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可寻》耶千里

3、第三章

　　“孟言清，你别太过分了。”谭戚浔好像被那一巴掌打醒了一般，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扶稳了险些摔倒的谭佳许。

　　“过分......哪里过分......我妈现在还躺在医院里都是拜你们母女这对贱人......”谭戚浔没有再给她说完的机会，抬手便给了她一耳光，力道比她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你敢打我......”

　　“孟言清，这一巴掌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我。”谭戚浔声音冷得像冰碴子一样

　　“你敢打我，，出国呆了两年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是吧。我告诉你，你和你那个妈一样注定这辈子都上不了台面......”孟言清抓着谭戚浔死活不撒手，嘴里不停的咒骂。

　　“我告诉你孟言清，你妈为什么躺在医院，你应该去问问她当年都干了什么。就凭她做的那些事，现在还能喘气已经是便宜她了。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这些，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你跟你妈做的那些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不管是五年前还是现在，我都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选择阴魂不散，那大家就都别想好过。别在试图挑战我的底线，我不会再像之前一样轻易的放过你......”

　　谭戚浔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却都听得清楚。谁都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他们眼中的谭戚浔还停留在曾经那个温顺地像小绵羊一样说话甚至还有点结巴的小女孩。

　　“你......”

　　“够了”阴影中的男人终于开口阻止了场面继续混乱下去，顾南凛自从看见谭戚浔的那一刻起，视线就在她身上落了锁，好像要将她盯出个洞来，就好像无数次在梦里那样静静的看着。
　　谭戚浔没再说什么一把甩开孟言清的手，转身拉着谭佳许就要走。谭佳许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是照片里那个男人......

　　顾南凛同样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她走的像五年前一样潇洒，什么都不留给他。

　　谭家衍刚停完车正要上去，就见两人匆匆忙忙的下来了。

　　“七七，怎么回事？”谭家衍一眼便看出谭戚浔已经红肿的脸

　　“没什么，碰见孟言清了。”谭戚浔没了刚才的一身戾气，平静下来说道。

　　“她打你了......”谭家衍作势就要往上冲

　　“哥没事了，我打回去了。”谭戚浔自然要拉住他

　　“行了，先去买个冰袋敷敷脸，不然一会更肿了。”谭佳许也说道

　　此时楼上的人好像刚反应过来一样，方天逸把孟言清送回包间，其他人到也不急着进去，依旧站在原地。

　　“哥，七七姐姐回来了......”江澜歌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

　　“我看见了”江澜宇自然知道自家妹子心里想什么，也没多说什么。反而瞥了一眼顾南凛，后者不知道在想什么，全然没有想要搭理他。

　　谭家衍他们去买了些冰袋和消肿的药，又简单的给谭戚浔打包了些饭菜，才送她回去。谭佳许提出今晚要留下来陪她，谭戚浔却笑着摇了摇头

　　“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如果连这些都承受不了我就不会回国了。”

　　“那你自己回去吃点东西早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谭佳许也没再坚持，看着谭戚浔上了楼就和谭家衍一起离开了。

　　“哥，我感觉七七变得不一样了”谭佳许把刚才发生的事给谭家衍说了一遍。

　　谭戚浔小时候是个小结巴，不爱说话，性子又像她妈妈一样文文静静的，出了事从来都只有受欺负的份，哪怕受了委屈都憋在心里，谭佳许和谭家衍从小就格外护着她，在大家眼中她就是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今天她的所作所为显然和之前天差地别......

　　“这样倒未必不好，只是......”谭家衍隐隐有些担心，如果是五年前的事让谭戚浔性情大变，他只希望谭戚浔不要再走回那无尽的深渊。

　　今夜尤其安静，清亮的月光打在窗上，楼下的几只野猫在相互的叫嚣着，刺耳的声音贯穿着一切。

　　废弃工厂里，少女凄厉的叫声划破静谧的夜，然而并没有换来恶徒们一丝的怜悯，漆黑的夜仿若炎炎火场，而她成了这一晚唯一的祭品，火焰将她吞噬，沦入深渊，终是万劫不复......

　　谭戚浔猛地惊醒，额头上冒着冷汗，脸色惨白的好像被恶鬼吸了精气。渐渐的清醒过来，摸起手边的电话，就拨了出去。

　　“谭？”乔瑟刚为一位病人诊治完，没想到会接到她的电话

　　“我又梦到了”谭戚浔已经很久没有梦魇过了，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你......你见到那些人了？”

　　“见了”

　　“看来你们的见面并不平静，外界的刺激会让你心里紊乱，先去把我给你开的药吃了，慢慢平复下来，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我以为我准备好了，我以为我已经可以面对一切了，可事情好像并没有我想的那么顺利......”

　　“你害怕了？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你。”乔瑟故作轻松得道

　　“你认识的我什么样？”谭戚浔一边吃药一边问道

　　“我认识的谭戚浔能为了救个素不相识的人连命都不要。”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当时谭戚浔还在念书，跟着导师去山区测试定位技术的准确性，晚上小队在一个小山村里休息，不想碰上了人口贩卖团伙陷入险境，警察赶到的时候歹徒已经有所察觉，打算杀人灭口。谭戚浔为了救一个小姑娘右肩中了一枪，还好警察动作够快才没有出事。不过那一枪伤到了大血管，险些就救不回来了......

