了过去，转身对上了身后的人影。我心里着急着还有好多事儿都没做完，这眼看着一天就又要过去了，又不知是被谁给拉住，禁不住有些躁意，开口，语气不由得就冲了点，“谁啊？”
抬眼，晃动的视线，好不容易清晰。当我看清了眼前的身影，他微皱的眉头，眼神紧锁着我的双眼，神色忧虑。他抿了抿唇，抓在我腕上的手，不觉收紧。
胤祯蹙着眉看我，瞧见我一副风风火火的就往外赶的模样，半晌，这才开口道：“这么晚了，你还要上哪儿去？”
手腕被他牢牢地抓着。抬眼，视线对上了他的双眸。我瞧见了是他，原本急促的心里，不由得一暖。转念想到了他即将出征的事情，想到即将面对的分离，我心里一酸，更是觉得原来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事儿，是能比像这样每天都瞧着他更好的了。
轻轻地吸了口气。我定了定自己的心，收拾了心里的酸楚，嘴角带起一丝笑意，反握上了他的双臂，“回来了？很累吧，赶紧回去歇着。”我柔声说着，轻握了握他的掌心，对他嫣然一笑。
见我没有同他一起离开的意思，胤祯的眉头更紧，紧着声问：“那你呢？”
“我？”我愣了愣，看着他渐深的眸色，心想还不能让他这么早就知道了，只好笑着敷衍道：“你先睡，我去洗洗脸，等会就来——”说着，我身子一转，走到了他的身后去，伸手便推在了他的后背上，把他往房里赶。
被我推着往前走了几步。一声细微的轻叹，胤祯沉了步伐，转过身来正对着我，眉间皱出了一个大大的“川”字。他一瞬不瞬地瞧着我，眼神里似乎有些责怪，却终究，只是化为了疼惜。
“该歇的人是你！你已经忙了好几天了，这么几日下来，几乎都没有合过眼。”
听着他带着满满忧心的话语，我微微一怔，心想原来这几日来，我半夜里偷偷起身的事儿他都知道。那我，是不是吵到他休息了？
低下头，我抿了抿嘴唇，看着他低着的眸子，心疼着，对着他柔柔一笑，“我没事，你明早还要进宫呢，快去睡吧。”我轻哄着他，却只见他的眸光还像刚才一样盯着我，仍是不放。
眼见着如此情形，我的心里，渐渐变得焦急。我不由得皱着眉，心想再这么拖下去，可真就没有时间了！
正在我不知应该如何是好时，不经意间，忽然，我瞥见了胤祯稍抿的唇线。
心里倏地一动，我贼笑着，猛地踮起脚尖，快速地在胤祯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我很快就来，真的——”甜甜地声音回荡，我一个偷袭成功，趁着他还在晃神的刹那，一下子就跑得没了踪影，不管他在身后如何的叫喊，不管不顾的，这才成功撤离。
没日没夜的辛劳，终究还是换来了收获。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连夜赶工，我看着面前只差几步工序就大功告成的作品，开心不已。
屋子里好几个工人全都累得睡了过去，就剩下裁缝师傅还撑着眼皮，准备做好最后一道工序。
我快步走到了裁缝师傅的身边，微笑地朝着她询问着，是不是能让我自己来把裙摆上这最后一层薄纱给缝制上去。她漂亮的蓝色眼睛，同样对我笑着，看着自己手里的这件衣服又是吃惊，又是兴奋着，好似不敢相信。她点着头，大方地同意着，并且指导着我怎么缝好这一层美丽的装饰。
“沐萱，沐萱……”门口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响。窗外那阵熟悉而急切的叫喊，一听，便知是胤祯的声音。
他站在门口，冲里头不断地喊着我的名字。那敲门的力气是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把门板都给敲破了。
“沐萱，你开门！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做什么？有什么话我们出来再说。你先把门开起来！”他尽量稳着的声音，却透着难以抑制的茫然和忧虑。他一直压着的情绪，就连隔着门板，都似乎能让人感受得彻底。
“你到底是怎么了？这段时间来，一直神神秘秘的。你究竟在做些什么？为何要瞒着我？”声音里渐渐头上了一股怒意。他用力的敲着屋门，就像害怕什么东西，就要来不及。
“丫头，我数三声，你立刻把门给我打开，不然我就闯进去了！”低沉着的声音。他威胁着，显然已经按耐不住自己的脾气，眼看着下一刻，就要破门而入。
“一，二，三——”
“吱——”
就在胤祯准备踹门而入之时，这近乎一个月的时间里，一直紧闭着的屋门，终于打了开来。
屋内，圣洁的纯白，一瞬间，弥漫了周围的浪漫。
脚步轻跨。当屋里的洁白，一下子走出了屋外，这四周所有的颜色，便都似乎失去了它原本的色彩。它们躲在那一抹巨大的温情里，再过鲜艳，都只显得暗淡。
