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真与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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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到了与我有着相同长相和相同姓名的人。
然后我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佐藤阵，来横滨是为了实现和猫咪的约定。
我看着在我和真正的福泽谕吉间犹豫不决的猫咪，和武装侦探社其他成员震惊的神情，在心底默默呼唤与猫咪的契约。
——失败了，意料之中。
江户川乱步戴眼镜的手十分稳当，如果忽略那双异常发亮的翠绿眼眸，他看起来就像是在严肃对待眼前的状况。
“超推理！果然，两个社长都是真的！”
为什么乱步先生的语气会这么兴奋，国木田已经神经紧绷到吐槽了：“乱步先生，那问题是... ”
“是太郎的问题。”
“喵？”猫咪正为眼前双倍的快乐苦恼，就听到乱步的指控，喵叫里充满了疑惑和控诉。
“别想了，两个社长当然都是乱步大人的，区区太郎就退下吧！”你争不过本侦探！
“喵喵！”才不！主人最喜欢猫咪了，猫咪全都要！
两个福泽厨的争吵，使得一开始有些诡异的局面开始往喜剧方向发展，国木田揉揉太阳穴，感觉头疼加剧了。
“据说看到自己的二重身就会死呢，真是离奇又有趣的死法～”太宰治对眼前的画面完全不操心，反而说起了风凉话，惹得他身旁的国木田独步实施正义的制裁。
“看准场合再开这种玩笑啊！混蛋太宰！”怎么能说老师会死！
“明明社长都不介意，国木田太死板了～”轻巧地躲过国木田的笔记本攻击，太宰治跳到我和福泽谕吉面前，抱起夹在二人中的猫咪，像探测仪一样拎着猫咪在两人间来回打转，猫咪的脑袋也跟着在两人间摇摆。
猫咪难得没有反抗太宰，因为他自己也在犹豫。
我果然是个半吊子，就算有了那位巫女的记忆，也无法使用如此简单的契约术。
也可能是因为，猫咪承认的是“福泽谕吉”赋予的名字，而并非我赋予的名字，导致契约失效了。
不论过程如何，但结果是好的，猫咪找到了自己命定的主人，我也算完成了约定。
我尝试露出一个笑容，可不知怎得，心底涌上的痛使我抿紧嘴唇，越是被猫咪用辨别的眼神打量，那份痛就愈深，而我硬压下这份情感，就像生吞铁钉般艰难。
我对自己的情绪解读一向敏感，因而此刻连迟钝的借口都欺骗不了我。
我注视着那只不过相处了一个多星期的猫咪，琥珀般的双眸倒映着他所看到的“我”，是被他一路追逐到横滨的主人，是他所期望建立起羁绊的白发剑客。
——不是我，不是佐藤阵，一个没什么突出记忆点的女生。
我不该轻易被动摇，追逐不属于自己的珍宝。曾因那份“仅仅看到了佐藤阵这个个体”而产生的喜悦，就足够支付驱使我一路的代价了。
笑着告别会比较体面吧，这么想着，我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个笑容，也让一直面对面观察我的福泽谕吉愣住了，我学着记忆中剑客阁下端正的姿态，微微颔首，在其余众人的视线里，平静又果决地离开了。
屋外是有些闷热的阴天，踏出武装侦探社附近后，几乎是瞬间，英挺的白发男性被纤瘦的黑发女性替代，而周围的行人自始至终，都对我视而不见。
天气似乎能影响人的心情，我有些窒息，一团黑色的史莱姆从影子里浮上来，变成一把伞的模样，将我笼罩其中，我才注意到地上的圆点越来越多。
——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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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横滨有个住处。
细说起来很复杂，可以看做我父母留给我的资产，虽然我的母亲在生我时难产而亡，而真正给我这套房产的“父亲”也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硬要说的话，我只有一位母亲，却有好几位“父亲”。
我对此接受良好，原因在于六岁那年出现在我面前，自称是我老祖宗的妖怪告诉了我一个真相。
“你是妖怪啊！快跟老朽一起去毁灭人类，称霸这个世界！”一个芝麻灰的团子兴奋地说道，它晶莹剔透的身体看上去Q弹无比，光滑的表面上是一副O▽O的呆萌表情，为了增添老祖宗的气势，它还给自己整了个八字胡。
我满身尘土地呆坐在地上，孩子心性地伸手戳了戳这团史莱姆，然后在它期待的目光中，十动然拒：“我是人类。”
“不可能！在你身上有吾之一族的气息，老朽不可能认错！”史莱姆胡子一翘一翘，挺挺自己圆滚滚的身躯，“看看吾这优美的线条，快回忆起你真正的姿态吧！”
我看着自己又瘦又小的胳膊，努力扭动一下，除了感觉疼痛之外，没有变软的迹象，史莱姆伸出一只圆手点在我的手心时，我脑海中飞速闪过一系列画面。
一位看不清面庞的女性抚摸着隆起的肚子，我能感觉到那应该是未出生的我，她的声音似哭似笑，她说——
“我叫佐藤阵。”我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这是她给我取的名字。”
