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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承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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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湛离开之后,宋昭尔很是无聊了一段时间。托脸等了许久,邵湛的信来了。
宋夫人看到邵湛的信愣了一下,就笑着吩咐下人送去给宋昭尔。
看着丫鬟要离开的背影,宋夫人迟疑了一下,叫住了她。但是拿了信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做,直接拆开女儿的信她着实是有些不好意思,捧着信纠结了许久,宋夫人喝了口茶水,又把信扔给了丫鬟。
邵湛那孩子有分寸,自己女儿又是个痴傻藏不了事的,横竖跳不出她的手心。
这厢宋昭尔左等右等,忍不住要去寻母亲的时候,终于等来了那一封薄薄的信纸。
信里内容不多,宋昭尔一会儿就看完了。刚到青州,忙的人仰马翻的,邵湛无聊,按他自己的话说,马上就该生霉了。
末了,又添了一句,你家的桃仁酥味美,吃时不觉,如今每日想着,遍寻青州,也找不到一样味道的。
宋昭尔乐了一会儿,才摊开纸,写起了回信。其实她也没甚要说的。在府里的日子也无聊,每天做的事情其实倒也一样。但她还是细细将每日做的事情,吃的点心,一字一句写了上去。
如此,两人也开始通信,初时只是书信,后来知道青州与京城相距不远,骑马一日便可到达,宋昭尔有时候也会寻好吃的点心,快马加鞭带过去,换回来青州的特色点心。
两家夫人只笑看着,偶尔提点两句,倒也不曾多说。毕竟门当户对,两家之间关系也好,对于孩子们的交好,也有些乐见其成的意思。
到宋昭尔十三岁的时候,已经是邵湛去青州的第三年了,宋昭尔开始扳着手指头算他还有多久回京。
这时候,刘奶奶承江府太夫人的情来宋府议事。
江府两个字从岁末嘴里出来的时候,宋昭尔莫名觉得这声音有些远,于是又问了一遍。
“姑娘,江府,就是凌江胡同的江府,说起来江老爷与我们老爷也是义兄弟呢。”
宋昭尔当然知道,江府老爷与自己爹爹是拜把子的兄弟,两人关系甚好,要不然以前爹娘怎么会放心把他们唯一的女儿嫁入江府。
实话说,嫁入江府也没什么不好的,公爹婆婆疼爱,夫君待她也好,但是她就是不自在,那里不是她的家,她在那总是端着,不舒服。
过了几日,江夫人带着江砚寻到了宋府。
江砚寻比她要大,已经十六了。她也十三岁了,不小了,于是就隔着屏风,见了江砚寻一面。
其实她看不太清楚,屏风对面的人身长玉立,隐隐有了少年人的模样,比她高了许多,她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到他的眉眼。看着江砚寻,她脑海里不经意就出现了邵湛的影子,月夜下,还没有她生的高,想到当时自己抬着手比身高,邵湛气急的样子,就忍不住嗤,笑出了声。
满堂寂静,屏风外的少年仿佛有些不自在,看了一眼屏风,就低了头,眼睛不知看向了何处。
宋夫人咬牙切齿,恨不得揍她,讪讪开口:“昭尔!”
宋昭尔吐吐舌头,歉意伏身:“是女儿不对,只是无意间想起了前两日看的话本子。”
江夫人倒来了兴趣,微微前倾了身子:“什么故事?”
旁边的江砚寻也支起耳朵好奇起来。
宋昭尔倒不好意思起来,本就是胡诌的,如今倒是骑马难下。
正在心里编着故事的时候,下人掀开帘子说是邵夫人带着小公子到了。
宋昭尔一愣,忙抱着手指头又算了一遍,明明还有半月呢。
正想着,邵夫人已经带着邵湛进了屋,宋夫人江夫人二人忙迎了上去。
邵湛却是一进门,就眼神扫了一圈,盯着屏风,这才恭恭敬敬向室内长辈一一行了礼,又与江砚寻两人见了礼才落座。
屏风后的宋昭尔已经急的抓耳挠腮,要不是江砚寻在此,她恐怕早就冲出去了,这不,岁末正死死抱着她的胳膊。
邵湛看着屏风,眨眼睛笑了笑,他确信宋昭尔看得见。
宋昭尔看到了,仗着有屏风,撕牙咧嘴的做了鬼脸。她以为无人看到,但其实屏风是稍稍有些透的,里面人规规矩矩坐着,自然看不出什么,但……
江砚寻一抬眼睛,就看到屏风后小小的人做着并不太文雅的表情,轻扯嘴角,刚想笑,就听到旁边刚落座的邵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满堂再次寂静。
江砚寻还未扯开的嘴角又抿了起来,稳当当端起茶水轻啜了一口。
江夫人也感觉到了一丝不适,起身请辞,宋夫人无奈,狠狠瞪了一眼宋昭尔,带着歉意送走二人。
江砚寻随着母亲离开,将要踏出房门的时候,余光看到一抹倩影,着了青萝绿衫,像柳叶一样从屏风后出来,脸上带着明艳的笑。
江砚寻的脚步微滞,又马上恢复正常,随着江夫人走了出去。
马车上,江夫人叹了一口气:“我看那宋家姑娘像是有心上人的,与那邵家公子倒像是青梅竹马。”
江砚寻微微颔首,眼前又浮现了那人做鬼脸的样子和离开时身后那抹倩影。
……
宋昭尔此时还有点晕乎乎的,托着下巴看对面的人吃点心:“这就回来了?我算着还有好多天呢。”
邵湛点点头:“我也不小了,”说着瞥了宋昭尔一眼,接着道:“回来参加京城会试。”
“唔,”宋昭尔应声,确实如此,邵湛不仅参加了,更是一举中的,殿试中大放异彩,一眼被圣上钦点为状元,甚至连公主也嫁给了他。那时他可是大雍男儿人人艳羡的驸马爷,人生得意。
宋昭尔想着,心里觉着也没什么难受的,早就知道了嘛。
多年不见,即便是时时通信,也无法掩盖他们生疏了的事实,更别提两人大了,去哪都有丫头小厮跟着,半日下来,两人也没说几句话。
宋昭尔想着,觉得人也奇怪,对着信,什么话都说的说得出口,而见面了反倒遮遮掩掩,别别扭扭,说不上几句话。
临别时,邵湛几次想说话,但岁末都在旁边虎视眈眈看着,他无奈扶额:“我想与你说几句话。”
宋昭尔疑惑:“说啊,我听着呢。”
邵湛恨恨瞪着岁末,岁末有些许的不好意思,看了宋昭尔两眼,不情不愿的推后了两步,看了看邵湛,又退了一步。
宋昭尔看了看他们二人,又开口:“什么事啊?”
