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七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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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深重。已是四更时分，而胤祯却还未归来。
方才不等钰琳离去，我就已经坐不住的跑到寄柔的院子外头去了，一个人傻傻地站在角落里，犹豫了许久，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进去。可闹了半天，原来胤祯出门以后，根本就没有过来寄柔的院子。接着，我又去了云雅、霞儿的院子，可她们那儿亦是如此。
眉头轻轻皱起。这么晚时候了，胤祯会去哪里？
“福晋，福晋……”一声急促地叫喊把我从晃神里喊醒。我立马从桌子上直起了身子，看着跑进来的下人，张口就问：“是不是十四爷回来了？”
进来通报的小厮弓着腰，虚喘着气儿地点了点头，却道：“回是回来了，可爷却一直站在门口不肯进来，现在还站在门口哩！样子像是喝了不少酒，却也不让人扶着，只是一直喊着……喊着福晋的名字。福晋快去看看吧！”
“完颜沐萱……完颜沐萱……！完颜沐萱你给我出来！”还未走到门口，就听见了胤祯带着明显醉意的叫喊。我快步走到了府门外，只见胤祯就立在门口，脸颊微红，身子颇有些摇晃，却硬是伸手挡开欲要上前去扶着他的下人们。
眼见着如此情形，我眉头一皱，紧步迎上前去，伸手扶住了已经醉得厉害了的胤祯，却被他用力甩开。
“滚开！别碰我……你们都别碰我……！”他眼角微眯，神色迷离着，脚步在原地里踉跄，却仍是执意不肯让别人上前去扶他一把。
我心中微怒，可看着他这副样子却更是心忧不已，只得再次迎上前去，手上用力，“胤……爷，是我！”
我抓住了他的臂弯，夜风里，他的衣袖吹得凉凉的，明明是夏日天气，可他的双手却是冰凉，仿若那些酒水都没了效果一般，也不知他究竟一个人在外面晃荡了多久。
听见了我的叫喊，胤祯先是下意识了抬手挡开我抓着他的手腕，旋而微愣了愣，接着慢慢地回过眼来，对上了我的眸子。他轻挑着眉毛，夜色里，他的瞳孔里映着侧里挂着的红灯，轻闪着微光。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仿若过了好久，才渐渐聚焦了神采，分辨了出我是何人。
“哦，是你……”他笑了起来，忽然身子一转，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接着整个人毫无预兆的就向我靠了过来。我猝不及防，也根本承受不住他毫无克制的全身的重量，脚步错乱地后退着，直到撞在了柱子才得以停止，好不容易才没让他摔倒。
“你来了，终于来了……完颜沐萱……完颜沐萱！”最后一声叫喊，几乎是吼出来的，就吼在我的耳边。我的耳蜗一震，就连心上也是不自觉地颤了一下，只觉得那个吼声似乎带着他所有的失望和难过，是他所有情绪的宣泄。
心口紧揪着难受。我轻呼了口气，调整着姿势扶好了他，让他的头靠在我的肩上，看着他醉酒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只得拍着他的背，软声安慰着，“是是，我在……很难受是不是？怎么喝那么多酒……”
他靠在我的肩上，脸埋进了我的脖子里，来回摩挲着，“呵呵”的笑了起来。他低声地呢喃，脸庞接着渐渐攀上我的耳朵，轻揉着吐气，对我喃喃道：“知道吧，我只让你碰我……呵，完颜沐萱，我只让你碰我，我只——”就在他准备扯开嗓子大喊的时候，我一把就捂住了他的嘴巴，按得死死的，满脸通红。我下意识朝四周看去，只见下人们也正看着我俩，不知道是听到没有。
脸上瞬间烫得紧。我心里发窘，把头埋得低低的，只记得一直压着怀里不安分的胤祯，生怕他一个挣脱，就把那句颇有深意的话给喊了出来。可正当我还在窘迫着刚才胤祯在我耳边说的那句话时，冷不防的手上猛的就是一痛。
“啊——”我下意识地缩回了手，大声地叫了起来。低眼看去，只见胤祯也正眯着眼瞧我，满脸报复般的神色，斜勾着嘴角看我。
我看着他一副得逞的样子，狠狠一咬牙，也管不上他愿不愿意了，先是掐了他一把，接着招呼了几个人，直接就把他给抬回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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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五个锣声。五更天了。
我拿着帕子，轻轻擦去了胤祯额头上的薄汗，听着他粗重的呼吸，不知如何是好。
刚才回了房，我让他们把胤祯抬到了床上，就遣他们下去了。原本以为只是醉酒，喝了解酒汤也就没事了，可不想无论我怎么叫，胤祯都是不起，一摸他额头，才知道他是发烧了。
