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
我想我的死法大抵都不会是体面的，不是因为我没脸面对这个世界所谓的家人了，而是我不想留下什么，即使是恐惧或者难过，一如我过去无数次在内心的呐喊：如果能重来一次，我希望我不曾来过世间。
无论是做人、做狗、做植物、做山做水还是做风。
这世间太不友好了，它忙得来不及看我一眼。事到如今，我想，我已经不愿再追寻它的脚步，去发现再多的‘世间美好’来安慰自己千疮百孔的心脏了。
所谓的‘世间美好’，也只是能引起内心的共鸣和眼泪的决堤而已，也许心怀期冀的人，内心的世界就是这么不堪一击。
我的内心大概就是脆弱的，不堪一击，也许曾经它很强，强得令地狱使者无法凿开我心脏的大门。
自我觉得，我的童年很不好，但并非不堪回首，不值得回忆。
我是个如此软弱的人，被冠之偷盗、撒谎、蠢与笨之名，还爱哭。我知道我之所以软弱的原因，是因为我的自卑，更重要的是我怕疼，我总是能够很清楚的给自己定义，然后又很明了的在内心与自己讲道理，如今我还在想，我怎么就没有人格分裂呢？明明我是个看起来有些‘高冷’，却无时不刻在自我独白的人，我也想有个人来保护一下我啊，保护一下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偏又倔强的人。
我之所以自卑，大概就是因为认清了现实。
现实是什么？2002年，我六岁，上一年级了。我曾满心欢喜，我理应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在那之前我的记忆并不深刻，六岁之前的记忆只有那么几个零零星星的片段或者事件。总而言之，对于上学我是很开心的，我是从大班开始读起的，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正规的幼稚园，大多都是从大班开始。
我的邻居是做什么的，我忘了，反正隔壁阿姨跟我妈妈很聊得来，我跟她家孩子也玩得来，在我记忆中，她是我第一个朋友，第一个很好的朋友。
朋友姓刘，是个很可爱的女孩，比我高，比我壮，而我比她白。这唯一的优势来自于我不可思议的体质，也是我自卑的起因，但绝不是源头。
听我妈妈说，我出生的时候好像只有三斤左右，巴掌大小，像个早产儿，然而我并非早产儿。我是不相信我只有巴掌大的，那岂不是连刚出生的狗崽子都比我大了？
对了，我养狗，我表哥给的，我很爱它，我养了它的三代。
回到正题，说起我小的时候，我那高冷的爸爸就笑了，我很喜欢我爸爸，因为我爸爸高冷，话少，眼里大抵是没有我们的，他爱他的电脑，从不教训我们姊妹，除了某一次，可他只抱过我，我发现了的，他的父爱。他说，我确实很小，跟他的脸一般大，我出生的时候是97年的十二月，满月之后就被带到了他们如今生活的地方。
那个时候我稍微好些了，不过那时候家里没钱，所有的积蓄都用来买奶粉和看病抓药了。是的，我的特殊体质就是体弱多病，几乎是打针吃药长大的，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感冒了，往往感冒还没好，就又发烧，尤其是那时候妈妈没有母奶，我也不喝牛奶。
我至今也不喝。
每次哄我的时候，就是用装火腿肠的盒子做成的储钱箱给我做摇篮。你没看错，我写的就是火腿肠的盒子，差不多是12寸的小笔记本那么大的盒子，里面还装满了钱，不过大多都是一毛五毛，两元五元这样的。
【难怪我对钱的欲望并不大，甚至为了让自己感到舒适的工作而无所谓待遇以及距离：有一年我住在滨江区的滨和路，工作的地方则在西湖区的三墩，并且还要坐二十分钟的公交，薪资也不高，3500，没有补贴，不包吃住。】
突然发现跑题很远了，我想表达的只是自己从小体弱多病，再加上不喝奶，以至于我瘦弱得像个小猴子，至今都很矮。
关于上学，因为刘姐姐到了上小学的年龄，再加上她总会跟我提起上学的趣事，导致我无比向往。2001年9月1日，刘姐姐要去学校报到了，我撒泼打滚，死皮赖脸哭着求妈妈送我上学，嗯嗯，我是自己想上学的，因为我觉得好玩。
实际上我的骨子里就透露着孩子气，不动的时候我可能就跟我爸一样是个高冷的人，虽然我周身的朋友觉得我跟“高”没有什么关系，同时还有些“二哈属性”，时至今日，钱永远不是我心中的第一位，我的第一位是自由，第二位是好玩，所以我找工作也都是冲着好玩去的，上学也是。
我确确实实是觉得上学好玩，因为的确好玩，可自从上了一年级之后，我大概就变了，我肯定是从一年级开始的。