邵湛恨铁不成钢看向她,忍了忍,低声道:“等我考完,便让母亲提亲。”
“哈?!”宋昭尔震惊,睁大了眼睛看向邵湛。杏仁般的眼睛里满是惊诧,唯独没有惊喜。
邵湛看着她那傻样,忍不住乐了,揉了揉她的头发。
宋昭尔确是真的被吓到了。
向观世音菩萨发誓,她心里真的是把邵湛当朋友相处的。
废话,小时候她生得胖,没有女孩愿意跟她玩,除了邵湛。
虽说她后来吃的渐渐少了,又日日消食散步,身材也抽条了不少,但是早已经不习惯交际,身边的朋友还是只有邵湛一个人。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喜欢邵湛,早知道他会尚公主,她也就没敢生出旁的心思,何苦来呢,惹得自己难受。
其实她也没什么志向,如今较之以前,不过是过得更加自在了。若要沿着以前的人生轨迹走,她也不反对,毕竟一回生二回熟嘛。
可现在,邵湛一句话却是打破了这种状态,她莫名有些焦躁,在床上烙煎饼一样翻了几个身还是睡不着。
第二日起床时眼下一片青黑,岁末啰嗦的厉害,宋昭尔不想听,用了饭便去了月华院。
月华院却一反常态,充斥着不一样的气氛。
她轻悄悄挪到母亲身边,母亲正拿着团扇呼呼呼扇着,像是发了不小的火。
宋昭尔看了即将出门的父亲,父亲笑呵呵给了一个心虚的眼神,也挪了出去。
宋昭尔苦了脸,母亲随时平时不发火,但是一生气不得了,父亲怕,她也怕。
“娘,”宋昭尔软软出声,撒娇的摇了摇她的胳膊,殷勤拿过团扇,为宋夫人打扇。
宋夫人看着她的样子,绷不住便笑了。
宋夫人呼出一口气,吩咐旁边的人都下去。
宋昭尔茫然看向母亲,表情带了不解。
宋夫人叹了一口气:“你父亲想与江家结亲。”
宋昭尔一愣,又平静下来,本来就是这样,不奇怪。
奇怪的是母亲的态度,她在生气,莫非是不满意江家?可以前并没有啊。宋昭尔若有所思。
宋夫人也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态度。
“哎呀娘,女儿听爹娘的。”
宋夫人气急扭住她的耳朵:“那你说说,你对邵湛是个什么心思?”
……
宋昭尔僵住。
她忍不住在心里跺脚,她敢有什么心思,那是未来的驸马爷,状元郎,圣上女婿,她怎么敢!
宋夫人面色凝重看着她:“昭尔,娘不想你嫁了个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人,你以后的生活就是在赌,若赌中了好说,若赌不中呢?。”
宋昭尔沉默,她知道母亲是一心一意为她想,想让她嫁个好的。
可是这好好坏坏的,谁又说得清楚?
那话本子里有那初时相爱,最终却反目成仇的,也有最初相敬如宾,最后相濡以沫的。
“娘,我与邵湛,”她艰难开口,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们,不成的。”宋昭尔摇摇头,说完又仿佛是对自己说:“真的不成。”
宋夫人来了气:“你们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即便是分开这么些年,情分也在,有什么不成的!”
说完又看了一眼宋昭尔:“你们互通书信六年之久,你真不喜欢他?”
宋夫人逼的急了,宋昭尔眼睛都红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娘,我们那是好友,好友。”
“呵,”宋夫人嗤笑:“从古至今,你娘我还不信这世上的男女,能如此纯粹!”
“怎么?宋昭尔,你不愿意邵湛,那要听了你爹的话嫁他那个拜把子兄弟的儿子?”宋夫人一股子气上了头,说话也不管不顾起来。
宋昭尔沉默,她总算是知道刚刚来的时候那诡异的气氛。
无非是爹想与江家接亲,而娘却想与邵家接亲。
唉,宋昭尔叹气。
其实她应该像以前那样与江家接亲的,但是脑海里总是出现那日邵湛压低了声音对她说要来提亲。
宋昭尔觉着自己乱了,不该这样的。
邵湛是要尚公主的,怎么能娶她?自己该安安心心的同意嫁入江家。
可这样想着,心里却还是不自在,再等等吧,再等几日。她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对母亲说了:“娘,给女儿一点时间吧。”她垂着眼睛,宋夫人也无奈,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