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诊所》celiacici

105、苏醒

　　盛喻醒来时，只觉得内脏烧着了一般，眼前仿佛蒙了层薄雾。喉咙又干又痒，刚吸一口气就猛地咳嗽起来。
　　身边人立刻慌了神，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检查了下他手背上的留针，见并未滑脱才轻轻握着他指尖，抚他的背替他顺气。
　　盛喻的脸还是白得像纸一样，只是因为方才那一阵动静，双颊浮了些病态的潮红。那双好看的眼眸也因此氤氲了些许迷茫，只凭着生存的本能哑着嗓子道：“水。”
　　一杯插着吸管的温水立刻被递到了唇边。
　　盛喻就着对方的手，小口小口喝了，那温热一路从火烧火燎的喉咙流到胃里，这才觉得不适感稍稍平复了些。
　　所有的感官在一点一点地恢复与现实的关联，先是蔓延全身的针刺感慢慢抵消了四肢的麻木，再是眼前飞舞的黑白交替的干扰逐渐散去，跟前的一切逐渐清晰。他似乎被始终追逐在身后的死亡轻描淡写地放过了。
　　记忆自动复盘着，他记得杨仲将他丢弃到无间地狱里，晋子由，或者说央荣，竭尽所能地保护他，他化身的藤蔓竭尽全力勒死了那只袭击他们的披着鱼鳞的巨鸟，他救他的权宜之计，是用藤蔓与他的肉身融合，可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妖毒受到身体的排斥，他在短暂的好转后，身体加速衰败。先开始还抽搐着，痛不欲生，可渐渐的疼痛消失了，浑身无力地瘫软在那里，他知道，那是大脑判断他即将死亡而大量分泌内啡肽，替他止痛，予他慰藉。
　　他的走马灯里，除了那些为了人类和妖族突破屏障的灵力相关的实验，便全是某个金发紫眸的身影。他时而是躲在桔梗花背后垫着脚瞧他的少年，时而是冷漠地擦身而过的宽衣阔袖的判官。
　　他想起那一台手术，他躺在床上扭过头，想再看看那个少年，明知什么都看不到，却还望着。他的生命中很少有这样的时刻，从前，他从不留恋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驻足。
　　他用他的脏器和鲜血，换来生死割裂间的一座桥，可是过了桥的人，再不回头看他。
　　如今，他就要留在这里了，好像有些遗憾，却又觉得，望不到那人身影，才最好。他本已经心如止水地迎接死亡，只是没想到，竟还会再度睁开眼。
　　对上那一对紫眸，刹那间有些恍惚。紧闭的门窗，厚实的遮掉所有光源的窗帘，洁白的带着消毒水味的床，灰蒙蒙的天花板，像是将他们封在一个压缩了时间的盒子里。
　　什么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爱恨交织，重为岁月的嫁衣，披了悔不当初，破了生死之局。回望无数个昨日，便一脚踏入今朝的天翻地覆，沙漏颠倒，那少年紧紧将他搂在怀里，吻住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