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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凛冬之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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楸生醒来的时候,却不是百合花盛放的季节。
天空是淡淡的灰色,颜色更深一些的乌云像是波涛一般翻滚移动着,飘下淡淡的雪花。
“大少爷,您醒了?”老管家微微躬身,恭敬地道,“您是知道先生和夫人明天来看你们吗?”
先生,夫人?楸生太久没有听过旁人说话,早期的记忆也几乎忘得干干净净,他想了好久才有了记忆,想问问老管家,可是嗓子干哑,一句话重复三遍老管家才听清:“以宁呢,他不在吗?他昨晚还和我在一起……”
楸生话说了一半,兀自猛的刹住话音。
他想起了那晚的告别。
锦泞告诉他,自己带着以宁走了。
锦泞的目的地那么远,他们要是走丢了该怎么办?
老管家不知道楸生在想什么,却被他含泪的眼吓了一跳,但是纵使心疼,他还是不得不说实话:“大少爷,那天,您那位以宁没能挺过来……”
“你!……”
这具病弱的身体让楸生一句话都吼不出来,也在无声中消弭了他的怒火,等楸生平静下来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在迁怒了,他用力闭了闭眼,泪水从眼角滚落。
他一直都知道的,那天他没能拉住以宁,两个人一起掉了下去,都是重伤,但是以宁身体不好,没能醒过来。
那时的人格是锦泞的,她被楸生死死护在怀里,贴在楸生耳边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是不是对不起小宁……我毕竟还是他姐姐啊……”
他因为信赖创造了我,但是我却害了他……
至于而后那些平和的、美好的、岁月悠长的日子,都只是楸生在昏迷时自己编织出来的幻梦罢了。
因为锦泞最后的忏悔,楸生为自己的罪孽编织出了一个他可以补偿,可以赎罪,可以把自己的愧疚转嫁成对锦泞的恨意的梦。
在梦里,他可以为所欲为,而她可以,也必须成全他。
多好。
楸生昏迷的时间太久,那梦境太过理想,楸生几乎以为那就是现实,直到以宁找到那一幅素描画,楸生这才认识到这一切都只是梦境。
楸生到底是年轻,回复得快,他从醒来那日就问老管家要来了纸笔和家里一直收藏着的原稿,等他细致地临摹完,医生就很喜庆地宣布,他可以出院了。
父母看望过他便离开了,他们觉得楸生年纪已不算太小,该学会自己做决定了。
也该学会与过去告别了。
楸生出院的第一天,叫人把自己临摹的那一幅画细细地裱起来,而后一个人默默地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老管家看着自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开始做家务,几次三番地想要劝阻,但是都被楸生拒绝了。
楸生昏迷前家里摆的都是锦泞的东西,现在就剩下他一个,无论怎样都没办法面对以前自己的罪证,但是又不愿意让别人收拾,只好自己动手。
等楸生收拾好,联系的殡仪馆那边也通知楸生墓碑刻好了,瘦金体的两尊碑,显得极其庄重。
这一天冬季难得的晴天,楸生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该去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