我不像之前那样活泼爱笑，疯玩打闹了，一年级开始的知识对于我来说有些难以消化。我有个外号，叫李笨，李好笨，李憨憨，就连简单的加减法都不会，就连汉字都认不全，就连声母韵母都分不清，我想找个借口，我想否认他们对我的嘲笑，一定是因为我太小了。
自从上小学开始，我日渐沉默，不敢跟同学玩了，因为我是差生，我好像认同了自己是差生。无论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我的缺点一一显露了出来，拖拉、懒、嘴馋、笨。
我当真蠢，不会玩手绳，跳皮筋也学不会，玩笑也开不起。那边的孩子大多都长得高，时常有人喊我小矮子，那个时候我委屈得不行，我妈妈不仅没有安慰我，还讽嘲笑是我不喝牛奶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弟弟妹妹出生了，再加上生意不好的原因，妈妈越发的暴躁起来，他们喝不完的牛奶就都交给我来喝，我怎么可能会喝牛奶，对于奶制品，除了酸奶以及饮料，我是绝对不会沾染的，我从心底里反胃。
于是我偷偷倒进了下水道，或者喂给了流浪狗，最后总是能挨一顿辱骂或者皮带。
我说过，我自卑的原因并非起源于我多病的体质，而是我的母亲，我曾经最讨厌，又最喜欢，如今只剩下恨的母亲。
我分不清我的母亲到底是爱我还是厌恶我。可能是像电视里说的那样，天下之父母无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我对我儿时的记忆，黑暗和痛苦占据了九分，剩下的一分美好大概是来自我的老师以及朋友的关心。
我童年时代唯一的朋友不姓刘，姓张，她是个跟我差不多境遇的女孩，可我又觉得她比我好，在身心上。
为什么我的朋友不再是隔壁刘姐姐了呢？估计是因为我的蠢。某一天中午，我跑到她们班上去玩，我非要学电视上那样玩倒着抱。其实在倒着抱刘姐姐的时候还是正常的，因为她自身就比较稳，平衡能力好，轮到我的时候就出了岔子。
我深深的觉得是我太笨太蠢，不等她准备就自顾自兴奋的倒立起来，果不其然，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的我直直的摔下了台子，那台子还挺高，有我那么高。我撞破了脑袋，进了医院，吓坏了刘姐姐。
可我并没有怪她啊，我怪的是我自己，我妈妈也没有说她什么，骂的话也都是关于我的蠢。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跟我玩了，形同陌路，后来还搬了家。
我再也没有朋友了，我之前还偷了妈妈的两毛钱，想买上两包棉花糖给她道歉的，她接受了，但我们的关系再也没有回去过了，如今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也就是从这两毛起，我的母亲变成了偏执狂，大概是从这个时候起的吧，她偏执的认为，只要少了钱，或者家里丢了什么东西，那一定就是我偷的。我发誓，迄今为止，我只偷过三次东西：一次是那两毛钱、一次是在姑姑家偷零食吃、一次是跟同学去别人的果园偷油桃、枇杷和草莓。
我想，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在小时候都做过“小偷”。
母亲何其精明，我什么小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我觉得，不仅是当今的社会充满了戾气和浮躁，过去也是。我之前提到过，我的父亲很高冷，话少，几乎是没有脾气的，正是由于他的眼中大概没有这个家，（我当时是这么觉得的）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他的电脑和游戏，甚至教育子女，或者责骂都做不到，以至于整个家都是妈妈一手支撑。妈妈觉得，他废了。
她时常骂爸爸是个废物，我也这么觉得，但我喜欢他，跟妈妈比起来的话。
没有哪个小孩在六七岁甚至整个童年里承受他不该承受的暴力和恐惧。
我最讨厌妈妈了，她是我后妈，我这么跟老师说到。因为她打我、骂我、冤枉我、恨不得我去死，她把她所有的压力和负面情绪都倾泻在了我的身上。
她是个浮躁且不甘心的人。据她说，她曾经是个尖子生，如果不是因为贫穷，她一定会去读她的高中，考她的大学，也一定不会嫁给我爸爸，即使他是个妻管严，如今的生活越来越好。
