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雷尔手记》若闻西木

13、十二 魔光乍现

　　咚地一声，我听见了膝盖和甲板亲吻的声音。虽然痛，但总比被叼在嘴里强多了。我拍拍衣服站起来，特梅尔的口水沾上甲板上的灰尘后，在我衣服的外面形成了一件奇特的盔甲。低头看看，样子还不错。
　　“有人吗？”我把头伸到甲板下的船舱里。
　　“谁啊？”一个小男孩跑了上来，看见我，吓了一跳，停住脚步问：“你是谁？”
　　“我是吉儿牧师啊，这艘船的买主。”
　　小男孩又看了我一会儿，低头掏出个东西看了看，摇摇头说：“买主不是你，她和你长得不像。”
　　“哦，那是我们团长，她马上就到。”我换上一副哄小孩的表情，尽管这是我最不擅长的事之一。“船上还有其他人吗？我们还要了水手的。”
　　“有，就是我和乔治。”小男孩说着回过头去，大喊：“乔治！过来一下！”
　　随着脚步声，另一个小男孩跑了上来。见到我，很有礼貌地行了个礼：“女士您好，我叫乔治。”又指了指先前那个小男孩：“这是我弟弟亨利。”
　　我嘿嘿一笑：“你们是不是还有个亲戚叫伊丽莎白啊？”
　　“伊丽莎白是我们的母亲，您认识她？”亨利诧异道。
　　我半边脸抽动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我四下看了看，说：“怎么就你们两个人？我们说好要一船的水手的。”
　　亨利又一本正经地拿出刚才看的那样东西，说：“您要的是能开动这艘船的人，没说要几个。”
　　“那就是说，你们俩就能搞定这艘大船？”我虽然不信，但也不敢肯定。海德里克手下有怪人无数，谁知道这两个小鬼什么来头。
　　“是的，本来我一个人就能划动，但为了能更好地控制方向，我和亨利一人一边。”乔治解释道。
　　“好吧，真是有力气的孩子，你们最好先把船划得离岸近一些，我的队员们上船不太方便。”能不能划，试试才知道。
　　两个孩子点点头，话也没说就下去了。不多时，船身轻轻一晃，箭一般朝隧道方向冲了过去。
　　这就放心了，我回到甲板上，掏出那个小号角吹了吹。
　　“卡邦无处不在，新鲜货物第三百八十一期……”我狠狠弹了它一下，说：“海德里克，我是吉儿。”
　　一阵噪音过后，海德里克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了？货已经发过去了啊。”
　　“那两个小鬼怎么回事？你雇童工？”
　　“你怪我也没用，我已经仁至义尽啦。你老板把价杀那么低，我上哪雇那么多人划船啊？所以只好把我的宝贝借你们用一用了。可要保护好啊……”
　　“啰里巴嗦……他们是什么人？是小孩还是别的东西？”
　　“见过这么有力气的小孩么？是黑恶魔啦。”似乎勾起了伤心事，海德里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哀怨，“你已经拐走我一只白恶魔了，你就行行好放过这两只吧。”
　　“黑……恶魔？”我已经完全没心思听他后面的话，满脑子都是黑恶魔这三个字。
　　这世上，居然还有活着的黑恶魔。

