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救人有风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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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哇”。
“哇”。
一声比一声洪亮的哭声，填满了干净的手术室，似乎将空气中充斥的消毒水味道都撕开了一道口子。
助产师熟练的将孩子脐带打结。收拾干净，用小包被轻轻裹在这个满身通红的幼小生命上。
“嘘，总算生出来了，也真是一份艰难啊。”新来的助产士刘丽丽不禁感叹到。
“是啊，也不知道家属怎么想的，9斤多的孩子，硬生生是让产妇顺出来，那一声声叫的，我听着都心疼。”另一个助产士看了一眼已经累的睡过去的产妇，不由得接话。
“还好还好，今天多亏是我们产一科的接生小能手李老师和祝大夫在，不然我们还真是没办法。张大夫和家属谈话了那么久，家属也不同意，真是的。哎。”刘丽丽顺势恭维了一句。
“滴”。
“滴”。
“滴”。
“祝大夫。怎么办，产妇开始大出血。血压64|40。”新来的助产士一下就慌了神。
祝愿刚刚剥离胎盘，眼看一切顺利平稳，就等清宫加缝合，就听到心电监护却突然一声比一声急促的报警。
“祝大夫，产妇现在宫缩乏力，伴大出血。”
“快，输400cc备用血，常规缩宫素，长纱布条给我，先压迫止血，通知病人家属。”祝愿赶紧动作迅速又有条不紊的开始安排抢救产妇。
“不行，血压还在往下掉，祝老师。”刘丽丽道。
“前列腺素一支，结扎盆腔血管，通知病人家属了吗，给他们签病危通知。”
“祝老师，张大夫刚刚就去了，病人不签，说没事，还说，还说。。。”
“说什么？”烦躁瞬间升腾到胸口。
“还说生个小孩又不会死人。”说完，刘丽丽抿了抿有写干燥的嘴唇，畏惧的看了眼祝愿忙碌的双手。
虽然乳胶手套却沾满血污，但包裹的手指应当是干净而修长的，现在这双手正在抢救这个命悬一线的妈妈，而手术室外，估计有不止一双手在反向拉扯着产妇的生命。
“滴”。
“滴”。
“滴”。
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如同催命的号角声声不息。
值班的二线主任也匆匆来到产室，加入与生命赛跑的队伍中。
“不行，止不住，再加800cc新鲜全血。再加一支缩宫素。赶紧，通知病人家属，大出血，药物治疗失败，再止不住就要子宫全切。”一口气交代完，祝愿手上的速度明显加快。
“祝老师，病人家属不肯签，怎么办啊。”刘丽丽焦急的语调都带着一丝哭音。
“什么？这个时候还不签，等着产妇大出血而死吗，祝愿你去和他们说，我来止血。”二线主任是个有20多年经验的女大夫，接生过无数的小孩，也遇到过许多今天这般危机的场景，但是这时的语调也不由的有些拔高。
时间不能在拖了，祝苑只好自己出去。“李丹家属，哪位？”
“我，我们”祝愿映入眼帘的是一个30岁左右的青年，皮肤却也白皙，像是常年坐办公室的样子，眼睛在一副黑框眼镜的遮挡下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青年的身后还有一位母亲角色的妇女，看得出来常年的户外工作在这位中年妇女的脸上留下了风霜痕迹，略显粗壮的手指上布满了裂口。
“胎盘正常剥离后，产妇宫缩乏力，大出血，现在已经输1200cc的血，药物止血失败，现在生命危险，需要家属签字，如果继续抢救无效，我们会对产妇进行子宫切除手术。这是知情同意书。”祝愿顺手拿了个笔。
只是没想到，中年妇女一把抢过笔后，摔在地上，甚至还不解气的踩了两脚。
“我们交了这么多钱，你们还要怎样，一会说不好生，让我们剖宫产，多亏没听你们的，这不是孩子照样生出来了，怎么？钱没骗到，立马就又要手术，再来骗钱？我们不会交的。”中年妇女一脸市侩的泼妇样。
饶是见多了难缠的家属，但是这样泼辣又无端污蔑大夫的，倒是第一次见。
敛了敛心神，祝愿耐心的继续说到“您先别急，你是产妇的丈夫吧，这样说，我们一身也就4000多的血，现在他在里面已经流了快2000cc了，将近一半了，她流的太快，输血速度已经赶不上失血速度了，我们主任还在里面努力抢救她，但是托一分钟他的生命就更加危险一分。”
青年男人脸上有了一丝犹豫。刚刚抬起手准备签字。就听到女人愤怒的声音灌进耳道。“不准签，宝儿啊，别听他胡说。他就是打算骗钱。还子宫切除，我还没抱上孙子。切了以后谁给咱们老王家生啊，一连怀了5个，都是女娃，我们真的倒了血霉，娶了她，她要是切了子宫，咱们家就绝后了啊”
说着就要上来拉祝愿的白大褂，高高扬起的手，下一秒就要打过来。青年再被夺了笔后，微微动了动嘴唇，面对母亲的一系列动作，终是沉默了下去，雕塑一般静静地看着这场似乎与他无关的闹剧。
还是张大夫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女人的胳膊。厉声道“医闹是犯法的，你们安静点，不然我叫警察了”
