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可爱长大也不犯规》温仪萱

2、初入殷府

　　就在顾和安和殷浩之连夜往长沙赶的路上，沈温在建康称帝，延续了几十年之久的司马家的时代正式落下帷幕。沈温史称明帝，开始了属于他的治世岁月。

　　依靠新兴门阀陈家崛起的沈温，对之前的司马家的忠臣开始一一查办。虽然殷浩之在建康城的眼线打听到顾炎已经被叫入明帝处审问，但是顾炎最终面临怎样的结局却一直没有音讯。

　　顾和安的人生仿佛突然按了快进键，十三岁前慢慢悠悠的孩童岁月好似假的一般，两个月的水陆兼程，他在新爹爹的“加倍呵护”下来到了长沙郡的首府临湘县。

　　从来没有离开建康城的顾和安，突然从一个繁华富足的首都来到了一个烟火气十足的南方都会。若说地理位置上建康城因为靠近北方，还保有一些北方城市的特征，那临湘县完全就是一副中原和南方的结合体。临湘城内市集众多，商品种类琳琅满目，人们的穿着打扮也是新奇夺目，这与建康城的皇城气派简直是天壤之别。

　　与新爹爹朝夕相处的两个月里，顾和安发现殷爹爹是个天然随性、很有生活情趣的人，而自己的爹爹则是忧国忧民，整天心思都在天下、朝廷、人民身上，两人性格差异极大，让顾和安搞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变成知己好友的。

　　正在顾和安流连于临湘县城的沿路风景之时，他们的马车到达了一座府邸外。殷浩之拍了拍顾和安的头，“到啦，还在看。先回去休息休息，以后有的是时间逛这临湘城。”

　　顾和安还没反应过来，便跟着殷浩之下车来。“殷府”两个大字赫然出现在顾和安面前，这殷府的派头显然没有顾府大，但可能是城市风貌差别太大，殷府从外观看也是一番活泼生动的景致。顾和安还没来得及仔细端详，里面就有一个浑厚的女声传了出来。

　　“老爷，可把你给盼回来了！”闻声寻去，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头梳高髻，上插步摇首饰，身着喇叭型的加长裙装，摇曳在地，脚穿凤头履，打扮时髦入时，很有一番风情。她径直来到殷浩之面前，扶住他，把他往大门里拉。

　　顾和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猜测她可能就是殷家的当家主母。那人看了顾和安一眼，眼神里说不出是热情还是冷淡。

　　“和安，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殷夫人，快过来见见。”殷浩之把顾和安拉到殷夫人面前，向他介绍着。

　　还是殷夫人先开了口，“别傻站在门口了，先进来再说。”

　　殷浩之带着顾和安走进了殷府，与顾府高门大院的风格不同，殷府里有很多的自然景观，虽当时盛行的层层叠叠的假山回廊应有尽有，却也有诸多的植被和花园，满眼尽是翠绿，沿着植物还开凿有小小的池塘，塘中有鸳鸯、野鸭，生气勃勃，很符合殷浩之乐观随性的性格。

　　“爹爹，爹爹回来了！”殷浩之的两个孩子，一窝蜂地冲到殷浩之面前，把他围了起来。殷浩之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拍拍那个，根本忙活不过来。而有一个孩子，则远远地在这热闹的队伍之外，那个少年大约十五岁年纪，却已体现出跟他年纪不符的成熟稳重。

　　对于殷浩之的回来，他并不着急体现出欣喜和激动。只在殷浩之从孩子们的围攻中逃离出来时，从礼貌地对殷浩之鞠了一躬，笑着说了声：“爹爹，回来了。”殷浩之对他的态度近乎礼貌，“然儿，最近家中可好？”

　　那少年点了点头，便自动地躲到殷浩之身后去了。

　　顾和安几乎是瞬间就觉察到了，这个少年跟其他两个孩子不是一派。在三个孩子们和殷浩之重逢的欢乐场面里，顾和安却感受到一丝不悦的气氛，事实证明，顾和安的第六感着实很准。

　　殷家有三个孩子，大儿子殷然是殷浩之的第一任夫人的儿子，第一任夫人身体羸弱，早年间就已撒手西去。第二任妻子才是现在的当家主母殷夫人，殷夫人正是风姿绰约的年纪，既有小姑娘的娇嗔可爱，又有新妇的婉约沉稳，很得殷浩之的喜爱，自然殷浩之也对殷夫人的一儿一女关爱有加。

　　殷然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而殷夫人的两个孩子，殷钟磬十二岁，殷婉情十三岁。两个孩子都不是好惹的主，顾和安从他们看人的眼神中就已经瞧出了端倪。而在顾和安眼中较为成熟稳重的殷然，则变成了他以后要重点团结的对象。

