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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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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追!追!看你往哪儿跑!”
脚步声似乎响在十六岁少年的心上,他大口喘着气,踉踉跄跄,几乎随时都会摔倒。他白色的衣服上,原本装饰用的水晶吊坠,已经残残落落所剩无几,却依然能从纹饰上看出他曾经的身份。
“十七,你跑不掉。”冷冰冰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这个声音也很年轻,不过二十五岁,“相府能派三大高手来追你,是你的荣幸。”
被叫做十七的少年眸光一冷。
“相府?”
后面的青年优哉游哉地踏步而来:“灵力难以调转,不是吗?告诉你吧,馨儿出手了。你皇兄为人厚道,光明磊落,自然不会让你死的不明不白。”
十七脚下一颤,不过依旧没有摔倒:“帝馨!”
青年哈哈笑了几声,抚掌道:“看来你很惊讶?我最喜欢看你惊讶的样子了!”
十七眨了眨眼,被追杀了五天,任谁看上去都不会比他更镇定了。他跑了几步,又故意一脚踩在突出的树根上,差点摔倒。他心中冷笑,真有意思……
青年道:“你最疼爱的馨儿妹妹,不日就要嫁给我了。我告诉你,什么青梅竹马的感情,在实力面前,都不堪一击。可惜,你怕是等不到我们大婚的请帖了。”
无尽森林过后,是万丈峡谷。十七掐指一算。至多再行五六里,便是悬崖。是啊,什么青梅竹马的感情。
不过追来的青年有一点没说对,他并非不曾料到,相反,他两年前悄悄打通灵脉后,就发现了帝馨的不对劲。每日送来的点心里,无一例外加入了慢性毒药。这种药性隐蔽的毒药,潜入灵脉,平日并不容易发作,但是只要十七运转灵力,就会变得极度危险,甚至取人性命。
如今,十七的灵脉就是被这种毒药侵蚀地厉害,以至于被几个高手追杀却无法还手,只能在无尽森林里逃窜。
“十七,你这次必定十死无生,不如束手就擒吧。”青年悠哉地劝。
十七即使“喘不上气”,也要分点力气骂:“老八,凭母族才立稳脚跟,当真窝囊!”
八皇子冷冷笑道:“那又如何,现在像狗一样逃窜的是你,接下来,死的还是你,迎娶相府嫡女的,是我!”
虽说不能动用修为,但十七明显比一般人跑的快,毕竟是皇室这一辈中,天赋最高的皇子。
十七名叫上官阱,是白洲皇室最小的皇子,乃相府随嫁的养女兰若姑娘所生。相府小姐病死后,兰若也被纳为妃子,不就生下一对双胞胎,即十六皇子上官陷和十七皇子上官阱。
上官阱五岁时,上官陷和兰若相继被人害死,上官阱便被送回相府抚养,才有了所谓多年的青梅竹马帝馨。
幼时还好,待上官阱长大,表现出惊人的天赋,之后又有八皇子派人提亲,相府就坐不住了。上官阱毕竟是养女之子,帝馨却是嫡亲孙女。
八皇子是皇后之子,皇后圣晚娘是太后的外甥女。圣家势力不可谓不雄厚。皇城有一言:宁可错杀一皇子,不得得罪圣家人。
上官阱后来搬出相府,帝馨仍然天天上门看他,带来点心。整个皇城都以为,帝馨将来必然会嫁给上官阱。只有他本人才知道,这完完全全是场阴谋。
前些日子,上官阱到心腹老医师那里诊了下脉。如果再不停药,他的丹田必定被废,所以他当众向帝馨求婚,果不其然,相府联合八皇子将他追杀至此。
“十七,要怪,就怪你天赋太高。天赋高,没有家族的势力,就注定早夭。”八皇子从来没这么舒爽过。
十七脚底生风,速度丝毫不减,嘴里却发出不甘之声。他虽得父皇赏识,却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抗衡圣、帝两大家族。
“还在垂死挣扎么。”八皇子轻声道,“前面就是悬崖,百骸峡谷可是生命禁区,连皇室大能都陨落在那儿,你跑不掉。”
路边的灌木树林逐渐稀疏,连猛兽咆哮的声音也渐渐稀少起来,偶尔有乌鸦声从前方传来。
荆棘丛的颜色偏紫,蕴含着剧毒,就连踏空而来的八皇子脸色也不太好看。
“贱人!贱人!”八皇子骂道,又冲三个高手说,“快追!追啊!废物,一群废物,一个废人都追不上!”