我担心地看着他沉睡的模样，听着他微微喘息的声音，就能想见他此刻的辛苦。冰凉的帕子贴在他的额头，我侧着脸，细细看着他的眉，他的眼，看着看着，仿佛就像看见了他正对着我笑的模样，不自觉地牵起了嘴角。
这样，这样的一个人。陪着我笑，陪着我哭，和我一起走过所有的伤心和苦痛，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何其有幸，能够嫁给了他，能够当他的妻子。
伸手轻抚着他的脸颊，我看着他，心里渐起回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呢？是废太子时的圈禁，生白意时的危险，还是当初不离不弃的陪伴，和那些流露在生活中的细枝末节，又或者，是更早，更早以前……思绪蔓延，这么多年来的点点滴滴，漫上心头，满满的都是感动。
看着他的侧脸，我的眼角不自觉地湿了。相识七年，夫妻六载。我们相依相伴了这么多岁月，他一个眼神，一个微笑，我都可以明白他心里所想，反之于我，更是亦然。他懂我、了解我、明白我。
或许是因为当初，我决定陪在他身边的原因，所以才让我这么多年，都不曾看清我自己，因为习惯，所以不曾察觉那些逐渐发生的改变……
原来，其实从很早以前，我就已经爱上他了……不是感激，不是抱歉，是真的爱他，真的想要和他，过一辈子……
清晨，天尚未全亮，周遭的鸟叫蝉鸣便已是此起彼伏。鼻子里透着些水汽的味道，我渐渐睁开了眼，从胤祯的身上支起了身子，坐直了起来，稍舒了舒筋骨。我转眼看了看还睡着的胤祯，伸手覆上了他的额头。温度已经退点了，只是仍旧有些热意，看来还是得找太医来瞧瞧。
这样想着，我端起了小凳上的水盆，想着再去换盆冷水来，顺便让芳儿等天亮全了去宫里请旨宣个太医。可我方才起身，便听见床上有些动静，于是立即回头去看，只瞧见胤祯动了动身子，像是醒过来了。
“胤祯——”我掩饰不住欣喜地喊着，转身蹲在脚踏旁，手里的水盆子本要放回，却不小心打在了地上，洒了一地的水。
他渐渐睁开了眼，昨夜的宿醉，让他的头隐隐作痛，只见他刚一醒来，便用手捶着自己的头，很是难受的样子。
我见着他这副模样，于是站起了身子，坐到了床沿上，开口道：“很疼是不是？我帮你按按——”
“不用。”伸出的双手被拦在了半空中。两手相触的瞬间，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别过了眼去，扶着床板直起了身。
我愣愣地看着仍自留在半空中的手，心里空了一下，像是什么东西突然被抽走了一般。我看了看一旁的胤祯，他只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似乎不愿多说。
我静了静心思，努力地扯了扯嘴角，像是没有事情发生一样，放下了手，只站起身子，去桌前倒了杯茶，“你还有点烧，晚些时候还是宣太医来看看吧。”说着，我端着茶水走到他的身边，把茶递到他的面前。
安静着，没有人说话。
他抬眼对上了我的眸光，就这样静静地一直看着，一言不发。我坐在他的面前，此刻心中早已不是昨晚的混乱和迷茫，而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
“何必勉强呢。”
一愣，胤祯打断了我的话语，别过脸，淡淡地说道。
他掀开了身上盖着的被子，站起身来，却仍是有些摇晃。我伸手想要扶他，可他却拨开了我的双手，拒意地走到一旁。
我看着他的样子，自知定是昨夜那些举动伤了他的心，心里愧疚不已。想想要是换作是我，若是听到那样一些话，定也会觉得这么多年来的付出，原来皆是枉然。
我定了定心，想着今天也是该把这些心绪说清楚的时候了。以前是我自己不明白，可现在我明白了，就希望告诉他，让他了解，让他知道这么多年来，所有的辛苦并没有白费。
“胤祯……”我喊他，可声音却止住了，不知从何开口。他只着中衣，一个人站在边上，背着我，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轻叹着，他缓缓开口，“七年了——”他淡淡地说着，不知何时，手上已多了个银镯，在掌心摩挲。
“这么些年，我自以为——呵，自以为和你共度风雨，心意相通。我以为，我给了你足够的爱，足够的关怀，即便仍是不足，可至少，我是尽力——”
他平静地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忧伤。他的背影，恍惚在清晨的光线里，明明暗暗，好似不见。
咬着嘴唇，我听着这么些年来，他从未说出口的话语，从未说的，内心的思绪。
“你可知道，当年在塞外，你执意要和我软禁一处时，对我说的那句话，当时我的内心，是何等的触动？我以为我真的等到了，可如今……呵呵，原来终究只是我的空想而已，罢了，罢了……”
“我用了七年的努力，却仍旧换不回你一刻的真情——”
“苦乐同行，生死相依。可我们之间，有爱么？”
