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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番外2 ...


  •   新年番外

      在连问了五家客栈都打烊,并且仅有开门的一家还因为厨子返乡无法提供餐食之后,他们决定回云挂川过年。

      回程很快,他们一路边溜达边御剑,到山脚时已是除夕前一天。

      山上除了房子什么都没有,要是想过个舒坦的年,需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幸好山脚下这两天集市正热闹,恭和洺拉着封泊淮不上山,先拐进一家成衣店,在琳琅满目的样式中昂着脑袋挑选。

      “那件湖蓝色的怎么样?”恭和洺指着墙上正中间一看就是镇店之宝的衣服问封泊淮,通常这种方才醒目位置的都是店里售卖最好的,做工必定也差不到哪去。

      他这一开口,立马吸引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店家,只见一个微胖的身影陀螺一般旋到他们面前,噼里啪啦说道:“哎呦,这位仙君真是好眼光,就我们这件衣服,好多俊俏的年轻后生都打听过了,但就是穿不出彩来,他们求着我都没舍得卖。”店家用一根长杆将那衣服从架子上端下来,放到近前来介绍,“您看这做工,这用料,我可是请了苏州这辈里面最有潜力的绣娘做的,她千叮咛万嘱咐这件衣服可不能贱卖,今天您来了,我这才知道原来之前回绝那么多人就是勤等着有缘人来的,仙君您一看就是我们的有缘人。”

      恭和洺被他这一通介绍逗得忍俊不禁,拦住店家往他身上比试大小的动作,说道:“不是我穿,是他穿。”

      “你看我这眼睛,今天真是忙花了,您两位小仙君都是个顶个的好颜色好气质,哪个穿出去也是给我们店里添光……”

      “好了好了,先让他去试试吧。”恭和洺实在忍不住打断了这只勤劳的蜜蜂,催着封泊淮试衣服去。

      等封泊淮换好了从里间撩开帘子出来,恭和洺才发现那店家是真的没有白吹那么久。封泊淮本就比较白,在深色反衬下更显出尘,这两年个子和身量都长起来之后,愈发看起来俊朗无比,看得恭和洺两眼发直。

      封泊淮心里了然,故意拿牙齿用了点力从嘴唇上刮过,殷红浮现,他低唤道:“师兄,怎么样?”

      恭和洺悄悄咽口水,说道:“你转过去我看看后面。”

      封泊淮依言而动,背影比正面还要让人想入非非,挺括的布料下是若隐若现的背肌,脊线的弧度向下延伸收在宽宽的腰封里,后襟遮挡了那双长腿,却给人留下更多的遐想,恭和洺的脑子里一下被塞进了无数废料,只会重复一个好字。

      最后他们在店家的推荐加忽悠下买了不少东西,穿到明年过年都有富余。

      幸好他们的储物袋容量丰富,这才有底气在众多摊位前大杀四方任性扫荡,不光要从无数中老年厨娘堆里和鱼贩子讨价还价,和屠户比谁更凶神恶煞拿到价格优势,以及苦口婆心劝菜农与他们这种走南闯北的人互相体谅,到假装高深莫测和买字的书生称兄道弟最后不光低价买到对联还顺便让人匀了一幅画两张字。

      橘红色的夕阳挟着冷风预示黑夜即将来临,各位远道而来的众生匆匆负重赶路回家,喧闹的集市渐渐歇下,少许等待明日继续的卖家三两聚在一起热乎乎喝碗羊汤,畅想着下一次的好生意,恭和洺终于在一天的奔波之后罕见的露了疲态,捂着眼睛养神。

      “太累了,买东西真是太累了,过年也很累。”恭和洺将沉雾掷在脚下,对封泊淮说:“你来吧,我没力气。”

      封泊淮失笑,踏上剑身,把恭和洺面对面拉在身前抱住,灵力从脚底灌入沉雾,高度渐升,往云挂川赶去,他说道:“那明天就歇着吧,反正剩下的活也不多了。”

      “那不行。”恭和洺从封泊淮怀里抬起头来说:“还得给家里除尘,被褥也需要拿出来晒一下,好多年没用过,都不知道潮成什么样了,贴对联,挂灯笼……事儿还多着呢。”他一数,更加绝望,云挂川那么大一块地方,要想真正过个舒坦年,不讲究,那需要干的事情可太多了,还有明天一天时间,杀了他吧!

