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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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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钉钉钉——”
叶厌深点开了闪烁的企业邮箱,接受着Jenny何的邮件。
自他交代要整理罗列的各项材料,到现在也不过半个小时,何秘书的工作效率的确不错,这次出差带她算是带对了。
总比日上三竿还在隔壁呼呼大睡的某人要来得好。
“叶总,您要的项目资料已经整理好了。项目部刘主管下拉了近5年和楚氏的交易流水以及业务往来,所有的文档已经打包,发到您的邮箱了。”
“好。”
“叶总,冒昧地问一句,这两天需要我陪您再去一下楚氏吗?”
“不用。”
“好的。” Jenny何也是考虑再三才发出的疑问,毕竟他们的差旅时间只有一周。
昨日在楚氏,先是有意无意让他们吃个闭门羹。再者,趾高气昂的罗总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挽留的意思,她觉得这纸合同的签订难上加难。但叶总这里表现得毫不在乎,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她不是工作狂,但是公费出来,在旅馆里躺上一天,真的不是她一贯的作风。
“他会来找我们。”
本以为叶厌深不会再回复,企业通讯跳出这么一句话。
虽说文字不痛不痒,但依旧能让他感受到说话者的自信和淡定。
果真只要没有小林在旁边胡闹,叶总就是稳如泰山。
叶厌深仔细地核对着材料明细,一边和刘一刀语音电话,一笔一笔对着与楚氏的往来流水。
刘一刀主动开口说:“叶总,楚氏狮子大开口不是一天两天了,近两年更是嚣张,去年想整阴阳合同,吃个人回扣,我们直接拒绝。罗天志这人就是一个老狐狸,最后在合同上动手脚把我们坑得不浅。 ”
他越想越气,一股脑儿全部说了出来:“跟他签合同就务必要喝酒,去年干倒了几个项目部的小职员,最后签字竟然趁我们不备,准备了一份一模一样的合同,抬头页数一份不差,伪造合同这种下作事情居然也能做得出来。”
“我听说了。” 相比之下,叶厌深就显得极为淡定。在来之前已经,他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摸底调查。
“但是我们只能吃哑巴亏……”
毕竟也应该确认后再签,双方平等自愿的情况下,签署的协议自然有效。盛大没有任何凭据证明原合同的有效性,字儿也签了,章也当场盖了,不交付款项就是违约,就这么稀里糊涂,白白给楚氏送了两个点。
“我们也有问题,” 叶厌深扫着工作表上的数字,平静地说,“过去的事情再提没有任何意义,相同的地方不要跌倒两次就好了。”
“那,叶总,这次正常签约的胜算大吗?”
叶厌深想了想回答:“不小。”
随后双方又陷入了沉默。
“这笔是什么?” 叶厌深一边在表格明细上截图,一边询问着。
“哪个?我看看......” 刘一刀打开对话框,“这个我有印象,好像是去年在交付最后一批材料时,咱们的业务量激增,临时加急订购的。”
“为什么是打进个人户头?”
“当时,楚氏总部分权,款项下设到各个分公司,三亚分公司初建,手续还没有完全,所以是以公司会计师的名义接收的。”
叶厌深皱着眉:“审核都不做直接打款?胆子是不是太大了。”
“当时也是迫在眉睫,和楚氏常年合作,而且业界名声响亮,不至于贪我们的工程款。”
叶厌深再次沉默,许久过后才说:“继续......”
这一早,叶厌深开了两场视频会议,接了三十来个电话。
商务套房的隔音效果很好,丝毫没有打扰到隔壁翻着肚皮躺得四仰八叉的林若愚。
昨天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3点,林若愚困到已经睁不开眼。他草草地冲洗了一下,连沐浴露都没打,砸到床上倒头就睡。
人家都说醉酒后睡得香,此话一点不假,这是他毕业以来第一个睡到自然醒的工作日。
林若愚睁开眼,对着天花板发愣,随后在床上坐了起来,抓了抓炸毛的头发,眼睛低垂着,享受着自然醒之后的独处时刻。
他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硕大的11:55就像是两把大榔头一样对着他脑袋‘哐哐哐’一顿猛敲。睡意困倦被敲得四下逃逸,精神和理智在这一刹那众神归位。
他煞有介事地盘起腿来,腰板挺得笔直,打坐的样子有点像电影里修仙的道士。
不过这位道士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一面拧着眉,一面揪着自己的头发。想为自己弹一首肖邦的夜曲,祭奠我逝去的神经。
每个周三还要例行汇报工作总结和下周计划呢,自己的工作总结要怎么写?