长长的裙摆，随在身后，透着绸缎特有的光泽。上头精细的月季图案，正如一朵朵尽绽的玫瑰，带着浅浅的柚黄，彰显烂漫。
没有过多繁杂样式的简单，透着一股淡雅的静安。只是简单的一件织花裹胸礼服，腰身以下渐渐延伸开来，没有华丽的褶皱，没有浓密的厚重，只有罩在面前的头纱，带着层层叠叠的梦幻。
我轻笑着，穿着婚纱，提着长长的裙摆，就这样站在胤祯的面前，对他嫣然着，隔着彼此间朦胧的一层浅白，等待着他温柔的掀开。
原本正要闯进的身子猛然一僵。他所有的动作都滞在了空气里，不能动弹。他看着我，眼神滞愣着，就像失了神一般，久久无法稍缓。
我瞧着他的模样，不禁笑了开来，缓着步子走到了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掀开了自己的头盖。
“妾身给十四爷请安，十四爷吉祥！”我吐着舌顽皮的说着，一点没有礼数的模样。只是看着他一瞬不瞬的瞧着我的样子，心里就觉得莞尔。
就像是被我这么一说，这才回过了神来。胤祯倏地一个醒神，忽的就清醒了过来。
他惊异着双眼，看着我一身的洁白，嘴边渐渐透出一抹淡笑，打量着，却忽然神色一滞，注意到了我露着的肩膀和手臂，脸色“刷”的一变，反身就挡在了我的身前，朝着前院的两个下人大吼，“看什么看！全都给我背过身去！”他气恼着，快速地把我推进了屋里，把里头的裁缝和工人全都赶了出去，紧紧地关上了门。一连串的动作就在几个眨眼。
脚步踉跄着，我被胤祯推着进了屋，一不小心踩着了后头的裙摆，脚下一个拌蒜，眼看着就要跌到地上。
就在这时，双肩被一双熟悉的温热，紧紧覆上。我侧过眼去，只见胤祯及时地扶住了我，把我牢牢地固定在他的臂弯里，一点没有危险。
我在他的搀扶下直起了身，转眼，便就瞧见他又是惊艳却又是不悦的模样，一时间两种表情在他的脸上交换，样子十分可爱。
我忍不住掩着嘴失笑着，伸手勾着他的鼻尖，“爷看傻了？半天都不出一声儿的。”
看着我欢笑的模样，胤祯更是不爽。他用力的咳了咳，指着我胸前的一片空白，不悦道：“这什么衣服这么低？像是洋人的衣服——全都是省布料儿的。”他瞪着我，看着我一脸无辜的模样，一点也不理睬，而是伸手指着我的肩膀和手臂，继续批评道：“还有这里，这里……好啊你，敢情你这是青出于蓝了？人家露一片，你还要翻倍了不成？真是存心要气死我！刚才门外那两个人是谁来着，明天全都收拾包袱给我回家！”
我看着他一脸气鼓鼓的模样，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少年时代一般，不禁轻笑了开来。他鼓着的腮帮子，就算如今棱角更是分明，却依然很是可爱。我撒娇着，凑到了他的身旁，对着他嫣笑道：“好了爷！您这么高大威武的，从开始就站在我面前，他们什么都看不到的！怎么样，我这身衣服好看吧？”
看着我主动示好的模样，胤祯虽仍是瞪着眼，可眉头却已舒展了开来。他斜斜的瞥了我一眼，只见我满是笑意和期待的样子，一直绷着的脸，这才渐渐松懈了下来。半晌，终于咳了声，道：“好看。不过只准穿给我看。”
心里一下子像是乐开了花。看着他别扭着的模样，我憋着满肚子的笑，连声说“是”，却还是忍不住拿眼角偷偷去瞟他，忍俊不禁。真没想到，都老夫老妻的了，居然还能重温一把当年他那股子别扭着的有趣模样。
胤祯站在一旁，皱着眉头，仍旧打量着我这一身的素色。他侧着头，前后看了两眼，忽而道：“你这么些夜里通宵达旦的，就是在赶制这件衣服？美则美矣，只是这也太过素净了。”
闻言，我撇了撇嘴，心想或许还是改得不够了。原本我找来了西洋的裁缝师傅，也画好了图纸，就想照着现代婚纱的样子，做一件婚纱，只是考虑到现今这个时代对白这种颜色的接受程度，终究是不敢轻易挑战，只好用了最接近纯白的釉色，还用柚子黄勾勒出整身礼服的月季织花图案，替它增点色彩。而绸缎的料子光滑，在光线比较强的地方，看起来就像是白色的一样。
我轻释了释嘴角，也并不介怀，能做出这样的成品，已经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了。
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渐暗的天色，透出淡淡的湛蓝。
我的心里猛地就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就大喊了一声，立即用最快的速度拿了件大衣把自己给包住，拉着胤祯就往门外跑。
“诶，去哪里？”手上一回，胤祯止住了我的步伐，看着我的火急火燎，不解地问。
“去成亲！”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第八十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