一个高手憋不住了:“八殿下,十七的身法特殊,我们尽力了啊!”
八皇子怒了,脸又红又紫:“你竟敢回嘴!”
十七嘴角一勾,脚尖点地。一步就是半里。他的确是想去悬崖,只有跃下悬崖,才有生还的可能。
八皇子冷哼,“生命禁区自古无人生还,十七,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就算你今日不死,也躲不过明日的追杀,初一和十五而已。
“即使我不杀你,四皇兄和十三也不会放过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这次,父皇也保不了你。帝家和圣家,皇室如今也惹不起。没有圣家和帝家,父皇坐不稳他今天的位置。”
路上的骸骨越来越多,前方蔓延开来一股戾气,直击灵魂,稍不注意就会迷失其间。
八皇子一咬牙,依旧带人追了上去:“今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悬崖就在眼前,悬崖之下是暗红色的血雾,深不见底。白骸峡谷底,诡异的嚎叫声断断续续,悬崖上也有各种生物的骸骨,是为百骸。
十七道:“今日所受之辱,他日当百倍奉还!”
十七毫不犹豫地跃出,掉入血雾之中,八皇子堪堪刹住脚,看着十七消失在峡谷里,才眯眼一笑:“回去吧,他活不了了,让他去见他的死鬼哥哥去吧。哪来的他日啊……”
十七一阵头晕目眩,他想起相府,一起生活这么多年,说没感情也是假的。他在相府的小丫鬟会每日送他一枝花,冬日的手炉,夏日的冰饮。麽麽会一边笑骂丫鬟“小妖精”,一边给他送上饭盒。
相府的大夫人二夫人,都不曾为难过他,
三舅教他习字,五舅教他练武。十七叹了口气,眼泪便流了下来。
朝夕相处,即便不是亲人也都有感情了,即使有所准备,再听八皇子亲口确认,相府的人谋划着害他,依旧难以自禁。
还有帝馨,什么时候起,她的笑颜就变了味?他从来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曾许下要保护她一辈子的誓言,原来不过一个笑话罢了……
他不能死,他还要母亲为哥哥报仇雪恨,还要让帝家所有人在他面前忏悔……
他感觉灵魂在一寸寸脱离他的身躯,过往似乎化开成身边缠绕的血雾,他闭上眼的前一刻,想到的竟然只有出生后,看清的第一样物事——一株桃花。
峡谷中,盘腿而坐的是一个黑衣青年。墨色的头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直至铺满白骨的荒芜地面。
他狭长的双眼轻轻地垂着,手上随意缠着一层薄薄的黑纱,四周的灵气柔顺地钻入他搭在膝盖上的指尖。
他轮廓柔和清秀,眉眼透着些许伶俐,桃红色的嘴唇却显得过分妖艳。二十岁的一辈中,难以想象有人比他还俊美。
他在谷底修炼了整整三天三夜,不曾动过分毫,可见定力惊人。峡谷之巅响起追杀的声音时,他的眼睫才微微颤抖一下,又平静下来。
直到周围灵气狠狠地、不正常地波动了几下,扰的他无法修炼,他才再度抬眼,然后看到血雾中出现一道白色身影。
他抬手一挥云袖,血雾立刻被驱散开来,那身影瞬间被白色柔光包裹,缓缓下落,不偏不倚落入他的臂弯里。
他没有一上来就看人脸的习惯,而是伸手一握,再张开五指,一只奶白色的身份令牌就浮现眼前。
相比他见过的无数令牌,这一只似乎过分简单了。除却中央刻着瘦金体的“阱”字,什么也没有。没有来历,没有地位说明,没有所属门派。就像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根据他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越是被追杀,身份牌越是简单,实际背景就越复杂。他这才移眼,看向这个人的脸,心尖儿狠狠一颤——太年轻了,太好看了吧!
少年还不曾长开,细皮嫩肉,应该是个富家公子。可能由于追杀,眼睛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儿。嘴唇很薄,却没多少血色。头发散乱,没有发冠。他想,若是这人睁开眼,一定有一双纯净的眸子。
除了脚踝被沿路的荆棘划的有点花,灵脉被毒素堵塞,他没发现少年有别的伤。少年的丹田比常人大一倍,之前定然是个武道天才。
青年哑然,就他所知,只有修炼芜幽山功法,才有如此效果,自己就是芜幽山的三代弟子,却修炼的不如这个少年,顿时耳尖发烫。那么这少年被追杀,多半是遭人嫉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