　　黑恶魔和白恶魔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生物。白恶魔属于动物，性格大多数还算温顺，成年之后可以根据天赋培养成不同的战斗精灵，总的来说就是最高级别的宠物。而黑恶魔则是彻头彻尾的魔族。除了长得比较漂亮之外，他们的外形和人类几乎完全一样，只能通过魔法来区别，这种魔法就是光明魔法。对人类来说是荣光福祉的神圣祝福对他们来说就是痛苦与伤害。
　　但就个体本身而言，他们远比人类强大的多。他们自出生起就拥有一种或两种强大的异能，这种异能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变强，但也会逐渐侵蚀他们的身体。如果一个黑恶魔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的异能是什么或是从不使用，那么他甚至可以活一千岁。但是据记载黑恶魔的平均寿命只有八十年左右，并且在一百多年前全部灭绝。
　　灭绝的理由就是人类。
　　黑恶魔很喜欢人类，不是跨越种族的伟大友情，而是纯粹因为好吃。如果说人类和白恶魔是驯养的关系，那么黑恶魔和人类就是食物链关系。如同吸血鬼一样，他们爱好猎杀人类。同样的，他们也催生了一个职业和一场战争，那就是恶魔猎人和托雷斯莱德之战。
　　原本黑恶魔的领地在极其遥远的北方，传说托雷斯莱德学院就建立在黑恶魔领地的最南边。也是那场战争留下的唯一遗迹。无数法师死于那场战争，还有同样数不清的战士和牧师。无论这些群体之前有什么样的分歧，在那场战争中他们都结成了联盟。
　　牧师在那场战争中第一次站到了前线上，把他们的祝福和神圣力量统统化为最有力的武器投向敌人。同样地，他们也付出了最惨重的代价，那次战争之后，光明法师和牧师几乎绝迹。战士承担起保护法师的任务，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抵挡恶魔的异能，这些人很多连尸体都没有留下。黑暗法师们也贡献了自己的力量，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毁灭了黑恶魔的繁衍地。从那以后，虽然还有黑恶魔存活下来，但他们再也无法养育后代。最后一只黑恶魔在战争结束后第七十五年死去，为这个种族画上了黯然的句号。

　　可是海德里克居然……居然养着这种危险的东西！
　　“你疯了！如果这是真的，全世界的人都会想要杀了你！”我压低了声音，怕被那对兄弟听见。
　　“伙计放松点，听我说，我只是个商人，不会做没把握的买卖……”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显然想起了我正是他那“没把握的买卖”，我装聋作哑，听他继续说下去。
　　“你对黑恶魔的历史了解多少？”他突然转了话题。
　　“托雷斯莱德之战是牧师资格考核的必考项目好不好？”我们好不容易上一回战场，还不大书特书？
　　“那是官方的洗脑政策，看不出你这么好骗。”他居然鄙视我，我好歹也是他的顾客，这个没有职业道德的人。“你看我可爱的亨利和乔治，他们哪里像书上说的那么坏？”
　　“表象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我脑海里浮现出“人面兽心”四个字，不知怎地下面出现的是变成我们三人组合体的特美尔的形象。
　　“也罢，你已经被荼毒了这么多年，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接受。反正你记得他们没有危险，只是我手下的工作人员就行了。用完了给我完好无损地还回来，他们的价钱你们可赔不起！”
　　“行了行了，别兜圈子了，我付你咨询费，快说。”
　　“先付钱。”说着，一个小号传送门在号角上打开了，大小刚好够放进一塔金币。
　　我无奈地掏钱往里丢，丢到第十个的时候，门自动关上了。过了一会儿，又打开，吐出一本书来。
　　“自己看吧，卖给你了，但你不能复制或转卖，卡邦拥有最终版权……”
　　懒得理他，收好号角，在把书揣进怀里，就当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与此同时，蒂塔他们正顺着杜克兰堆起的土坡往船上爬。
　　“你还会填海呀，太厉害了。”我拉了一把最后一个上来的杜克兰，他脸又红了。
　　“哦哦他脸红了！”特蕾西过来起哄。
　　“这不很正常吗？值得大惊小怪。”我瞪她一眼。
　　“我以为他只对美女脸红……”特蕾西笑得很贼，“看来你也算女人啦。”
　　“那你是不是更该离他远一点啊？”蒂塔说着伸过来一只手把石化掉的杜克兰拖走了。
　　“他是因为我夸他啦，下次你可以试试啊，和美女效果一样的。”我跟在蒂塔后面进了船舱。特蕾西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夏洛特和杰瑞留在甲板上，一个因为东西太大行走不便，一个因为视力超群被派去望风。
　　“怎么没人？”蒂塔巡视一周，直接忽略了那两个小鬼。
　　“小姐您好，我们是卡邦的工作人员，请您验收货物并填写回执及反馈表。”亨利终于递上了他一直攥在手里的东西。
　　“船工和水手呢？”
　　“我和乔治，我叫亨利，您有事可以问我，我也是这艘船的使用说明书。”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一副奸商样，长大了肯定比海德里克更恐怖。
　　蒂塔倒是没有多问，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意见表，皱了皱眉：“我最恨填表……”
　　“您要是不想填也可以，但是填了的话我们将自动将您变成我们的贵宾客户，本次消费可以转为积分累加……三千塔的积分是三百点，三百点是一个很大的数目啊，您可以直接换购我们最新的礼品……”
　　这孩子绝对是黑恶魔，绝对！