整整两年，我居然遗忘了自己的名字有那么久，明明曾经被她那么温柔地呼唤着，我的心一阵阵的抽痛，像溺水的人一样感到窒息。
“唔啊！你的身上为何会有如此浓重的咒力！”史莱姆的声音听起来很滑稽，“这么恶毒的胎中咒，是谁干的，莫非老朽等待千年的希望就此破灭了吗？”
“难道要老朽去求那些阴阳师，唔啊老朽不会解咒啊啊啊啊啊！”
不远处地上一只奄奄一息的黑色大狗似乎被吵醒了，它动动耳朵，缓缓站起身，乌黑的皮毛上还带着凝固的血迹。它挪动着伤腿来到我身边，用鼻尖在我身上来回嗅闻，确认了什么后，它不理怒瞪着的史莱姆，口中出现了一枚翠绿的勾玉，它将勾玉放在我额前时，我还能感受到温暖的吐息。
它黑亮的眼珠最后看了我一眼，我辩不出那是什么情绪，只感觉身体似乎舒服不少，它看出我有好转，就一瘸一拐往森林深处走去，我想像之前那样抱抱它，就想起自己并没有这个权利。
因为我是佐藤阵。
史莱姆目视黑犬离开，才把视线转移到我身上，圆手点了点颜色加深的勾玉，了然地给我解释：“这种勾玉拥有吸收和封印的效果，将你身上暴/乱的咒力转移了不少，可惜的是治标不治本，唉，如果你不是人类的躯体，这样的咒力可是大补啊... ”
我摸摸勾玉，冷润的触感唤回了清醒的神智，黑犬亦兄亦父的身影在脑海中逐渐被擦去，我低声问道：“我会死吗？”
史莱姆惊了，圆润的身躯变大又缩小，他眼神漂移了一下，随后坚定地看向我。
“如果连汝都保护不了，老朽还怎么带领汝称霸世界！好歹老朽也是有上千年旁观经验的妖，区区压制咒力的方法只要想想就可以出来了！”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史莱姆，史莱姆拟化出皱眉的严肃表情：“老朽想到了。”
“名对妖来说具有非常重要的束缚力，用名来束缚咒力是最稳妥的方法。”
“现在，念出汝名，吾来引导汝结成咒印。”
从此，我的身上多出了一个诅咒，以佐藤阵为名的诅咒，如果不在咒力冲破束缚之前解除诅咒的话，我就会死。
老祖宗说，因为我现在是薛定谔的人类，需要拥有特殊力量的存在承认我是个人，才能增强名字的力量破除诅咒。
“要小心灵感强的存在。”史莱姆这样提醒，“你继承了吾之一族的特性，千万不要忘记自己是谁名甚。”
“不要像你的母亲那样。”
我听史莱姆讲着我从未见过一面的母亲的故事，很陌生，但也有一股熟悉，听到最后，史莱姆拍了拍我的头。
那场面有些搞笑，他努力伸长手臂才够到我的头，可我并没有笑。
“你的诞生是一个奇迹。你的母亲都忘记自己是谁了，却依然为你倾尽了生命。”
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是因为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至于我为什么会有很多位“父亲”，其实这件事本质上是个不会被拆穿的谎言。
那些“父亲”确实存在一位已经死去的妻子，在遇到我母亲后，我的母亲“成为”了已经死去的那名女性，而我就是“父亲”们以为的“女儿”。
世界上最擅长欺骗你的，是你自己。
我在横滨的“父亲”已经在五年前去世，死前他给自己的女儿留下了他在横滨打拼的所有成果，是几座房产和数量惊人的钱财。我还记得他死前抓着我的手，跟我说他记忆中的“母亲”，他说的很投入，眼中满是怀念，但看向我时，又变成了有些不熟练的温柔，他的手掌很宽厚有力，有点像我读过的一本书中描述的父亲的手。
他是死于中弹后的创口感染，那个时期横滨很混乱，他让我在家好好待着，自己却冲在火力交锋的一线。他回家的次数不算多，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我从神奈川接到横滨，我住在他设立的安全屋里，只有老祖宗很兴奋，横滨的气息很杂乱，因此产生了很多邪气，老祖宗每天吃的很饱，都有实力搞个分/身去跟踪我“父亲”，用他的话来说，了解是征服的第一步。
在他死前的半年里，横滨的势力分布来了一次大洗牌，我也跟着“父亲”逃亡过几次，老祖宗伪装成我的异能力，在受到致命威胁的时候会出来帮忙，“父亲”对此是一脸我看不出来的复杂表情。
相处的时候，我一直是比较沉默的性格，“父亲”也不多话，可在他死后，我脑海中的记忆却清晰起来，突然间，那个笨拙的温柔眼神和覆在我手上的温暖一齐通过某种渠道烙印在我的心底，眼前变得模糊不清。
我拿着“父亲”的遗产，找了一块靠近海边的墓园，在那里安葬了“父亲”的骨灰。
“父亲”似乎很喜欢蓝色，大海也是蓝的，他应该会高兴吧。
而后我就离开了横滨，直到今日才因为跟猫咪的约定再度踏入这里。
窗外，雨还在下，我随意地躺在沙发上，长时间没清理的家具有股老旧的霉味，老祖宗悠悠转醒，横滨的空气让他舒适地抖抖胡子。
“唔啊，这座城市还是如此美味～”如此感叹一番后，老祖宗挪动自己圆圆的身体，对着我发问，“你的身上还有残余的猫妖气息，对了，那只猫呢？吾休眠之前你们不是签订了契约咩！”
我将头从靠枕里拔出，一把抱住老祖宗，放任自己陷入那干净的软绵触感里。
半晌，我闷闷出声。
“我不想再喜欢猫了。”
【负能量bot：
当我努力想留住一个人，我同他扯谎，停下吧，前方不是你的答案。
他若信了留下，我痛苦；他若不信前行，我痛苦。
原来，谎言会毁掉一切的纯粹。
于是我说真话，前方就是答案。
这次，我面前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真与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