眼前的一幕让祝愿无端的生出一股怒火，一个年轻的生命正在努力和死神赛跑，所有人都在全力以赴，而，所谓的亲人，却在质疑。诋毁。撒泼。浪费时间。甚至草菅人命。
病例上清清楚楚写着短短5年，孕5产2。今天是这个女人生的第三个孩子。
她已经有了两个女儿，却因为是女孩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怀孕生产，企图生下个男孩子。再查到第三胎第四胎依旧是女孩的时候。就人工流掉了孩子。因为短期内不停怀孕流产，第五胎虽然也是女孩。却不得不生下。
因为再继续流掉，可能她再也怀不上孩子了。
祝愿想到当时看病历的时候，他还在感叹产妇的执迷不悟。都2020年了。还这么重男轻女。而有了，刚刚眼前的这一出好戏。祝愿想产妇可能也有苦难言吧。
老妇人依旧骂骂咧咧，不干不净的骂着些有的没的。
产妇的丈夫依旧沉默着。不说同意，也不明确的拒绝。甚至在张大夫拿出拒绝手术的知情同意书后，也不签字。
这一刻的悲哀，祝愿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那个真的搏命生子的产妇，还是他作为一个医生的悲哀。
“祝大夫，主任问怎么样了”刘丽丽的声音将祝愿拉回了现实。
疾步走进产室，尽量语气平稳的说“主任，家属不同意签，也不同意签拒绝手术”
主任抬了眼看着，心电监护仪，血压，心跳，甚至呼吸都预示着病人正在一步步的走向生命的终点了。
手术室内。
主任深吸一口气，似乎再给自己勇气。
定了定心神，“切，病人有一丝活着的希望，我们不能因为家属不签字，就眼睁睁的看着病人死在我们眼前。出了事，我担着。”
听到这里，一晚上的焦头烂额似乎都找到了新的努力方向。
子宫摘除手术时间不长，倒是出奇的顺利。
很快产妇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
既保了大，也保了小。
与生命赛跑并不容易。
更遑论是在死神手里抢人。
这一晚过得真的是打仗一般。大家的精神都极度紧绷。只想好好休息。
祝愿也回到了值班室。平平的躺在架子床上，身体疲惫却也挡不住精神的极度亢奋。
祝苑思绪繁杂。
鲁迅曾今也是一名大夫。只是后来。他觉得医学救不了人民的思想，他弃医从文。
今天的自己，也险些救不了这个产妇。如果不是最后主任那句“我担着”。今天的一切就成了一个困局。
从医4年。加上实习零零总总6年。祝愿见过无数不同个体的亲情，友情。爱情，他们的悲欢离合。
他也乐的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体验不同的生活。他喜欢这样的生活。总觉得似乎出尘也不在乎如此。
只是今天的情况，让他觉得自己的无能为力。有点迷茫。不知所措。
虽然手术结束了，但是祝愿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顺利就结束。
今天没有经过家属同意就做了手术，之后的医闹，纠纷应该很快接踵而至。
麻烦的还在后面。
祝愿不由得叹息。
可是，在生命面前，这似乎是他们能做的唯一的，正确的决定。
诚然，一个人的生死，可以由科学技术的发展而限制。却不能因为愚昧无知而轻易葬送。
精神极度紧绷了大半夜，纠纠缠缠的思绪纷杂拨乱。
终于在后半夜，祝愿意识略微放松。轻轻阖上眼睑，耳边隐约传来了张大夫给家属谈话的声音。
不知迷迷糊糊过了多久，一阵阵的哭泣与断断续续的骂喊，将祝愿吵醒。不知是不是安保终于来了，持续的吵杂终于停下。
半睡半醒间，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将祝愿再次拉回现实，看着窗外微凉的天光。祝愿的脑子还是懵的，这会会是谁敲门。
起身，赶紧披上白大褂，祝愿以为又是哪个病人出现了什么问题，走到门前的祝愿甚至稍微踉跄了一下，心想，可能真的起的有点猛了。右手捏了捏有些酸胀的眉心。
门刚刚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怯懦又充满愤怒的眼睛，在黑框眼镜下闪烁着一丝兴奋的光芒。
祝愿暗道不好。立马向后退了一步。
却没想到来者更是疾步冲向自己。
一夜的疲惫让他反应速度都慢了不少。以至于，眼睁睁看着那把锋利的水果刀扎向自己颈动脉，却没来得及立马避开。
再想抬手阻挡，却因颈动脉被扎穿而失败。疼痛，心惊，以及气管划破带来的呼吸困难一下让祝愿摔坐在床边。
“啊”撕心裂肺的喊声划破黎明的宁静。
祝愿徒劳的用手捂住脖子。另一只手在周围似乎抓着什么来阻挡。亦或是求救。
可是对面的人却没有给他一丁点时间。
顺着惯力，冲到祝愿身边，一手捂着祝愿嘴。另一只手再次挥刀刺向脖颈。一刀，又一刀。
再次出刀却是直直扎向了祝愿的小腹。
“噗”是利刃滑进血肉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救人有风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