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阑回首Ⅰ》舞尽倾城

9、郁郁度余日，只待入宫时

　　第二日清晨，朦朦胧胧之中被鸟鸣声惊醒，恍惚了片刻，方才想起昨晚的一切。
　　慕容解鸢披衣起身，走至镜前将发丝轻轻的挽起，便兀自心慌的厉害。
　　当今圣上，便是那个温柔如水的萧怀庭么？
　　记忆中觅不到一丝存在过的痕迹，唯有隐隐疼痛的下身才使其意识到昨晚的存在。

　　若是平日，凝泪与遗箫定会在院中打理着花木，却不知为何，今日却不见了两人的影子。倒是院门之外，似是前院的丫鬟小怜向着这边走来，慕容解鸢连忙起身，袅袅娜娜的迎了上去。
　　“小怜见过小姐。”那丫鬟见了慕容解鸢，连忙拜倒。
　　慕容解鸢淡淡一笑，扶她起来，心中暗想：“小怜这丫头向来跟着爹爹服侍，与我本就生分，此番成了被留用的秀女，倒当真将我看成宫中的主子了。”
　　小怜轻轻扑去了身上的泥土，口气谦卑的说道：“小姐，前来教导宫仪的教引姑姑已到了前院，正在与老爷和夫人攀谈，奴婢是来唤小姐前去的。”
　　慕容解鸢轻声应了，将衣裳整了一整，便随小怜去了前院。
　　远远的便见着一身着宫服的中年女子与慕容轶和其正夫人温氏谈得投机，慕容轶见女儿前来，连忙说道：“婉儿，这是宫里来的教引姑姑，奉旨来教导你宫仪的。”

　　那姑姑不慌不忙的施了一礼，道：“奴婢施兰青，见过慕容小姐。”
　　慕容解鸢亦是低头福了福身子，笑道：“小女尚不懂得宫中的规矩，还望姑姑多多指教才是。”
　　见施兰青言和色夷，并无想象中的盛气凌人，便放心了些。
　　一旁的温氏慈眉善目道：“婉儿，方才兰青姑姑说圣上怕在丞相府中扰了你爹的公务，特准你随兰青姑姑去个僻静之处，凝泪与遗箫亦被宣召进宫学些规矩，这几日学习宫仪时，便全凭姑姑照料。”
　　慕容解鸢心中尚在想着为何要另取别处学习宫仪，却听慕容轶说道：“鄙人尚有公务在身，便不再奉陪了，小女全凭姑姑便是。”
　　施兰青微微点头，视作答应，慕容轶与温氏便携手离去了。
　　小怜慌忙低头施礼，也匆匆的跑开了，像是见到宫中的人也有些怕了。