泪滑下，压制着的低声抽泣。我看着他单薄的背影，他仰起了头的怅然，手里的银镯握紧，却渐渐的，还是松了手，孤零零地摆在了桌上，闪着黯淡的弱光。心伤若此，仿佛再也没了情绪。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算了，算了吧——”
他挥了挥手，转身欲走，可是头脑的晕眩，让他支撑不住脚下的踉跄，根本探不清眼前的距离，身子一歪，就倒在了桌上。
“胤祯——”我赶上前去扶他，双手相触时，他转过了眼来，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哀伤。
垂眸，清泪滑下。我咬了咬嘴唇，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心，却仍旧不能抬起眼来看他，只深吸了口气，开口，断断续续地道：“你别走……你还在发烧，等你冷静点……我，我走……”
说完，我不敢去等他的任何反应，脚步错乱着，就跑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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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在郊外胡乱的走着，清风迎面吹来，却吹不散心里的无措。
想着刚才胤祯说的那些话，想起他受伤的眼神。他说，苦乐同行，生死相依。可我们之间，有爱么——
有，有的啊——
这么多年来，他待我这样的好，疼我、宠我，我都知道，所以也一直想要回报。可是当初那种感恩的心理却不是爱，或许这也正是他一直以来的茫然，还有今日会有这样疑惑的原因。
可即便当初是如此，而如今却早已不是那种状况了。我们这么久以来的相处，现在我明白了，可他却犯了糊涂……那么我该怎么去告诉他，怎么让他了解……
面前是一条通向两边的岔路。脚步微停，我看着眼前的两条分岔，心里犹豫了下。胤祯有个习惯，遇到岔路的时候，就喜欢向左拐。尤其是在下意识的时候，更是特别容易如此。我想了想，琢磨着要是他找了过来，那该怎么办是好？我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把这些事说个清楚。这样想着，脚步不自觉的就朝向了右边。就算是拖延点时间，也好吧。
我走在丛林里，这里遍地杂草，树高遮天，只能看见细微的光线。我一个人踱着步子，脑子里回想了很多很多的事，心里却也越来越烦躁。
以前，是我推着胤祯去别的女人那里，可是现在……我狠狠一咬牙，在心里把自己痛骂了一顿。我这完全就是自作自受！当初就不该——
我明明知道，那时胤祯的心里肯定也不舒服，却还强着他去做，只为求自己心安，真的太自私了。而如今，我真的可以忍得了他妻妾成群，忍得了和别的女人，一起共享一个丈夫么——
“是无法忍受他妻妾成群来得痛，还是放弃他，离开他来得痛。人是为了自己而活着，不要因为别人而改变自己的心意。感受自己的内心，才是最重要的。两其伤害取其轻，这是我唯一可以教会你的的道理。可笑的是，我懂得怎样告诉你其中的道理，可自己却做不来。”
脑海里回响着当日钰琳的话语，和她无可奈何的神情。
是无法忍受他妻妾成群来得痛，还是放弃他，离开他来得痛——
正当我想到此处，冷不防脚下一个踩空，瞬间，身体急速下落。
“咚——”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我痛得龇牙咧嘴的，头上还占了一大堆的杂草。周围扬起的灰尘呛进我的鼻子里，惹得我不停的咳嗽。
我看了看周围，这是个小洞，不太深，却也绝对说不上浅，至少不借助工具，是决计爬不上去了。刚才在上头，这个洞上是铺满了杂草的，想来或许是猎人用来捕猎用的困兽洞。我心里郁结，想着我真的是背运的典范，怎么好好还会踩进困兽的洞里来了？！
我拍了拍身上落着的尘土，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脚踝疼得紧，想来是跌下来的时候给扭伤了。我气闷着，抬起自己的脚来动了动，拉扯着难受。我叹了口气，心道照我这个扭伤的频率，说不定真要提早拄个拐杖了。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我抬头看了看被遮去了大半的天空，天色渐沉，眼看着就要黑透了。
难道我得等着设好这个陷阱的猎人来了才能出去了么？我想着，立时心里便是一阵烦躁。
“啊……！”我朝着洞口狂叫了一声，发泄着心里的憋闷。早知就不该选择这条向右的岔路了，如果没走这边，说不定这个时候，我都已经回到府里去了。
正当我拔着地上的稻草和树枝，百无聊赖地乱折时，忽然，上头传来了声声由远及近的叫喊。
“晓暄——晓暄——！”
手里的枝丫“啪”的一声折断。我心里猛然一顿。
这个喊声……在这个时代，会这样叫我的人，他是，他是——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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