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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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发从紧紧的固定里释放，东珠拆下，云妆褪去。
我笑着拆下头上一个个繁重的首饰，看着菱花镜里的脸，梳理着长发。
“格格，您……您怎么还开心的起来……”芳儿用力掰着自己的手指，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胤祯天天呆在我的房里时我不曾这样开心，为什么前段日子我们那么客气疏离，却在寄柔进了门以后又恢复原样，而且我还愈加欢畅。关于这些，她实在是想不通。
这几天胤祯每晚都去寄柔的房里，每次吃饭的时候，也是总往她碗里夹菜，对她关怀备至。今天城里首饰店送来了新品，他挑了两个，一个让管家照常往我这里送，另一个听说是亲自拿去给寄柔了。一想到这里，我更是开心得要命。
“有什么可不开心的？你看咱们爷这么高兴的样子，难道我不该跟着开心吗？”我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转脸看她。
傻丫头，就是这样子，我才更开心。
眼神微处。转眼瞧见那个锁了好久的抽屉，还有抽屉里的檀木盒子……
我拿出钥匙，打开了抽屉，拿出了一直放在里面的檀木盒子。那个盒子里装着一个镌刻着暗调花纹的银镯，依稀里，我还记得它曾经在阳光下发出的光亮。
再过一阵子，我就真的要离开了。现在有了寄柔，我倒是真的放心了不少。对于寄柔，她是个可爱的好姑娘，年纪那么小，但是有才情，个性也很好。她不似霞儿一般骄纵，却也不是云雅那般的凡事求忍。她就如新生的骄阳，却又似沉昏的晚月，温婉却又自信，骨子里那种韧性，更是让人的目光无法离开。
手里摩挲着那个闪着银光的银镯，这个镯子，它的主人已经不该是我……
我拿着檀木盒子往寄柔的别院走去，这么些日子处下来，我和寄柔关系也变得很不错。如果说就要走了，那么，我想是不是要送点什么给她？而且她是胤祯真心喜欢的人，我对她好也是应该的。
打开手里的盒子，红色的玉镯在阳光下舞蹈。
是我自私了，那个银镯，就当做是最后的纪念吧……
正想着，我一脚跨进了寄柔的别院。
“嘘——”
我朝着正要行礼的丫头们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笑着挥手让她们退下。我蹑手蹑脚的来到屋子门口，门紧闭着，我琢磨着怎么样去吓她一吓。不过奇怪，怎么丫头们都站在外边？
“寄柔啊，咱们女人，这一辈子，就是要忍……”
几声低泣，我靠近了屋门，听见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有别人在吗？对了，前几天听说胤祯要把寄柔的额娘接来让她们母女叙叙旧，那么屋子里说话的，应该就是寄柔的额娘了吧。
这样想着，既然寄柔的额娘在，那我就下次再来吧。
正当我准备转身离去时，却听见屋里的低泣声渐渐放大，似乎就要失控。
“额娘，我懂，我明白……我知道能嫁给十四爷已是女儿莫大的福分，只是我不懂……不懂为什么喜从天降，却又消失的这么快……”
听出言语里的不对，我停下了脚步，走近门前，俯在窗外听着。
“那一日十四爷在万岁爷和德妃娘娘面前请婚，女儿真的很吃惊也很开心！那日成婚，他拉着我的手在长廊里跑着，他带我在墙角下……可是额娘，为什么……为什么在人前他对我这么的好，可是没有人的时候，他却……额娘，他和女儿，至今都还未……还未……”
“额娘，女儿真的不明白……不明白啊……”
……
“为什么在人前他对我这么的好，可是没有人的时候，他却……”
寄柔的话回荡在我的脑子里，兜兜转转，不肯散去。我背过身子，转身回自己的小院。
脚步缓慢着。
“准备好要走了么？”隐忍着的语气，胤祯站在我的身前，月色朦胧着，窗外吹进盛夏的轻风。
我没有回答，只是拆下了旗头，对着镜子卸下脸上一层一层的浓妆。
“说话！”胤祯一把将桌上的菱花镜推开，连带整桌的胭脂首饰全都一并掉在了地上。
坐在椅子上，转眼，我抬起头看他。
他的神情里，是不知到底应该如何是好的无措和愤怒，却不知道他究竟是在气我，还是在气他自己，又或者，只是在气他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不走。”
站起身来，我丝毫不惧地直视着他的眼睛，直视着他眼里的怒火和强撑。
“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你不是一直想走么？！”一步步的逼近，胤祯跨步站定在我的身前，居高临下般的把头压下，直逼着我的决定。
“我是想走，但却不是这样！”我推开了他，快步往里屋里走。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不知道！”
……
步伐停下，我伫立在院子的门口，脚步再也无法移动。
“格格，您回来了？“
“格格？”
“格格！”
身后的叫喊声全都抛在了风里。我狂奔着往外跑去，所有的声音全都听不见。
“呵，我终究是留不住你……留不住了……”
“我希望你有事情，不要瞒我。不管是什么，说出来，我都不会怪你。”
“我也不明白，不明白为何独独对你这般怜惜，看不得你一点的委屈和难过。”
“等过一阵子，我自然有办法……有办法让你在这个世上消失。从此，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完颜沐萱，没有十四福晋……明白吗……”
“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你不是一直想走么？！”
……
不对，他不是真心的，他不是因为喜欢寄柔所以才要娶她，他不是真心的！
“砰——”
我用力的推开木门，打得门框“啪”的一声巨响。