　　因着时差的缘故，乔瑟上着班谭戚浔不好多说什么，草草地挂了电话。一个人走到书架前拿了那本曾被谭佳许翻过的书，照片在手中细细摩挲着，仿若什么珍贵易碎的宝物。

　　谭戚浔看着照片里的男人，五年来思念像剧毒的水银，渗进她的肌肤骨血，可今天她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她的心却像断了线的风筝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能狼狈地逃走。

　　“我真的好想你......阿凛哥哥......”

　　今夜，对有些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

　　谭戚浔在家里呆了一天，原本打算下午补个觉，谭家衍一通电话，她也没心思再睡下去。不出二十分钟，门就被敲响了，只不过来人却不是谭家衍
　　“七七姐姐！”

　　“澜歌，快进来吧”来人正是昨天懊悔不已的江澜歌

　　江澜歌昨天在楼上窗户里看着谭戚浔等人离开，事后怎么想怎么后悔当时为什么不追上去。结果谁曾想今天又看见谭家衍，死缠烂打的非要来见谭戚浔。谭家衍没办法只能打了电话，才把地址告诉她。

　　谭戚浔倒也不意外，当年母亲病重把她送到韩家，从来没见过的父亲，陌生的环境都让她无所适从。江澜歌算得上是她第一个朋友，那时她们每天都在一起玩，会静静的听她说话，会替她出头，像个不会累的超人一样一直围绕在她身边......

　　“七七姐姐，昨天你还好吧？”江澜歌小心翼翼地问道

　　“放心吧，我没事”

　　“七七姐姐......我相信你的......你不会推韩姑姑的......”

　　“是我推的”谭戚浔很平静的看着她，脸上甚至还有一丝轻笑

　　“那肯定是有原因的......”江澜歌说的好像亲眼看见了一般

　　谭戚浔知道这丫头一直向着自己，她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推韩愿华。当年她母亲被韩愿华一番话刺激得心脏病突发，谭戚浔又被她拦着不准去喊医生，拉扯之中韩愿华不慎摔倒小脑受伤成了植物人，谭戚浔便成了众矢之的。

　　“别说这些了，你这几年怎么样？”当年的事远不止这么简单，谭戚浔自然也不会跟江澜歌多说什么

　　江澜歌快毕业了，最近实习又遇见一堆破事，拉着谭戚浔说了半天，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七七姐姐你这次回来不走了吧，你和南凛哥哥......”

　　“我......他还好吗？”谭戚浔听见那人的名字，心下一颤

　　“当年他从军校回来，大病了一场在医院呆了快三个月。后来就进了部队，很少回来，我哥倒是常跟他见面，我就不行了。”江澜歌也就只有在顾南凛回大院的时候见见

　　“不过，他以后要应该要调回北京了。七七姐姐，你还喜欢南凛哥哥对不对？”江澜歌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样

　　“你就别替我操心了。”谭戚浔没去接她的话，笑着掩饰眼中的情绪

　　“那怎么行......”
　　江澜歌偷偷从公司翘班出来的，就没打算回去，一直陪着谭戚浔吃了晚饭。

　　另一边

　　训练场上几支队伍跑了一圈又一圈，单兵动作练了一套又一套，跑完五公里才解散去吃饭，铁打的人都有些受不住了。

　　“营长，今天是怎么了，这是要练死我们啊”

　　“嘘，小点声被听见就死定了”

　　众人都感觉到顾南凛今天的压迫感，一句话都没有，气压低得不能再低了。

　　“你受什么刺激了？”李京言这个指导员在旁边看着，都为这帮新兵捏了把汗

　　“没事”顾南凛扔下两个字就走了，心中暗骂了一声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谭戚浔心里又何尝不乱呢，送走了江澜歌，她的心却也静不下来。满脑子都是顾南凛的影子和江澜歌的那些话。

　　那时候谭戚浔刚到大院不久，隔壁院里的孩子们有事没事的来欺负她，韩家的人没空管她，江澜歌也不在，刚买的冰激凌就落入贼手了。

　　“你是谁家的？”刚参加露营回来的顾南凛不认识她，以为谁家的小孩跑错了地方

　　谭戚浔没说话，看着眼前的人，英俊的脸上带着微微细汗，身上是薄荷味的清凉，愣了一会才抬手指了指韩家的方向

　　“韩家的？”顾南凛以为是韩家哪个亲戚家的孩子

　　谭戚浔点了点头，一双眼睛明亮而澄澈，毫不掩饰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小姑娘直勾勾的眼神，小脸圆乎乎白嫩而红润，竟看的顾南凛有些不好意思了。

　　顾南凛有些不自在，晃了半天觉得要走了，想了想又把手里的东西扔下跑到大院门口的服务中心。

　　“给你，小姑年家家的少吃点凉的”顾南凛一边说一边塞给她一只冰激凌，也不等谭戚浔说话，拿了东西径自走了。

　　“谢......谢......”谭戚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只看见少年的身影在太阳下越拉越长，背影依旧挺拔。她不知道的是在未来的许多年里，这个人贯穿了她的青春，她的梦想，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