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记》薄荷不是糖

11、第 11 章

　　毕竟逆流而上，汨江的水越来越湍急，船时不时的晃得有些厉害，除了第一晚阿璃因为太累了倒头就睡，后面几日几乎没怎么睡好。这日晚上，她干脆穿好衣服，带好面具，跑到外面的甲板上吹吹风，看看星空。
　　现在已经过了子时，头顶是一片满天繁星，像是一串华丽的钻石项链，光芒落在整片悠悠的江上，随着江水层层推进到天尽头，让人觉得宇宙之广大，天际之恢弘。
　　此时早已过十五，月亮依旧如一张玉弓一般悬在天空，映在水中，随着船的开伐，一轮轮的涟漪拨动的倒影朦胧起伏，越发心生静谧寥落之感。
　　阿离坐靠在一根近围栏边的桅杆处，手里不停摩挲着玉佩，抬头一直看着那轮月亮，船走，它也在跟着走。
　　还记得上上个月中旬，是田凌的生辰。她从不过生日，只一家人简单聚在一起吃个饭就行！那时，祝家后面的樱桃树结满了樱桃，祝德福一家人也赶来为嫂嫂庆生。热热闹闹的摆了3桌，主人一桌，仆人两桌，一家人在后院里其乐融融的。
　　祝德全和祝德福互相吟诗作赋，还不时考祝令新的诗文如何，让他以樱桃为主题，作一首诗来。祝令新很是不屑，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拿樱桃做文章，太幼稚了！不过，还是得必须做出来，遂，遂敷衍的吟了一首诗。
　　阿璃记不全，倒是记得其中几句是：“九天银月扁，千树赤珠圆。寂寂蟾宫冷，融融陋室欢。”
　　当是祝德全很是高兴，连连夸赞侄儿学业大有长进，要更加努力，考中功名为祝家人争光。祝令新似乎面无表情，倒是祝德福一脸得意，憧憬着儿子即将完成他未完成的抱负等等。
　　想着想着，泪水便又在阿璃的眼眶里打转，她轻轻摘了面具，用手擦了擦眼泪，可是眼泪就是不停的落，唯有此刻，让她觉得孤单的感觉，第一次认识到爹娘真的离开自己的事实。
　　就这么，短短两个月，早已物是人非，为什么要打仗呀？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不好吗？除了功名地位，这世间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足以用这一辈子去探索发现和经历呀？只希望这场战乱早点结束，如果能活着回去，去过能够度过娘的劫难，以后就去找爹说的那个“世外桃源”隐居。
　　“阿璃，这么晚了还没睡呀吗？”景思昭此时走了过来，站在后面望着她。
　　阿璃赶紧擦了擦眼睛，抖了一下，慌忙把带着面具，却不慎将玉掉在了地上。她带好面具后，立刻准备起身去远处捡起来。结果坐久了，腿麻了，刚起来膝盖一软，右膝盖跪了下去。
　　景思昭赶紧上前扶着他，两人脸挨着脸，互相感受或冷或热的气息。待站稳后，景思昭似乎也觉得有些暧昧，赶紧放手，低声的说了句：“小心点，怎么样？膝盖没事吧？”说完便去帮忙剪起玉佩，递给阿璃。
　　“没，没事，谢谢！”阿璃接过，脸满也满的有些发红，还好现在是晚上，看不清楚。
　　“冷不冷？”景思昭说着，脱下自己披风上前迅速给阿璃披上，两人四目相对，定定的看了几眼。
　　阿璃拿着披风，后退了一步说道：“谢谢！”
　　“这玉？”他看了看阿璃手里的玉，突然有些好奇，和自己的这一块大小和手感差不多。
　　“哦，这是我娘留给的我！不过一块普普通通的小玩意儿！”阿璃低头透着月光看着手里的玉，便放进怀里了，而后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阿璃！”见自己让阿璃想到了伤心事，景思昭有些抱歉。
　　“没关系！”阿璃转头看着前方，月光落满一地的银河，便不再说话。
　　景思昭说着走到围栏处，抬头看着那轮月亮，若有所思，言语温和的说道：“是不是想家了？”
　　“嗯，有点！”阿璃也转身到围栏处，和景思昭隔了几尺远，也看着月亮，又道：“公子这么晚了也还没睡？”
　　“刚小睡了一会，便睡不着了，你那？”景思昭转头看着阿璃，眼神专注。
　　“我也是，也不知现在走到哪里了？”
　　“嗯，应该过了遵州了！”景思昭回到。遵州在宁州和成州的中间地带，但更靠近宁州。
　　“是吗？那不是很快久就到宁州了！”阿璃微微一笑，距离目的地又近了一步。
　　景思昭看着阿璃，清辉洒落在她的脸上，晕勒出鼻尖和下巴优美的弧度，如上弦的月一样皎洁明亮，她一笑，浅浅的梨涡在黑夜中若隐若现，心里的暖意渐渐上扬，也微微笑起来道：“有没有想好准备在宁州买些什么？”