      一整天的忙碌累得恭和洺连靴子都脱不动,还是封泊淮手把手给他脱衣,擦脸,最后在床上摆放整齐的,平躺在榻上从头皮到神经彻底放松的那一刹那,能听到体内好多块骨头筋疲力竭之后伸展休息的“嘎嘣”声,舒服得恭和洺喟叹出声,在这种情况下谁都生不出旖旎的心思,甚至连睡前悄悄话都没讲,等封泊淮吹灯上床,恭和洺早已梦会周公,他无奈地钻进被子,掖好被角,凑过去拉起恭和洺的手脚缠在自己身上,和师兄额角相触,安心歇下。

      第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幸亏云挂川没有邻居,他们可以心安理得地偷懒,不过没有周围人竞赛般地准备过年,紧迫感也少了几分,等到恭和洺意识到对联还没贴的时候,太阳距离下山还有两个时辰的距离。

      “我不是说了让你今天先把对联贴上吗?你这半天都干嘛去了?”恭和洺手下一边搭建晚上守岁要用的柴火堆,一边向封泊淮崩豆子一样嫌弃,“一会儿记得把晒的被褥都收进柜子里,等我做完手里这些就去厨房把腌的那些东西拿出来准备做菜。”恭和洺一抬头看见封泊淮就蹲在旁边给他递柴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数落道,“还愣着干嘛,快去啊,一会儿天黑了。”

      封泊淮被说也完全没有不高兴,还是等把手边几根毛刺比较多的柴火帮恭和洺搭好之后才动身,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反驳,也不能解释,在飞速奔跑的时间面前,任何借口都只会换来焦急。恭和洺叮嘱的事情不少,封泊淮默默算计了一下用时和要紧程度,决定先去把对联贴了。

      这件事纯靠体力不靠灵力对一个人来说有点麻烦,他先贴好了一边,比对另一边位置的时候忽然在为数不多的儿时记忆中发现这种活通常都是两个人完成的,而他们因为过年忙碌也没有好好亲近,于是封泊淮一边用手撑着对联一边探头向院子里喊道:“师兄,你来看一下这两边齐不齐!”

      “不齐,下边有点歪,往右挪一点。”

      声音从背后传来,却不是恭和洺,封泊淮回头看去,敛庆拎着两个酒壶正站在门口,腰间别着两把剑,一黑一白。

      “让我看看。敛庆师兄,你怎么来了,快进去,我们先把对联贴好,这活一个人可不行。”恭和洺出来时手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为了让柴火堆更稳,他往下挖了一点,把木头垛牢牢卡在地里,这会儿刚弄差不多,赶紧来帮封泊淮。

      恭和洺帮着扽住下边让封泊淮在上面对准了位置贴上对联,这才让山巅的院子有了实打实的年味,红纸金字看上去好不热闹,一下子连灰色的砖都看上去新鲜不少,接下来挂灯笼,系红绸都更有干劲,不一会儿就干了个差不多。

      晾在院里的被褥被好好地收进柜子,封泊淮去给敛庆收拾房间,让他们这两个曾经的患难师兄弟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说话。

      “你这是从哪来?”恭和洺用刚烧好的水烫过茶杯,冲一壶喷香的红茶,袅袅茶香萦绕于室,也让他百忙之中有机会喘口气。

      “今天回去了一趟,山上也都在准备过年,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勉强相熟,猜到你们没地方去总要回来,顺道过来碰碰运气,还真让我碰着了。”敛庆把手里的酒推近恭和洺,“故渊峰藏了二十多年的酒,今天送你两坛。”

      “你这算送的什么礼,晚上开了封还不是一起喝,你其实就是想找个酒友吧?”恭和洺看穿敛庆的心思,大方地收下那两小坛好酒,隔着封泥都能闻到发酵的醇香。

      敛庆挑挑眉,不置可否,继续慢慢品茶。

      “行了,你继续坐着,我还有事先去忙,这年过的,以后都别回来了,找个山头睡觉得了。”恭和洺勉强歇够了力气,又得马不停蹄去和封泊淮准备年夜饭,饭菜得在入夜之前上桌,现在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

      红日拖着迟缓的脚步告别在西山头,青烟在渐暗的天色里转为白雾,除夕就在期待与无法推拒中靠近。厨房叮呤咣啷的阵仗逐渐熄火,烟熏火燎地折腾了一番之后,勉强算是做出几个卖相差不多的菜,鸡鸭鱼肉都有,解腻的凉菜也齐全,细数下来八菜一汤的规格刚好达标。就在恭和洺摆好酒杯的停当,院里又有人声传来。

      “呦,洺公子准备了好饭怎么没叫我们?”清脆如山泉的少女音响起,恭和洺跨出门看到了亭亭玉立的云不晓,今天她没有戴帷帽,赤红的眼瞳在橘灰色的夕阳余韵中闪烁,莫行英照旧站在云不晓身后半步的距离,负手而立,显然这两人是早算准了他们会回家过年,踩着点来蹭饭的。

      过往种种皆成云烟,来者都是客,正好他们准备的东西不少,恭和洺也只好无奈地转身去厨房再多拿几副碗筷和酒杯,回来时就看到云不晓已经非常熟稔地和敛庆聊起来了,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鬼市那些小秘密在他们眼里就好像光屁股的小孩,一点隐藏都没有。