　　施兰青微微一笑，道：“既然奴婢奉旨来教导您，这些日子，您的一切事务全凭奴婢处置了。”
　　慕容解鸢得礼的说道：“全靠姑姑指点了。”
　　施兰青又道：“不瞒姑娘，皇上特选了个僻静之处由奴婢教导您宫仪，便是遐迩湖边的桃园，此地尚远，本想乘车前去，可奴婢却想趁此机会教姑娘些走路的规矩，不如你我徒步走去，也好借机给些指点。”
　　慕容解鸢闻听此言，心中一惊，那便是萧烬与其初次蒙情之处，选中此地，不知是何用意。口中却依旧落落大方道：“姑姑说的是。”
　　施兰青笑了笑，“那姑娘走上几步让奴婢瞧瞧。”
　　慕容解鸢应了一声，拾起款步，脚尖端正，下颔轻扬，双手自然叠于胸前，莲步微移，裙摆丝毫不动。湿滑之地，亦能稳稳走过。施兰青面露赞叹之色，道：“姑娘只这般走去桃园便可。”
　　慕容解鸢嫣然一笑，款步姗姗，便走入了朱雀大街之上，这朱雀大街，人群熙熙攘攘，稍不躲闪，便恐被他人碰撞，慕容解鸢提起神来，眸子轻轻扫视，在留有余地之处盈盈而行，躲避或是闪身，俱是举止优雅，无有不妥，施兰青在其身后静静注视着，一个时辰，便已到了桃园。
　　与上一次来时大不相同，青涩的小桃大多成熟，只是落花尚无人顾及，堆积在地上，铺地厚厚的一层，轻踏在上面，柔软而飘逸。两人走进了桃林深处，桃树愈发密了些，遮掩的紧实。旁有清泉喷涌，飞溅起的水珠扑面而来，慕容解鸢心中暗叹道：“如此的好景致，却无人观赏，实是可惜。”
　　随即回首笑问：“兰青姑姑，不知还要学些什么宫仪？”
　　施兰青淡淡一笑道：“姑娘行走的姿势优雅蹁跹，奴婢却是半点不妥之处都找不出。这小泉池泉水凛冽，又有桃树掩映，素日无人前来，奴婢已命人送来花瓣三十六种，香露七十二味，均要入泉调制，奴婢便要试试姑娘辨别这些花瓣香露，便按照分量调配，调制之后，姑娘便可在此沐浴。奴婢亦备好衣裳和首饰，沐浴之后，在教导姑娘衣着之仪。”
　　慕容解鸢一一听了，回眸望去，泉边的青石之上，果真在竹盘中盛有三十六种花瓣，一旁放有七十二瓶香露。依色香为凭，花瓣自好辨识，只是香露成份便杂了些，七十二味之中，慕容解鸢只有三味没有辨清，可依施兰青的表情来看，这已算是很好了。
　　施兰青耐心的为慕容解鸢道着几味香露如何辨识，待慕容解鸢能识清之后，便到：“七十二味香露浓淡不同，全由姑娘调制。”
　　慕容解鸢依色泽辨识着浓淡，或多或少的撒入泉中，七十二味香露入泉后，泉水煞那间变成了淡淡的粉色，散发出混杂着的浓香。又将三十六种花瓣倾洒入泉，将泉池遮的不露一丝缝隙，好似泉水上铺就了一条花毡。
　　施兰青淡淡说道：“姑娘请沐浴罢，奴婢在别处等候。”
　　说罢，便走至百步远的桃树下坐着静等，慕容解鸢见桃树密密的将小池围起，外人见不得里面的景象，便放心的褪下衣裳，只着纺纱，步入泉中。
　　且说这施兰青在宫中已有得十余年，自也明白些，不久便见一明黄身影从不远处钻进了桃花丛中，心中自下分明，苦笑一声，不予理会。

　　因那桃花铺有一寸多厚，人走在上面，自是柔软的不出一点声音，萧烬见那泉池边烟雾缭绕，香气四溢，便在不远的桃花树下脱了靴子与外罩的龙袍，蹑手蹑脚的走上前去。
　　可怎奈慕容解鸢心境单纯，怎想得萧烬会来？只是如在闺中一般，将泉水撩拨至身，孤芳自赏的搔首弄姿，风情尽生。萧烬在树后看得如醉如痴，暗自发笑，待慕容解鸢背对着自己轻扬起玉臂，舞弄着纤纤玉指时，便几步上前，潜进水中，那泉池本就是活水，一刹涟漪泛得大了些，慕容解鸢也并未在意，水中花瓣遮掩，更见不得水底有人。
　　萧烬自是靠会些水性，一步步的向慕容解鸢靠了过去，淡粉的泉水笼着那纤细修长的玉腿，随着涟漪飘忽不定。萧烬淡淡一笑，又是几步，已是近在咫尺，便猛地伸手抱住。
　　慕容解鸢惊呼一声，奋力挣扎着，无奈双腿被紧紧箍住，动弹不得。倒是翘臀来回的扭动着，让萧烬看得愈发痴了。