　　“没有！”阿璃摇摇头。那天在成州买了太多的东西了，并且经过这些天的磨砺，终于可以完整的洗好衣服了，遂，根本不缺什么。
　　“听说宁州的渡头不远有一座城隍庙，很灵验，要不要去拜拜？”
　　“啊！”阿璃转头看着景思昭，发现他正在看自己，眼神极尽温柔，阿璃赶紧回头，想了想，便道：“还是算了，要是耽误了行程就不好了！”
　　“好吧！”景思皓便看着前方的江水，随即陷入沉思中，似乎微微的叹了口气。
　　阿璃看着她有些落寞的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些天来，景思昭白天多半会和小若弹奏曲目，好多她都没有听过，曲调多沉闷夹杂淡淡的忧伤，吹完后便只是微微一笑喝着茉莉花茶，也不说话；
　　晚上总会有意无意的听见景思昭面露些许颓废之色，又经常看见他大晚上静静站在船头，看着天空，一站就是一个时辰，小怜小若偶尔会给她送些披风酒水，但马上又退回去，不敢打扰他。
　　她很想关心一下，但又觉僭越和不妥，遂自己便只和小怜和小若在一块，偶尔不经意的试探，但什么也没有问出来。阿璃遂转头看着景思昭，微微笑着说道：“公子！”
　　“嗯！”他不轻不重的回答道。
　　“听小怜说，你们一路上游历很多地方，可否给阿璃讲讲吗？”阿璃一脸真诚的笑起来，眼神里带着好奇和憧憬。
　　景思昭看着她，随即也一笑，回到：“好呀，阿璃想听那个地方的？”
　　“嗯，我想想，那就你停留时间最长的那个地方吧！”阿璃眼珠子打着转，努力思考到。
　　“呵呵，梧桐镇，你要听吗？”景思昭微微转头继续看向远方。
　　阿璃心里为之一震，继而心里有了些莫名的悸动，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便假装不屑的回道：“不要，那讲你最喜欢的那一处地方。”说完也随即向前方辽阔的天际看去。
　　“没有最喜欢的，不过，有一个地方确实让我难忘！”
　　“哦！是哪里呀？”
　　“蜀山！”
　　“太白先生有一篇诗文《蜀道难》，爹爹最是喜欢，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是这个地方吗？”
　　“嗯，那里确实山势极危极高，凌绝于天，奇峰怪石异兽珍鸟应有尽有，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哇，那肯定一路既惊险又有趣！”阿璃越发笑的更开心，心里顿时生出无限向往，希望自己以后有机会也去看看，便继续抬头看着那一轮圆月，继续憧憬道：“爹爹有次随同都尉大人去益州，路过蜀山脚下的一处庄子，很是喜欢，还说以后老了要去迁居哪里呐？不过！”说完，便眼眶微红，又暗暗低下头。
　　“阿璃，别难过，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景思昭很是心疼，劝慰道。
　　“真的吗？”阿璃眼神立刻闪过一束光。
　　“嗯！一定！”景思昭保证到。
　　“那谢谢公子，爹爹说那里有一条大河从中间穿过，如一个玉漏斗一样，中间还有一座仙岛，周边还簇拥起伏着大大小小的丘陵，山清水秀，还有，还有……”
　　阿璃不断回忆这祝德全的描述，脑海里构思出一副安居乐业的美景，继而说道：“哪里距离蜀山很近，还可以去看日出，嗯，爹爹可喜欢哪里了！”
　　景思皓回头看着天真的阿璃，眼睛微眯，心渐渐平静了下来，继续说道：“对，哪里的夕阳确实很美，在最接近天边的位置，看着太阳慢慢的落，霞光渐渐染红了一半天，一半云海，然后又照在我身上，让我很宁静，很心安，第一次，我对人间有了眷恋！”
　　当景思昭说完最后一句话时，阿璃心里莫名很是心疼，他不能留在人间吗？难道他生病了吗？严重到他自己都治不好吗？她收回笑容，定定的看着景思昭，也不躲避他的眼神，有些难过，却又什么都不能做，便微微一笑，十分诚恳的邀请道：“那我们到宁州城隍庙祈福吧！保佑公子在人间平安顺遂，事事如意，也保佑阿璃在人间健康长寿，开开心心！”
　　景思昭一怔，继而心里十分感动阿璃的善良和体贴，便笑道：“哈哈，好！”
　　“我们进去吧！公子，别着凉了！”阿璃说道，毕竟他们已经在外面站了好久了，披风又给了自己。
　　“好，小心！”景思昭走在阿璃后面，生怕阿璃因为船晃的太厉害而摔倒了。
　　“嗯！”阿璃回眸朝她笑笑，继续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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