‘亲爱的老大敬上,本次出差心得:
空姐服务体贴到位,酒店大床柔软舒适,三亚医生淳朴善良。’
神呐,我会被刘一刀一刀劈死,然后暴毙街头吧。已经可以想到他老大和叶总拿着一个写着他名字的小人儿,玩命扎的样子了。
对了,叶总呢,叶总去哪儿了?
林若愚敏捷地翻身下床,两只脚在地上蹭了好久才找到被自己踢翻了拖鞋。做好被祖安问候的准备,轻轻敲了两下书房的门。
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嗯?叶总不在吗?林若愚一边嘀咕着,一边又再次敲响了房门。
依旧是一片沉默。
也是啊,叶总应该忙工作去了,这大中午的。林若愚边反省自己,边打开了门。
他睡觉的房间窗帘隐蔽,出来的客厅也没有开灯,被书房突如其来的光源刺到,不适应地闭了下眼睛。
叶厌深戴着耳机正和董事长进行每周的例行汇报,见林若愚顶着一颗爆炸凤梨头,慢悠悠地走进他的书房,左边瞅瞅右边看看,那嘚瑟的样子仿佛在逛御花园。
......
董事长在视频里滔滔不绝,他也不好去打断。尽可能地给林若愚使了眼色,然而对方连他这个人都没有看到,只好作罢。
“这批工程款下月5号之前必须要交付,小叶,小叶?”
被叫了几声,叶厌深才发现自己刚刚走神了:“好的,袁董。”
“哎呀,叶总你在呀?” 林若愚听到了说话的声音,大喜过望。喜气洋洋地冲着声源走过去,嘴角都快要裂到耳根了。
他这傻不拉叽的样子,引得叶厌深眼神一阵皱眉。他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个‘噤声’的手势。
林若愚这个睁眼瞎怎么可能发现,还在那边自顾自地说着:“叶总啊,我昨晚真的被折腾了太久,你什么时候睡着的我都不知道。”
此话一出,袁毅庭那边顿时不说话了,叶厌深面露尴尬之色,瞪了眼林若愚,又低眉扫视了一下电脑屏幕。
果真,袁董的脸色变得有些捉摸不透,似笑非笑的模样让叶厌深有些错乱。
没眼色的林若愚继续嚯嚯:“叶总,昨晚咱们那医生真的是看对了,技术真的不错,我起床已经觉得不那么痛了。也多亏了叶总您啊,我才能平安地一觉睡到大中午。”
俗话说得好啊,马屁要从清晨,不,从正午开始拍起!
“林、若、愚。” 叶厌深咬牙切齿地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又阴森森的,就像是‘chua chua’ 往外掉冰渣子,他慢慢拔下了耳机,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两下。
经历了昨晚,林若愚渐渐摸清楚了和叶总的相处之道。
虽然才认识一周不到,但被叶厌深骂过,也被揶揄过,也被嘲笑过,单凭音调就可以判断他的心情。
总而言之,这种一个字一个字地喊自己名字被自己称为第二恐怖了,最恐怖的是昨晚的‘叶总笑’。
林若愚头上的呆毛瞬时吓得抖了三抖。
叶厌深很气,准确来说是恼羞成怒,真想把这个人的脑袋瓢打开,从里到外地清理一下。
良好的修养让他没有火山爆发,但是一股火气把自己烧个外焦里嫩。林若愚这个人干什么都是半拉子,唯独这气人的本事一等一的强。
感受到寒气的林若愚战术性后退两下,心想:天哪,叶总又怎么了?莫不是大姨夫来了?
昨天晚上明明都还好好的,自己都被感动得发誓要为他生死不辞的,怎么睡了一觉就翻脸不认人了?
“叶总,您消消气,我妈说了,生气容易老。”
真的不考虑,心平气和地聊聊天吗?
