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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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冬天处处飘雪。瑞雪兆丰年，转眼便是冬日腊八了。
腊月季节，是北京的冬天里最冷的时候。今天一早府里就忙开了，进进出出的准备着。早晨膳食里上了腊八粥，是从寺观里取来的，供奉过神明，保得年岁平安。
自今日起，铺户中都各自加紧了年货，小摊儿上也都是些春联、年画，还有盆盆的水仙花摆着，宪书、松枝、薏仁米的叫卖声，在胡同里的吆喝着，也更加明显。
一早起来，出了院子，便就觉着这过年的气息是越见浓郁了。人人脸上都带着喜色，各自忙碌着手上的活儿，即使是严冬里最冷的天气，却似乎因为暖春之将至，那迎春的热情丝毫不减。
这几天或者是因为天气冷的缘故，我变得很是懒床，每天都睡得很晚，却还是觉着乏得很。
我伸了伸懒腰，轻动着脖子，绕过了花园往水榭走去。这么冷的天，那些花不会都冻落了吧？心里边想着，而眼睛也一边偷空闭了起来，不想把这一点时间给浪费。
“砰”的一声撞击。我正闭着眼，冷不防前面一股冲力朝我撞来，我猝不及防下，被撞的连连后退，险险才被芳儿扶住。
微微皱眉，我站定着甩了甩头，这一撞闹得我略有些头晕。我睁开眼，正想看看是谁这么莽撞，一个越见清亮的声音便传入耳朵里。
“十四嫂！”
和惠抬起脸来，满面笑容的瞧着我，笑弯了眉毛。我略低着头一看，瞧着竟然是和惠，惊喜得所有困意都一扫而空，兴奋得很。
“和惠！你怎么来了？”我微俯下腰，一手轻搭上她的肩膀问。这个小丫头在这一年里个子长了不少，和她讲话都不用蹲下身去，眼看着就要和我一般高了。
“是十四哥，十四哥带我来的！”说着，和惠笑着回过头。我顺着她的眼光瞧了去，刚抬眼，正好瞧见胤祯跨步走来。
“你这个丫头，莽莽撞撞的，还冲了你嫂子！我看以后谁敢娶你！”胤祯用手大力一拍和惠的额头，走到我的身旁，取笑道。
闻言，和惠羞红了脸，急急道：“什么娶不娶的，和惠年纪还小呢！……十四嫂！”说着，和惠站到我的另一边来，抓着我的袖子瞪了眼她十四哥，又转眼来瞧我，想要我为她讨个公道。
我瞧着她的样子笑了笑，伸手一点她的鼻梁，摇头道：“不不不，这回你十四哥说得对！你的年纪怎么小了？你寄柔小嫂子也不过比你大三岁呢！”
“十四嫂！”和惠急得用力一跺脚，脸上更是绯红片片，来回看着我们两个气道：“你们合在一起欺负我！”说着，转身就要跑，我连忙伸手拉她，却不想眼前一晃，伸出去的手判断不清距离，竟然没有拉住，还差点被她带得摔了。
“怎么？眼黑的毛病又犯了？”
前倾的身子还好被身边的胤祯扶住了，他皱眉看我，手轻拉着我，然后变成重重一握，眉头更深。
“好像是吧，眼睛有点花……没事。”转脸，我朝他一笑，可是他却不理，握着我的手，单手来回搓着，显然很不满意我这手的温度。
“十四嫂你怎么了？”和惠被我吓了一跳，赶忙跑了回来，满眼的担忧。
“没……”
“你十四嫂累了，回屋里说话吧。”胤祯打断了我的回话，身子一转就把我连带着也转了过去，侧头对和惠说着，然后两个人就大惊小怪的把我架回了屋子。
“好可爱的小鹦鹉！”和惠跳到角落里的鹦鹉架边，新奇的看着眼前这个身子绿绿的，小脑袋不停转来转去的小东西。
我坐在胤祯的那张榻子上，朝着那边儿看着，提高了些音量道：“是啊，我正教着它说话呢！哦，对了，它的名字叫……”
“胤祯！”
“沐萱！”
两个声音几乎在同时响起。我转眼去瞪胤祯，只见正他笑着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暖炉，抬脸，示威般的冲我挑了挑眉。
鼻子冲他皱了皱，我伸手接过了暖炉，看着他坐在一旁。