　　蒂塔填完表，顺便询问了一下人手不够的问题，亨利正在由于怎么回答的时候，杰瑞的一声破锣吼打断了美好的购物之旅。
　　“敌人来啦！”
　　说实话，杰瑞的声音和他的外表相差甚远。经过几日来的了解，现在连特美尔也对他兴味索然。改天真应该介绍他跟佛雷迪克认识一下，让他学习一下什么才是男人中的极品……

　　甲板很大，我们几个人站在上面稀稀拉拉，估计对方都不会把这当做一艘战船。现在我们只是收了帆飘在隧道附近的海湾里，风浪并不大，船也还算平稳，目前除了杜克兰没人晕船。蒂塔于是信心十足地指挥着我们冲向了前面一排“浩浩荡荡”的舰队。

　　去他娘的情报机关，海面上的大小船只加起来也不过两艘单桅小船，我忽然有种于心不忍的感觉。
　　那两艘小船马上发现了我们，一起横过来露出了侧舷的火炮对着我们。
　　“要进入射程了！”杰瑞继续哑着嗓子喊道。
　　“咱们的炮呐？”夏洛特急忙四下张望，却只看见蒂塔微笑着指了指自己。
　　我从来没见过蒂塔念咒语，也没见过一段这么长的咒语，所以，也就不可能见过一个有半个船大的火球被无数风刃裹挟着冲出去。火借风势，速度快得惊人，以至于无法维持球形，后面拉出一个锥形的尾巴。
　　同理可证，敌人也没有见过。
　　两门小火炮现在看起来像一对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挤了半天才挤出两颗冒着烟的炮弹眼泪。不巧的是刚刚出来就撞上了凶神恶煞的大火球，提前炸开。这一炸稍微阻挡了一下火球的速度，但却增大了它的体积，眼看着个庞然大物就要和那两艘小船发生亲密接触……
　　但是却突然停下了。
　　对方前面的海水突然升起一道水幕，大小刚刚可以挡住那个火球。水火相触的一瞬间，大量的蒸汽涌了出来，一时间浓雾弥漫，什么也看不见。
　　“什么玩意？”蒂塔又生气了。
　　“玩水的呗。”我不怕死地说着废话。
　　发牢骚的功夫，又有两颗炮弹穿过水雾打了过来。蒂塔的火焰术在这么大的水汽里肯定是毫无作为了，眼下难道要指望我的防护盾？
　　事实证明我是一个缺乏想象力的人。蒂塔的火系魔法虽然强大，但她好歹也是会一些冰系招数的，比如，把水冻住。
　　空气中的水汽逐渐凝结成一道厚墙，两枚炮弹撞在上面轰然炸开，碎冰和弹片同归于尽。
　　各过一招之后，三条船已经靠的非常之近了，我已经可以看见对面船上那个控制海水的家伙。
　　绿毛尖耳还长着尾巴，这个……难道是水精灵？
　　可是一般的水精灵不是应该是蓝色的么？
　　转眼之间那两艘船就把我们围在了中间，像夹心馅饼一样粘的紧紧的。我更加清楚地看到那个小家伙长了一张女孩子的面孔，就是眼睛里没有眼白，黑漆漆一片。
　　心里紧了一下，如果我没背错书，这是……
　　蒂塔已经从我身边冲了出去，嘴里大喊着：“水妖啊！”
　　特蕾西和夏洛特跟着跳出去，还不忘一边一个把我也拉上。四个人在两艘船之间荡过三根绳索，我免费坐了一次秋千。
　　“什么水妖？”夏洛特问蒂塔。
　　“顾名思义，自己理解。”蒂塔的眉头纠结在一起，显出少有的紧张。
　　顾名思义等于望文生义，水妖并不全是指水里的妖精。蒂塔这是故意误导夏洛特，而真正的问题，恐怕只有我和她才知道。
　　长成这个样子的生物我只在教会的战争史图鉴里见过，而且仅限于那一场战争。
　　托雷斯莱德之战。
　　它们是黑恶魔伴生兽的一种，也是黑恶魔天生异能的一个方面。这些伴生仿佛是他们灵魂的另一半，可以完全按照主人的意志行动，往往具有一种基本的自然属性，水是最常见的一种，其他如风火雷电的也有不少，比较稀罕的是一些拥有稀奇古怪能力的妖精，比如控制时间之类。
　　战争图鉴上记载的曾经出现过的伴生兽多达一百多种，能力五花八门。但是统统都有一个弱点，就是受不了光明魔法。倘若一个牧师放一个大范围的治愈光环在他们头上，这些小妖精和他们的主人们统统吐血，而我方战士欢欣鼓舞，真正的损人利己。
　　虽然对战争的描述可能大相径庭，但黑暗法师塔里估计也有对这件事的详细记录，蒂塔再怎么厌学这件事还是应该了解的。
　　所以她看见乔治和亨利的时候，应该已经猜到个大概了。