胤祯原本拿着书本，正倚着书架看得入神，却被我这么一闯，惊得整个人都是一跳。回过神来，他合上了书，看着站在门口直喘着气的我，满脸疑惑。
“为什么要娶不喜欢的人？”紧握的手心，我看着他，带着还没有平复的呼吸，厉声质问。
“谁说我娶了不喜欢的人？”一诧，握着书的手指收紧。胤祯看着我，眉头微皱。
“不要骗我！”我瞪着他，眼神直视。
想起他和寄柔成婚那天我在别院里看到的一切，想着这几天他对寄柔的温柔体贴，想到刚才我在寄柔的房外听到的话……难道说这一切全都是他在骗我，是他在演戏？！
“你也是我不喜欢的人，我也照样能娶。”胤祯拉开身前的椅子，重新坐下翻开未看完的那一章。只是那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不理会他言语里的讽刺，走上前去，伸手夺过他拿着的书，扔在一旁：“为什么故意把寄柔娶进府来？”
手上的书本被我一下子抽走，胤祯根本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做。他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怒视着我，可是我却丝毫不惧，两眼直直的瞪着他。
我今天一定要问明白。
“告诉我，为什么？”我看着他的眼睛，探究着他的眼底，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
胤祯紧咬着牙，清晰的脉络尽显无疑。他重重一甩手，跨步朝门外走去。我快步赶到门口，关上门，身子抵在了木门上，拦在了他的身前。
“你……！”胤祯气结，看着我倔强的眸子说不出话来。
“够了！”
终于，胤祯忍无可忍，伸手把我拉开。我踉跄的被他拉到一旁，眼看着他就要离开。
“是不是因为我？”
静默的空气里，声音，针落可闻。
眼眶红了，我强忍着眼泪，慢慢走到他的身前。
“是想让我走吗？想要帮我做决定？”我看着他的脸，那张曾经霸道、孩子气的脸。
有多久了，我不再听见他像小孩子一样因为一点小事就沾沾自喜的笑声，有多久了，我不再看到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执拗的表情，只为了一个个小小的赌约。
胤祯……你怎么这么傻，没有这回事的，没有人会用这种方法让别人离开……没有……
转脸，他看着我的样子，嘴角掖起几丝冷笑。他俯下身子正对着我的脸，右手捏起了我的下巴，迫着我抬起。
他的眼，轻轻扫过我的脸，最后定格在我的眉眼。
“你以为，你真的有这么重要么？重要到可以让我为你做尽一切？”
低下的睫毛啜泣着，却被他用力的捏紧，而重新抬起眼睑。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完颜沐萱，你错了。你，根本不值得。”
抬眼，泪水瞬间滑落。
“对！我根本不值得！”
松开的手，我后退着跌在了门上。眼泪无声的滑落，是死死咬着嘴唇才忍住的哭声。
“明明知道不值得，那又为什么要做这么多的事？你是想要我愧疚吗？想让我一辈子都记得我有多对不起你？你故意的，你是故意的！”
双手用力的捶打着身后的木门。我几近崩溃的哭喊着，身体无力地顺着门板滑落。
干嘛要对我这么好？干嘛要这样……为了一个心不在他身上的人，为了一个没有良心的人，做这么这么多，到底是为什么……
眼泪一滴滴的打在手臂上，我啜泣着，身子缩成一团。我紧紧抱着膝盖，躲在自己的臂弯，不想抬头，不想睁眼。
面前巨大的阴影笼罩，身体散发着的温度，点点传来。
他蹲下身来，温柔的抬起我的脸，可我却不想让他瞧见我现在的模样，用力的别过脸去，接着被他阻止。
低低的一声轻叹。胤祯看着我的脸，拉起了自己的袖子，伸手擦去我脸上的泪痕：“看你，哭成这个样子。”
我躲开他的手，却被他用力扳了回去，固定了好。
他细细的擦着我的眼泪，眼角，鼻子，脸颊，下巴……就这样慢慢的擦干我所有的泪痕。
“我是故意的，我就是要让你一辈子都记着你欠的我。”他柔和的话语，就像玩笑一般的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转身坐到了我的身边，与我并肩，失笑的看着湿透了的袖子，静静的整理。
“知道吗？如果你走了，我最多，呵，最多就是消沉几天，喝喝酒，过去了，就好了。可如果你不走，那么我就是天天的消沉，天天的借酒浇愁……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你知不知道，每次当我看着你。你的笑，不是为我，你的泪，也不是为我，你的心里想的、念的，全部都不是我……那种感觉是什么样的？喂，做人怎么可以这样？既然你心里没我，那么早早走了，又何必要留在我跟前，让我把你怎么都忘不掉？”
“不要把我想得多伟大，也不是我肯为你做多少，我只是想让你自由，也还我自在……你懂吗？”
低低的抽气声，我紧抱着自己的双手，克制着抽泣的颤抖。听着他的言语，听着他如无人一般的低诉，我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到底，到底怎么样才是最好的办法……
“不要在犹豫了，你越犹豫，只会伤我越深。呵，你走了，我也才好去找别人，你说是不是？”他轻撞着我的肩头，转过脸来笑着瞧我。
我转眼，看着他的眼里，盛满的笑意。
如果，这样子是真的让你开心，如果你是真的能开心……
“这样，真的是最好的吗？”微弱的声音，就像墙角里微不可闻的一抹暗香，淡淡的飘过，带着全力发泄以后的虚弱。
他看着我，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脸去，后脑磕在了门板上。
“真的，这样，对谁都好……都好……”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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