那边儿的和惠满脸奇怪的看着我们俩，眼珠一转，心下明白过来，忍着笑故作正经道：“这不是你们的名字么？怎么变成鹦鹉的了？哦，我知道了！难不成你们就是这鹦鹉……”
“和惠！”
“和惠！”
两个声音再次很协调的发出，一起严肃制止了过去。我和胤祯瞧着站在架子前的和惠，表情都是凶凶的，闹得原本笑着的和惠连忙摆手求饶，不敢再笑了。
嬉笑完毕，胤祯看着她摇了摇头，转过脸来瞧着正低头微笑着得我，皱眉道：“这天这么冷，你这手可得小心护着。好不容易才好了些，可别又反复了。”
我点了点头，手上的暖炉又往左手腕上近了近。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调养和护理，我的手不再像之前抖得那么严重了，虽然还是没有办法弹琴，但至少日常生活没有了问题，这样我也已经很满足了。
“对了，刚才我碰上四哥了。我让他和我一起来，可是他不要，说是有事呢。”和惠伸手逗着鹦鹉，头也没回的随意说着。
搓着暖炉取暖的手略微一停，复而继续：“是吗？”我低着眼，淡淡回着，没有多语。
左前方的人影，他原本停下的翻柜子的举动，同样继续。
“再过几天就是小年了，很快就要过年了呢！”和惠转过脸来瞧着我们，灿烂的笑着，满脸期待，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
新的一年，又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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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热闹的宫宴结束，我们一行人带着寒意回到府里来，却丝毫没有倦意，而是个个隐含着期待，准备着接下来我们府里守岁时，自己过除夕的节目。
今年的除夕，天上降下点点飘雪，寂静的夜空里透着片片星星点点的白，莹洁着无垠。
府里头众人围在一个圆桌前，身后是密集的鼓点声不断传来，一朵红花不停的在大家手里传来传去，并且随着鼓声越传越快。
“嘭嘭——！”
鼓声骤停，霞儿手快，趁着余音未绝，一下子把花抛到下一个人那儿，这下子，那朵花儿便变成了是落在云雅的手里。一片欢呼声起，大家鼓着掌起哄着让云雅起来表演节目，云雅羞涩的笑着，原是摆手，却依旧敌不过众人的要求，从旁抱了把阮来，静静坐着，手指纤动。
丝丝缠绵，撩人的婉转在大厅里，绕梁不止。云雅轻轻地拨弄着，时缓时急，曲调动人好听。
我的左手下意识的一紧，却立即感觉到另一只大手覆上了我微握的拳头。顺着那熟悉的手掌，我转脸朝身侧的人看去，只见胤祯正专心听着云雅弹的曲子，没有看我，只是那只大手却紧紧将我握着，没有丝毫放松。
嘴边轻轻牵起一丝笑容，因为他的紧握，心里突然变得坦然。
反手握上那温热的手心，我轻笑着抬眼看着面前动人的云雅，听着曲子，细细欣赏。
几番下来，这击鼓传花，几乎把每个人都被传到了。寄柔起来跳了一支舞，霞儿出了好几个字谜，云雅起来的最多，因为霞儿总是手快。胤祯被叫起来舞剑，而我则是唱了首满是新年祝福的歌，大家好不愉快！
“好了好了，这‘击鼓传花’的游戏就到此为止。现在我们进行下一个节目！”欢笑声里，我拍手让拿着准备好了的道具的丫鬟上来，笑着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纸张，瞧着众人解释游戏规则。
“这个游戏是这样的，大家先记着，兔子是白色，马匹是棕色，老虎是黄色，蛇是青色。到时会有人拿着些事先准备好了的纸张，上面画的动物身上写着的颜色和刚才所规定的有的是对的，有的是错的。如果是对的，那我们就说‘正确’，是错的，就要说出正确的颜色来，而且必须在数数的五声之内。就比如这样。”