她就是不甘心。她热爱数学，而我在一年级的期末考试中，数学考了零分，语文考了五分。我是这么的让她失望，明明是我自己想要读书的，总之，我不仅仅是因为成绩，也是因为教育局颁发下来的规定，未满七岁不得升小学，我“光荣”的留级了。
新的班级并没有让我敞开心怀，再加上一个‘留级生’的标签，反而让他们的嘲笑变得更加厉害。
不甘心的妈妈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周末以及每天的放学，她要给我补课，恶补数学，她把她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这不是刚刚才教过的吗？怎么？又忘了？”她一只手戳着我的脑袋，另一只手拿着皮带。
“蠢死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她说道，“你怎么不去死啊？蠢成这样你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我哭着，我不敢去死，我怕死，怕疼。
我拼命的学习，再次升年级的期末考，我数学考了98分，语文83分，（大概是这个分数，总之是我活到今天为止数学考到的最高分），仿佛是看见了希望，对我学业上的插手变得更加严厉。
我的第一道伤，以及后来绝大多数的伤，都是来源于数学，不管是题目还是成绩，错了、慢了、想不起来了，就是一个巴掌，或者一顿皮带。
我对生活逐渐失去了兴趣，因为我不快乐，因为读书不好玩，活着，也不好玩。
我开始叛逆起来，在那样的小镇子上当然不会有什么酒吧或者游戏场所，我的叛逆，就是违背她的意愿，自从三年级起，我的数学再也没及格过，反而是最不擅长的语文取代了数学曾经的位置。
我的心中已经积满了阴郁，我整个人看来就像个阴郁的小孩，我的朋友只有我自己。
每次她在责骂教育我的时候，我的内心总是在反驳，举例，控诉，仅限于内心，我没法说出来，因为她随手就能把周身的任何物品当作武器，我活在疼痛下，对于疼痛，我的灵魂深深的恐惧着，我不怕鬼，我怕疼。
到底有多疼？整个大街上都能听到我的哭号，路过的叔叔阿姨，大爷大婶都会出来劝阻，我稚嫩的身体上几乎布满了青红交错的淤痕，疼痛的感觉浸满四肢百骸，你们一定没有体会过皮带和鸡毛掸子在身体上打出清晰声响的感觉。当然，我不希望你们感受到，也不希望你们将来的孩子会感受到，除非他真的欠收拾，需要进行‘国家教育’的那种。
我不觉得我回家晚、吃饭慢、打碎商品、不会算术、作业没写完，就要接受这种分明是发泄的教育。
最过分的一次是因为一瓶墨水，学校是有规定的，不准用圆珠笔或者碳素笔，无论学生还是老师，都要用钢笔写字，一二年级除外。那个时候的墨水一块一瓶，后来涨了五毛，我用得比较快，主要原因得要归功于钢笔的质量。
我家已经算的上是小康了的吧，自己开着店，我觉得我妈就是小气，鬼精，事实以及经过外祖父母的证明，她就是小气，掉进了钱眼里。
我最羡慕的就是别人有零花钱，无论他的家庭多么的困难，而我只有五毛，早上用来买包子的。我更加不敢交朋友了，因为我没有吃的玩的可以跟他们分享，反而是她们总是与周围人共同分享着，我是不好意思享受的，像个死乞白赖的叫花子一样，我的自尊心不允许。
通常老师要我们买教材，我妈都会说，“就你那蠢驴一样的脑子买教材也是浪费钱。”
总之，任何需要花钱的地方，能不给我就不给我，顺便还要讽刺辱骂一番，这让我难堪，在学校里抬不起头来，我觉得我学业跟不上，这种事情肯定占了一席之地。
对了，在我的记忆中，我好像没有过过生日，除了在我真正自由的那段日子里以外。我妈说，完全没有过生日的必要，因为我没有朋友，也不必买蛋糕，没有人吃。（我不喜欢蛋糕的原因是因为它奶味太重了，再加上我不喜欢甜，奶油太**甜了）过不过生日，有没有蛋糕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有没有礼物。
答案是没有，大多都是买点水果敷衍了事，还是我不太喜欢的水果，越到后来，越是没人记得我的生日了，只有我自己记得，我也只记得自己的生日，嗯，我到现在才知道我爸的生日是元宵节，除此之外的我都不记得。
由此可见，她是真的掉进了钱眼，无药可救。当我请求我妈给我买墨水的时候，我又被揍了一顿，我不知道她吃错了什么药，总之因为一瓶墨水，我进了医院，吐了一路的血。
啊，对了，我体弱多病，大病没有，小病不断，在我的记忆中，大概就是从上学开始，但凡生病了她都不会再带我去医院或者给我买药了，我怀疑她想病死我，即使只是感染风寒，我都痛苦不已，甚至患上了偏头痛，总之，无论生什么病，我都是喝一杯板蓝根，一觉了事，到现在也是如此。