　　那一声施兰青自是听的清清楚楚，犹豫再三，索性当做是没有听到，不作理会。
　　萧烬又盘腿坐在水底，用双腿禁锢住慕容解鸢的双脚，又用手将其双手紧攥，让其毫无挣扎的余地。慕容解鸢羞得厉害，只是扭动着身子挣扎，那丰腴的翘臀忽上忽下，左右摇着，萧烬按捺不住，便径自吻了上去，只顾探身，双手双脚倒是松了，慕容解鸢趁着机会，双腿一挣，便将萧烬推得出去。
　　萧烬着实一惊，连忙浮上水面，笑道：“别怕，是朕。”
　　“你，”慕容解鸢见是萧烬，气便消了。却仍佯装怒道：“你这般调戏与我，却是成心羞辱不成？若被别人看见，颜面何存？”
　　“那便让他们笑话好了，不枉死也死的风流。”萧烬试探着揽住了慕容解鸢的纤腰，见其并未挣扎，便调侃道：“美人儿香的很，让我再吃上一口。”
　　慕容解鸢凌波暗送，一双沾着花露的玉臂轻轻勾上了萧烬的颈间。双腿也妖娆的缠了上去。
　　萧烬一只手勾住慕容婧婉的腰身，另一只手撑地而起，两人便顺势滚在了满地的落花之上。
　　遍地桃花，便成了二人肆意交换的床榻，温柔落尽，水雾朦胧，又有桃树掩映，之后的数日，慕容解鸢名为学习宫仪，实则违了宫中的规矩，与萧烬在林中私会偷欢，

　　大颐六年三月二十八，转眼便到了将要入宫的日子。
　　桃花依旧，慕容解鸢与施兰青静坐在桃树之下。
　　“已近晌午了，皇上想必今日是不会来了。”施兰青淡淡道。
　　慕容解鸢有些沮丧的应了一声，低头轻弄着襟前的飘丝。
　　又听施兰青说道：“这几日姑娘与皇上的行径奴婢自然知晓，皇上不顾危险出宫，只为与姑娘私会。如胶似漆，终日缠绵，连宫仪都未学。此事只有奴婢知晓，皇上端也不会让奴婢别处行事了，只能留在姑娘近前侍候，才能放心。我也不会将这事告诉别人。”
　　慕容解鸢满含感激的点了点头，轻声叹道：“明日便入宫了，若是姑姑能扶持解鸢，我自当感激不尽。”
　　施兰青轻轻笑了笑，又道：“这些日子并未教您什么宫仪，可有些事，还是要让姑娘知道。”慕容解鸢笑着问道：“何事？”
　　施兰青并无一丝笑意，语气凝重的说道：“后宫之中后位尚悬，少不了些勾心斗角。如今贵淑贤德四妃位俱是空置，从一品夫人也无有一人。昭蓉娘娘单纯蛮性，淑仪又太过温婉柔弱，有望成为皇后的只有宸妃一人。可这宸妃本就比皇上年长，后宫又是美女如云，皇上早已与她没什么情分了，况且宸妃家世败落，在朝中无人相助。所以这后位与贵淑贤德四妃的位子恐怕都是此次新晋入宫的各位娘娘的了。”
　　慕容解鸢只是静静的听着，忽而叹道：“也不知都有哪些秀女被留用了？”
　　施兰青似是没有听见一般，兀自道：“您可曾想过，这后位之中含着多少的阴谋，即使坐上了那荣极的位子，也不会有安宁可言。三年之后，又会有年轻貌美的女子入宫，无了皇上的宠幸，倦守深宫又有什么意思？平更衣便是如此，皇上尝了几日的新鲜，便弃之不顾了，如今悲凉度日，吃用的补给还不如奴婢这等下人。被临幸前的好友也唾弃辱骂，这般活着，也无人垂怜。”
　　慕容解鸢听得明白了些，只是默默点头附和道：“那怎样才能，才能让皇上存情挂念。”
　　施兰青道：“奴婢若是知晓，也不会只是个下人了。姑娘情窦初开，与心爱之人恣情欢愉，无什么不妥，这几日尚还新鲜。可皇上若是想要女人的身子，颐歆城中遍地都是，过几日便就腻了。若是要留住圣宠，一是有子嗣，母以子贵，才能长久。二是让皇上实实的爱上，成为皇上的知己，成为皇上生命中的一部分，这却不易。”
　　慕容解鸢听得又些似懂非懂，却实实听出了些苦涩之情。
　　施兰青轻叹一声，随即似抛却了顾虑，起身笑道：“姑娘还需回府做些准备，明日一早便要入宫了。”
　　慕容解鸢伏地而起，心想：“有了兰青姑姑的扶持，还有凝泪与遗箫相助，日子想必也会好过些。”
　　回眸望了一眼泉池朦胧，落花满径，桃园，情窦初开之处，唯能留住一份纯真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