我随意从一大叠纸里抽出了一张来，上面画着老虎和兔子，老虎身上写着黄色，而兔子的身上却写着棕色。转脸，我笑着朝着胤祯道：“爷有没有兴趣给大伙儿来个示范？”
胤祯看着我，下巴微低，瞧着我眼里满满写着的：我想让你出丑！豪爽的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道：“来就来！”
我一拍手掌，自然欢迎得很，瞧着胤祯的自信，心里暗道：这可没有那么容易。
手里快速换了另一张纸，上头的是黄色的蛇和棕色的兔子。
“一、二、……”
“青色的蛇……”
“三……”
“棕色的兔子……”
“错了！”
我大叫着，毫不掩饰的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过年的关系，大家也都不似平日里的拘谨，全都放声，惹得胤祯一阵的尴尬。
“咳咳！”胤祯用力咳了两声，眼睛不住的瞟着饭桌上笑弯了腰的众人，大家这才堪堪住口，憋着笑瞧他。
我平复着自己的笑意，反身和胤祯交换了位置，把手上的纸塞到胤祯手里，身形交错间，我在他的耳边轻轻道：“爷可小瞧了我，这玩意儿不是这么简单的……”
轻笑了声。转脸，我对着众人道：“还是我来给大家做个示范吧！”
胤祯手里拿着那叠纸，瞧了我一眼，嘴边不自觉的坏笑了下，接着毫无预警的抽掉了刚才他猜错了的那张，迅速开始数数。
“一、二、三、……”
“棕色的马匹，正确！”
周围一片安静着，过了一秒，所有的人全都笑着鼓起掌来。
胤祯反手将纸张摆正在自己面前，低头看着，上面画的是黄色的马匹和白色的兔子，我说对了。
抬眼，对上我正高挑着的眉毛。我心想，这回还不让我扬眉吐气？
胤祯看着我的样子，一点也不恼，嘴角又露出了那丝让人心慌的笑意来。仿佛无时无刻，不论是什么事情，他都这样的自信满满。
“要有奖惩，这游戏才有意思。”
“输了的人自罚三杯！”紧接着胤祯的话，我爽快的提出了惩罚。
胤祯看着我，轻轻一笑，随手从身后的台子上拿起几壶酒，大力放在桌面上，同样豪迈：“赢的人我许她一个愿望！”
此话一出，桌上的人本就跃跃欲试的心情更加迫不及待，都急着要参加。我和胤祯互相对看着，嘴边都有笑意。
身侧一声微微的低语：“唉，爷和姐姐啊，又比上了……”
觥筹交错，四周的酒气弥漫。
“一、二、三、……”
“错了！”
“啊！”
……
声声错综的叫喊在厅里狂响着。我们所有的人全都玩疯了，盘子椅子乱了一地。
从之前的看图游戏，玩到后头什么猜拳什么打赌全都来了。每个人都欢笑着，跳舞的跳舞，唱歌的唱歌，全都放了开来，孩子一般的玩在一起。
本就都是十几岁的少年男女，玩在一起，一个个都抛开了平常的矜持，什么上下尊卑的都不在顾，只在乎此刻的开心。
外头的鞭炮声起，闪亮的火光跳跃了夜空。
随着爆竹声的响起，康熙四十四年，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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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一片沉沉的寂静，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我闭着眼，高声倒数着，心里直嘀咕，刚才守完岁后，胤祯悄悄地把我拉出来到底要做什么？好冷的天……
“三、二、一……”
“轰——”
巨大的声响“轰隆”一声在空中炸开，我吓了一跳，猛地的睁开眼来，下意识的后退，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眼。