　　殷浩之把家里人纷纷召集到前厅中，殷浩之和殷夫人坐在主位，其他孩子们纷纷在左右两侧排开坐好。殷浩之见大家已经就位，清了清嗓子。

　　“此次我前往建康本是有要事在身，谁料沈温率大军攻城，弑君篡位。顾司空是前朝旧臣，难免受到牵连。我受顾司空所托，带着他的孩子逃了出来。我与顾思空同朝为官，互相欣赏，友情深厚，他儿子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所以，我在给夫人的信里也已经写到了，从此以后顾和安就过继给我了，算是我们家的儿子了。”殷浩之好不容易把话说完，众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还是殷婉情先开了口，虽然殷钟磬一直在拉她的袖子。

　　“那爹爹，这顾思空若是死了那倒好说，这位小公子过继给您也是顺理成章，那若是顾思空没死呢，那您岂不是替别人养孩子了。再说了，顾思空生死未卜，我们和他的儿子扯到一起，成了一家人。那要是被什么多嘴的人知道了，那我们一家岂不是倒了大霉。”殷婉情到底是说了出来，全然不顾在场的顾和安。

　　顾和安正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殷浩之把话接了过去。

　　“顾思空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虽然没参与党争，逃过一劫，但也不能把顾思空的所托当作耳边风。顾和安这个儿子我认下了，若是顾思空逃过一劫，那这个儿子我替他养七年。若是顾思空死了，那我就当顾和安是我自己的儿子。”殷浩之正色道。

　　迎着所有人质疑的目光，殷浩之句句掷地有声，把所有的闲言碎语都顶了回去。

　　顾和安跪在殷浩之夫妇的面前，“爹爹、娘亲，若不嫌弃，请受我一拜。我能从建康城逃出来，全凭殷大人照顾。如若您二位肯接纳我，我定当把您的恩情谨记在心，知恩图报。”

　　殷浩之看了一眼殷夫人，殷夫人点了点头。殷浩之忙走过去把顾和安拉了起来，整了整顾和安的衣领。

　　“起来吧，一家人不要那么客气，别动不动就下跪。以后，你要跟兄弟姐妹们好好相处，把这儿当自己家。听到了吗？”

　　顾和安点了点头，慢慢地站了起来，对殷家上下都各鞠了一躬。

　　殷浩之伸了伸懒腰，松了松肩。对众儿女说道：“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也累了。“转身对着殷夫人，“夫人，你把和安带到他的厢房里吧。他初来乍到，你对他多照顾照顾。”

　　殷夫人带着顾和安来到了厢房内，厢房被打扫的格外干净，屋里桌椅板凳一应俱全，还有个书桌，虽不那么富丽堂皇，却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屋里还飘散着一股浓浓的檀香味，引得顾和安一阵迷醉。

　　殷夫人派了一个丫鬟绢绢来专门照顾顾和安。绢绢十六七岁年纪，头上梳一个丫髻，身着水红色的宽袖短衣加长裙，身形丰满，脸上红扑扑的，煞是可爱。绢绢吩咐顾和安早点休息，此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语，转身出了房门。绢绢跟着殷夫人也一并往外走着，但却被顾和安一把抓了回来。绢绢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绢绢不高兴地说：“少爷，你怎这的鲁莽。我还得去听夫人训话呢。”

　　顾和安赶忙道了歉，“我不是故意的，看你着急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啊，我这是第一天来啊。”

　　绢绢无奈地留了下来，认真对顾和安说：“我又不跑，我就在这隔壁的房间里住，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当即听的殷夫人的声音，“绢绢，你来一下。”绢绢朝顾和安使了个眼色，赶紧跑出了门。

　　经历了这一天的折腾之后，顾和安终于能够安心坐下来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了。顾和安环顾四周，正好有一丝月光从窗缝内透了进来。他赶快走过去，打开窗户，正好被包裹在浓浓的月色之中。睹月思人，顾和安不禁摸了摸踹在身上的玉佩。

　　顾和安喃喃自语道：“爹爹、娘亲，你们还健在吗？”不自觉地眼泪顺着脸颊掉落在衣襟上。都说他乡的月色更动人，顾和安透过月色好像看到了建康城的景色，看到了陷入地狱般浩劫的建康。

　　当初的不真实此刻都变得分外真实起来，他在这陌生的临湘城内，将要和一些本来此生可能都无缘相识的人展开一段关系了。这让虽然早熟却又还不够成熟的顾和安既激动又不安，他能顺利地融入殷家吗？

　　带着这诸多的思虑，顾和安躺到了床上。但因为太过疲惫，他一沾床便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