……
“哈哈哈哈哈,” 书房里爆发出了中年男子的笑声,“年轻人血气方刚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嗯?这里怎么还有个大叔?林若愚懵懵地看向前方,努力跟如同开了背景虚化的叶总来个心电感应。
袁毅庭摇摇头,笑道:“小叶啊,弄得到要看医生的地步就不够体贴了,下次要注意了啊。”
叶厌深点点头,一点解释的想法都没有。
第一、林若愚刚刚说话不经大脑,就算再解释也是徒劳,看上去就跟欲盖弥彰似的;
第二、都把人‘折腾’进医院了,难道还要落一个不仁不义的名声吗。
霍!!这大叔哪位,能不能搞清楚状况啊,要不是叶总昨晚勤勤恳恳的,他今天说不定就瞎了。
林若愚为叶厌深打抱不平道:“大叔,叶总很体贴的,昨晚上又出钱又出力的。”
“......你能把嘴闭上吗?”
袁毅庭本来只是想打个圆场,见林若愚如此诚实,还对小叶昨晚的表现夸赞有佳,弄得他反而有点挂不住了。
年轻人的世界啊,他们老人家是不会懂了。
“董事长,您请继续。”
叶厌深知道对林若愚已经没有拯救的必要了,也不撵他出去,也不招待他坐下就这么干干的晾着。
What!(?°Δ°`)
董事长?林若愚全身发麻,感觉不能动弹了。
所以刚在这里被自己怼得是盛大的董事长袁毅庭?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大大boss?
也就是说,自己在大大大boss面前骄傲地自曝,公费出差在酒店大中午才起床的事儿?
好了,我没了。
举头三尺的伟大神明,您的子民林若愚去得安详,请不必为我哭泣,但允许我独自悲伤。
亲爱的朋友,你看见远方那高达万丈的山川了吗?
不,那不是大山,而是我金光闪闪的坟头......
叶总啊叶总,您老人家跟我什么愁什么怨啊,您刚刚为什么要喊我的全名呢?您喊我小林、小若或者小愚。实在不行,你喊我铜锣烧林浩南也不是不可以啊。
这一下在大boss面前暴露了我的所有,这、这不就凉了吗?
林若愚的脑洞在此时骤然大开,眼前浮现了他和刘一刀单独面谈的场景:
“林若愚,” 刘一刀戴着墨镜,翘着二郎腿,表情尽显轻挑骄傲,“去人事那里结一下工资。”
林若愚咬着手指,可怜巴巴地说:“老大,我真的不想走。”
“不开你不行,这是董事长下达的规定。”
“那老大,我想问一下,董事长开除我的理由是什么?”
“你的嘴太碎……”
……
苍天呐,我应该是盛大因为打嘴炮而被开除的第一人吧。
“还不走?”叶厌深已经恢复了平静,冷淡的腔调一如往常。
“哦……好。” 越想越委屈,林若愚撇着嘴慢慢转身。
“记得戴眼镜。”
在他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听到叶厌深说了这么一句。音量很低,就跟自言自语一般。语气倒不像是上司对下属的耳提面命,更像是一种朋友间的嘱托。
朋友?林若愚你是疯了吧?想到这,他差点左右开弓给自己来俩大耳刮子。
敲着糊涂的脑壳,想着糊涂的心事,林若愚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书房内的叶厌深用余光目送着林若愚离开,顺手将手机从静音模式调回了响铃。
林若愚睡觉一向如同死猪一般,电闪雷鸣都不会醒。但他考虑到昨天回来太晚,林若愚又喝了酒。每当自己快要入睡时就害怕他睡不好,怕他踢被子,怕他被吵醒。
叶厌深夜里醒来了两三次,悄悄走进他的房间拉上窗帘,把空调调至适宜温度,又分别给林若愚和自己的手机打上静音。
今天早上的各种会议电话都是压着嗓子说的,刚刚这小傻子神气活现的,看来是睡得挺不错。
“你这小男朋友挺可爱的。” 袁毅庭在视频的另一头听到了全程,也捕捉到了叶厌深的每一个表情,于是饶有意味的开口。
叶厌深笑了笑,语气里有隐藏不了的宠溺:“还没长大,真是抱歉,让您看笑话了。”
“不会不会,员工的私生活我不会过问的。”
“那董事长,我们继续吧。这批材料已经进行相应的报备,资金流也没有问题,款项随时都可以跟上。”
“好的,你看吧,我放心……”
洗漱完毕的林若愚拿起了手机,收到了云枢翰清晨发来的消息,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片洗尽铅华的天空,还有照片下方的两行小字:
‘林深时现雾,雾散处见你
满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