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天际里轰然绽放。一朵朵红霞灿烂着夜空，绚烂了灯火重重。每个焰火的飞洒，像小球般的落下，恰似流星在我的面前滑落，一颗颗飞逝而过，将暗色的夜空，装点得如此美丽！
一朵烟花，绽放了漫天的绚丽繁华，燃尽了，原本以为迎之而来的是寂寞与灰暗，只是周围丝丝星火闪烁，我转眼，瞧见那张熟悉的脸庞，手上拿着的烟火棒照亮着他的笑脸。
胤祯迎了上来，手里挥舞着焰火，另一只手牵起我，拉着我不停的转圈。
周围的点点星光闪烁，我们手里拿着烟火，光芒刺亮了，让人睁不开眼来。
空中酝酿了一场又一场的绚丽，尽绽在无垠里，广阔了天地。
地上两个人，牵着手快速地转着圈子，笑声片洒，芳菲了年光。
忽然，脚下一软，我不小心跌在了地上，带着胤祯一起跌下。欢笑声不止，我看着烟火绚烂后的夜空，眼前似乎还是那延绵的花火，继续闪烁。
“十四爷！”
平躺在地面上，我轻喘着气，朝着夜空高声大喊，似乎要喊尽身体里所有的力量。
“什么事！”
声音在空荡里回响。躺在一旁的胤祯大笑着，同样高声大喊，声音洪亮。
“说话算话！爷要许我三个愿望！”疯狂的行径，似是新岁里的喜悦，又似黑夜里的放纵。我轻笑着看着头顶的星夜，星星微闪，只觉得眼前都在旋转，转得幸福无比。
“好！不管什么愿望，爷都许给你！别说三个，一千个我都许你！”语气里的微醺，胤祯朝着天空指天立誓，高喊声里透着的那份自信，仿佛自持放眼天下，再也无人能及！
我看着天空，痴痴的笑了起来，一直笑，一直笑……
一千个愿望，我拥有一千个愿望……
清晨，空气里遗留着昨夜的团圆气息，还有尚未散去的薄雾。
走在大道上，我和胤祯脚步乱晃着，两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
玩了一整夜，好不容易才等到城门开了来，我俩早就累得快要趴下了，摇摇晃晃的往城里走，时不时还互相看着傻笑。这一个除夕夜里还有新年里的第一个黎明，我们当真是玩疯了！
慢慢的朝前走着，我的身子已经累得不听使唤，脑袋也发晕，怪难受的。我抚着头，伸手用力敲了敲，希望可以清醒点，但依旧还是觉得乏力，总感觉身上哪里隐隐有些不对。
胤祯跟在后头，同样不好受。昨夜里他喝了不少酒，现在所有的酒劲都发了出来，痛疼欲裂，也是扶着脑袋用力甩着，好让自己清醒。
步子越来越慢，眼前的事物渐渐的有些模糊。我心里略有些害怕，我这是怎么了？手扶在街上的一个空架子上，我使劲的睁眼，只是面前的事物却依旧模糊。
“让开！让开！”
身后是谁一阵狂吼。
耳朵里听的模糊，眼前更是恍惚着。我不明所以的回过头去，迎面就是一阵尘沙飞扬，再睁眼时，马蹄倏地居然就到了眼前！
身体一下子被人扑着飞在了空中。
身子上下交替着。胤祯将我护在怀里，抱着我一起滚到了街边。头顶一声闷哼，他的身子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发出了声响。
停止滚动。胤祯没有丝毫喘息，连忙坐起身来，顺势将我扶起，握着我的肩膀，急得失了方寸：“怎么样？有没有事？”
我在他的怀里愣然着，眼前依然是那马蹄近在眼前的恐惧，还有那一瞬间的力道将我从马蹄之下救走后的惶然。
思绪渐渐清晰，我抬眼看着他惊慌的样子，心里回了神，刚想要说话，却在这时，小腹传来一阵猛烈的绞痛。
“嗯……”闷哼了一声，额前的冷汗瞬时滑下。我捂着肚子，疼得不能自己，死死抓住了胤祯的前襟，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嗯……”
“怎么了？！沐萱，沐萱……！”
紧抓着的手渐渐松开，眼前一黑，我的身体终于失去了知觉。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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