　　黑恶魔并没有灭绝，这已经是事实。而这场战争中双方都有黑恶魔参与，这可不是一个好事实。

　　“我牵制这个水妖，你去找它的主人。”蒂塔一落地就马上来到我身边安排。与此同时特蕾西和夏洛特已经从两侧杀了出去，船上几十号人被冲的七零八落。夏洛特身后留下一条空旷的通路，两边还不时传来落水的惨叫；而特蕾西那边正相反，敌人还站在原处，只是全都不动了，直到我们的小刺客一溜烟跑到船尾，这一条线上的人才轰然倒地，连伤口也看不见。
　　我一边默念我主保佑一边冲进了驾驶室，船长已经不知去向，只有一个黑发黑眸的女子坐在地板上冲着我笑，抑或，她就是船长。
　　这一笑来的很不是时候，外面飞溅的鲜血和惨叫声破坏了这个表情里的万种风情，也破坏了我欣赏的心情。

　　很久以后我都在回味那个笑容，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异样感受。和她相比，从前我见过的最邪气的人类和精灵女子都像天使般纯洁；最老练得贵族夫人也显得矫揉造作；最纯洁的年轻少女则无知的难以忍受……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轻易让我颤抖了一下。

　　“黑恶魔。”我毫不怀疑地确定了她的身份。
　　她笑着点点头，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唤，几乎让我短暂失聪。我只好捂住耳朵，向后退了几步。外面那只水妖化成半透明的身体从天花板上渗进狭窄的空间，带着一个大水球朝我砸了过来。
　　护盾能挡住伤害，却不能当雨伞用。那个水球轰地散落在地板上，我俨然成了一只落汤鸡。
　　她咯咯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声音略显刺耳，和她先前给我的印象极不相符。
　　“恶魔小姐，这样很没礼貌。”我拢了拢湿漉漉的头发，故作严肃地说。
　　她却完全不顾我的提醒，笑得弯下腰去。与此同时那个小妖精深吸了一口气，一道小型瀑布在我头顶破空而出，尖锐的前端几乎要把空气割裂。
　　“等等。”她说话了，那道瀑布硬生生停住，哗的一下化作一团普通的水再次浇在了我身上。这回我估计我连内衣都湿透了。
　　水妖不解地看着她。
　　“她没有武器。”她在我身上瞄了瞄，表情变得戏谑起来。
　　“可是外面的形势……”水妖说话了，很正常的人类声音。可它的主人明显起了玩心，这样负责任的建议她完全没有听进去。
　　恶魔小姐伸手在空中一抓，一把黑色的长剑出现在她手中。剑身上还燃烧着黑色的火焰，纯正的一把魔剑。
　　“为什么会派一个没有武器的人来呢？”她的剑尖在我面前画了一个圆，削掉了几根头发。“我讨厌白色。”
　　剑身一抖，黑色的火焰陡然膨胀成网向我扑来。她则一脸享受的表情期待着我的下场。
　　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可不能背弃我主的颜色。
　　双手食指的指尖分别腾起两圈转动的光环，一个小的只能治愈苍蝇的魔法就足以驱散这最低级的恶魔火焰。看来，她并不算是太棘手的敌人。
　　果然她花容失色，本能地向后缩了一下，手里的剑凶狠地指着我。
　　“你是牧师？”
　　“是的。”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水妖，后者几乎是同时向我扑了过来，这一次是带上了必杀的决心，水汽压的我快要不能呼吸。