因此，我讨厌她，恨她，也惧她，每一次她咆哮着让我去死，我的内心都在叫嚣着“我也想去死”这样的话，或者反驳着“你怎么不去死”。
我肯定是电影看多了，我不爱看电视剧，剧情拖拉，我也没那个耐性。总之，我在独自发呆的时候总是会胡思乱想，想的最多的就是：妈妈意外死亡，爸爸另外娶妻，我重获新生。或者全家都意外死亡，我被好心人家收养，踏上了自由之路。
瞧我多自私，我只想一个人活，或者一个人死。我恨周围所有的人，在我痛苦绝望的时候没有向我伸出援助的手，我恨我家里的每一个人，把我当成出气筒......不，应该说是拳击馆里的沙袋会更加贴切一些，我恨她们把我当作这样的存在。
可我偏偏又很爱我的母亲，我深深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是她口中所说的那种“贱骨头”，我怕是有受虐倾向。恨她的同时又爱她，一定是因为血缘的关系，对对对，就是血缘的关系。
虽说她给予我的都是暴力与恐惧，但又不是每一天或者时时刻刻。我的智慧都用来自我救赎了，无论身处怎样的黑暗，都能通过一双眼睛去发现美好的事物，现在看来，不过就是用别人的故事来一遍又一遍的给自己洗脑，为了保持活着与享受美好。
我不知道我妈妈是不是漫画里的堕落天使，一半对我充满了爱意，一半对我充满了阴郁。
听外婆和我妈聊起我来，不禁一阵感概，我在婴幼儿时期闯过四五次鬼门关，把我拉回来的人是我母亲。
第一次：家里的长辈还是有一些重男轻女的思想的，那个时候我爸抽烟打牌，欠了一屁股债，一边是得知我是女孩，一边是生活与债务，我爸爸和奶奶都想打掉我，是我妈拼死保住。
第二次：怀我大概有五六个月了，由于在乡下，喝水还得去井里打，我妈不慎跌进井里了，她说，她快淹死了，一想到我还在肚子里，就拼命挣扎求救，最后还差点流产。
第三次：我满月了，但生活困苦，再加上债务缠绕，我妈不得不的去外省赚钱，但是又舍不得我，她听说，孩子一定要自己带才不会生疏，于是她带着我一起坐上了绿皮火车，火车开动的时候，我差点从窗口掉下去，还好我妈及时抓住了我的腿，否则我就不存在了。
第四次：也不知道是多大了，体弱多病，我爸只知道工作，把我放在火腿肠盒子里不管不顾，无论我哭得多凶，我妈说，如果不是她及时进货回来，及时把我送进医院，我就死了，据说那时候我已经烧到了将近40℃，再晚一点，大概就烧死了。
第五次：还是因为体弱的原因，抵抗力太差，据说我换上了什么急性炎症，当地的医院无法医治，总之，妈妈抱着我跑了大大小小的医院，最后跑到省市中心的三甲医院才得以保住性命，也是说，再晚一点说不定会死，或者留下什么后遗症。
她不禁感概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有没有后福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挺感动的，对于母亲的爱又深了几分，对她的了解也深了几分，但是现在，我厌恶于她用这些事情来跟我打感情牌，就当我狼心狗肺好了。
我喜欢安静，一个人发呆，胡思乱想，或者看书，转移自己的情绪。我总是一边想死，一边想活，自我矛盾纠结的活着，直到初中我才发现，我就是一个多愁善感自觉文艺的中二少年。
回想我自己，我小学时候的座右铭就是忍，因为“忍者无敌”，初中时候的座右铭是救赎，如果没有人救你，那么就自己救自己。
现在我没有座右铭了，我的生活变得一塌糊涂，她粉碎了我的自由，所有人粉碎了我活着的支柱，把在舒适与自由中得意忘形的我狠狠的锁回了地狱。
我明白很多的道理，也知道周围或者认识的人会怎样给我安慰，但我没有了支撑我“生”的支柱，这都归功于那该死情感。
明明我好不容易才把自己从阴暗中拖到阳光下，明明我好不容易才变回活泼对生活充满向往的模样。
我很清楚我有多薄情，我可以跟任何一个人玩得很好，也可以在一瞬间就陌路疏远，我像个没有情感的稻草人。我不需要地久天长的友谊，没有思乡念家的情绪，对于爱情淡漠至极，无论在什么事情上也都不会产生激情，我无法理解那些狂喜，但我对于悲哀感同身受，我剩下的就是那该死的怜悯了。
就是这颗怜悯心，救了我，毁了我。我依旧自我矛盾的活着，一边想死，一边想活，我不知道现在的我在偏执什么。
我到底在偏执于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