      “西边那家的小娘子,前段时间得了个机缘,摇身一变换了副皮囊上山拜师求道去了,托我替她遮掩,但我是谁,掐指一算,就给我发现了其中原委。”云不晓神秘兮兮地凑近敛庆,说道,“那座山上有个风流倜傥的小道君,迷得她神魂颠倒,说什么也要出去闯荡一番。我看那小道君刚正不阿,是个实心木头,却八成也不是她的对手,只是这一路上少不得要受些苦,我就和她说,只等三年,若回来,那便是他们有缘无分,还得老老实实在鬼市安心做营生,若不回来,那我便知道了她的选择,铺面兑给我,送她一套体面的嫁妆,让她今生无忧。”敛庆虽神色淡淡,却支棱着耳朵听得认真。

      趁着云不晓口渴喝茶的空档,他问道:“她上的哪座山,求什么道?”

      一杯不解渴,云不晓又倒了一杯,斜看敛庆一眼,收住神秘,说道:“此事可不能讲给外人,要破天机的。怎么,你还想去和她叙旧?当心那小道君拿剑戳你!”

      “……”

      “我和她有哪门子旧?!还不兴人问一嘴了。”敛庆五官紧缩,眉眼皱在一起,这种求知不得的难受劲实在让他别扭,只好马上转向恭和洺,企图忽略被吊着的胃口,“东西拿全了没有,咱们开始吧。”

      “等等。”封泊淮按下恭和洺开酒的动作,众人都被他的阻拦弄得一愣,左右看看也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愈发疑惑,只听他对云不晓说道:“你们空手来的?上门拜年什么都没拿,打算白吃白喝吗?”

      云不晓怔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笑倒在莫行英怀里,她乐得眼角带泪,说道:“你倒是会护短。”继而又对莫行英讲,“这小子比你还能计较,真是一点便宜都占不了他的,把东西给他们吧。”

      莫行英意味深长地看看封泊淮一眼,从前襟里拿出云不晓准备的东西,放在桌上。

      那是一对上好的云纹玉佩,乳白色质地,对着光时能看见里面絮状物的流动,用红绳和同色的串珠编制,既能配在腰间,也能戴在身上。

      “人间少有的活玉,出了这个门找不到第三件,入的了眼吗,可别说这东西都看不上,那我们就只能拍屁股走人了。”云不晓脸上尽显得意,活玉这种珍宝,上天入地难求一块上品,云不晓出手大方,一下就是两件极品,还是一对,看的恭和洺呼吸一滞,险些没绷住失了分寸。

      封泊淮面不改色地收进袖中,郑重地给他们二位斟满酒杯,连敬三杯,以示诚意。

      这还没完,云不晓自己从身上解下一个袋子,寻出一面巴掌大小的双面镜递给敛庆。

      “我也有?那你可是破费了,这的东道主不是我,可没什么能招待你。”敛庆把玩着那面镜子,翻来覆去地端看,半晌看不出端倪,但云不晓不会平白无故送他一面普通的镜子,是以他一时拿不准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云不晓扎好口袋系回腰间,说道:“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朋友一场,这东西我用不上,倒不如给了你,省的我天天带着嫌沉。”她看了莫行英一眼,继续道,“这东西不白给你,谭宗主那面窥花镜你应该知道,是仿着我这镜子做的,却只仿出三分工夫,能窥魂窥灵。我这面镜子,是自天帝神境山巅雷云栖居之地采矿打磨,能观天,可看地,知前生,晓将来。你别打断我。”敛庆正欲出口的疑问被云不晓以手指回去,“咱们共事时间不长,这东西于我是个累赘,送你不过是做个人情,我要出趟远门,鬼市我那间屋子没人照看,托你帮忙顾一顾,别让老鼠啃坏了我的东西。”

      敛庆听她讲的神魂大震,险些没拿住让镜子跌落在地上,缓过神来之后他死死地攥着那面镜子,边缘的楞面在手心中硌出一道深深的印子,他开了几次口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幸而云不晓看的通透,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感谢就不必了,再多送你一句奉劝,今生无缘修的是来世的福气,别让冲动害你求而不得。”

      讲完正经事云不晓双手一拍,“啪”的一声算是给多方感动画上句号,她催促道:“洺公子还不倒酒,一会儿菜该凉了。”

      恭和洺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拆掉手里酒坛的封泥,窖藏了二十多年的香气一下子扑面而来,还没入口就已经醉了三分。敛庆果然没轻慢他们,带来的酒真可谓是人间哪得几回尝。

      “今晚谁也不许醉,得对得起我的酒才行。”敛庆多云转晴,珍重又妥帖地将那镜子收好,笑着招呼大家喝酒,心头像是忽然放下一块大石,连带着嘴角的笑容也轻松了不少。

      篝火在院中燃得正旺,翻涌的火星被热浪一层层推着上升,在天际中化成点点星光,回望人间,俱是酒足饭饱,美满和睦,天上的亮照着地上的明,星星和烛光今晚都是团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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