　　虽然她是黑恶魔，我却没有想要将她击杀的决心。也许是之前海德里克的话让我产生了太多疑问。带着这样的念头，我原谅了自己的荒唐。手上的法术力量减去了大半，只放出一道白光击落了那可怜的小水妖。而它的主人也因为这一击而伤了元气，站立不稳。
　　这种感觉很奇妙，这道治愈之光一直是我对特蕾西进行超远距离治愈的拿手好戏，现在却成了有效的攻击手段，真是让人激动而又恐惧。
　　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一脸的满不在乎，毫不畏惧地和我对视。那双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由于向上看而大得更加离谱。
　　好郁闷，我们这帮人里除了杰瑞全是小眼睛。
　　我稍微挪开一点视线不去看她的眼睛，尽量用一种胜利者的口气说：“为什么要为人类卖命？”
　　她挑了挑眉毛，似乎没理解我的意思。
　　“你不是人类，为什么要介入人类的战争？”这是一句废话，按照常理，我应该直接一个祝福之环轰在她头顶让她去天堂忏悔，可我就是没有下手。

　　后来我有十多次这样的机会，可我全都浪费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狗熊更难过。

　　这次她总算听懂了，随后给了我一个白眼：“和你一样。”
　　“我？我是伽莱亚人，怎么可能和你一样？”
　　“荒谬……还不是为了钱。大家都要生活，别把我们想的不食人间烟火。”她在我心目中的女神形象轰然倒塌，恶魔本质显出原形。
　　“他们付你多少钱？”
　　“干吗？你想挖墙角么？”
　　我指了指我们头顶，上面的喊杀声已经渐渐停息了。“跟你一起来的人差不多都该见亚当斯去了，你难道会为了钱舍生取义？”
　　“当然不会。”她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那就跟我走吧。”我向她伸出一只手。
　　“你付得起工钱么？”她毫不客气地把手打飞。
　　“你的命值多少钱？”我的手重新放在她丰满的嘴唇上，只是多了一个光环在上面。还没等那鲜艳的红唇完全失去血色，她就迅速点了头。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喜欢这样的作风。
　　正打算带着美人归队，船身突然猛地一震，我们一起摔倒在地，房间里仅有的几件家具顺着船身倾斜的方向压了过来，我徒劳地伸手去挡，还是被一把椅子砸了个结实。混乱中听见外面传来蒂塔的喊声：“吉儿还在下面！快去把她叫上来！船快沉了！”
　　我推开椅子，发现那个小恶魔已经不知去向，脚下多出一个大洞，正在飞速往船舱里渗水。抬头向上看，上面同样多出一个洞，夏洛特扛着斧子蹲在边上，手里提着一根绳子。
　　“别发呆了快上来！”
　　我笨拙地跳起来抓住那根绳子，夏洛特双手一用劲儿，我就飞上了甲板。还没站稳，就听下面传来一声娇笑：“吉儿，原来你就是吉儿……”
　　我探头下去找，整个船舱已经被水淹没，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夏洛特根本不管我的姿势如何，一把把我拦腰抱起，抓住对面特蕾西丢过来的绳索纵身一跳。脚下的破船得了这最后一击，痛快地沉入了海底。
　　从空中飞过的那一刻，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个问题：黑恶魔会游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