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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春雷 ...
阴沉的天空乌云密布,傍晚时节却昏暗无比,小屋里亮起一点火光,微弱的火苗挣扎摇曳着,却在下一秒顽强的亮起来。
里屋传来一阵啼哭,女孩忙放下油灯,回首惊喜的问道:“生了!是生了吗?”
一个婆子掀开帘子,满脸喜色的走出来:“是生了呢!生了个女孩。”
听罢,屋外候着的人们才放松下来。
“生了就好,顺利便好。”
“恭喜四哥啊!终于生下来了!”
“陈四哥有福!这可是个小宝贝哟,四嫂母子平安就是最大的好事了。俗话说先开花后结果,她肯定能给弟弟带去福气!”
一干众人围着一个黝黑老实的男人道喜,忙不迭的把手里带来的鸡蛋等物送上去。
“阿爹!从此我就有一个妹妹了,是不是?”七八岁的女孩抱住那个男人,昂着头笑嘻嘻的说:“我有妹妹了!我是姐姐啦?”
陈老四摸着女儿柔软的顶发,回望着女儿笑着,眼底却有一丝失望。
作为他们这样的佃户,女儿太多,是没什么用处的。能把女孩儿好生将养的家庭,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做到。而农家,是最需要男丁兴旺的,不仅是为了做劳力,家里没男人,甚至男孩少,都会被村里看不起。
婆娘怀着的时候,曾有一个疯疯癫癫的云游道士指着婆娘的肚子,直言这腹中孩儿是无上的命格,日后能福泽一方的神灵降世。
一众乡里也都是传遍了这话,今日这才都想来围观一二,图个沾点仙人降生的喜气。
只是,一个女娃儿,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该怎么见她福泽一方。这样一来,当日那疯老道愈发有几分像骗子了,陈老四这样想着,刚才还有的四分喜悦,又低了两分。
片刻后,产婆麻利的将婴儿包好,抱了出来给众人看。只见那女婴安静的闭着眼,刚吃饱一脸满足惬意的样子,小脸经过简单的擦洗,看上去还算白净,只是右脸的脸颊上若仔细看,便会看到一个黑色的,半粒芝麻大小的黑点。
陈老四小心翼翼地抱着女孩儿,盯着女儿的脸看了又看,将右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轻轻的用拇指拭过女儿右脸上的小黑点,拭了两下却没擦掉,却见小女孩儿微蹙了眉头,像是被弄得不高兴了。陈老四忙住了手,复抱起女孩儿摇晃着,嘴里轻声哦哦哄着孩子。到底是自己的骨血,瞧着女孩健康的小脸,陈老四脸上的表情渐渐柔和舒畅起来。
眼见女孩儿又舒展眉头,努了努嘴,表情放松的又睡去,一众邻里也看得开心,遂又悄声道喜了一番,转头走出来,去堂屋庆贺,由陈家其他妯娌叔伯招呼着吃喜酒去了。
却见此时,一道闪电将天空劈成两半,阴沉的天空瞬间亮如白昼,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雷炸起,天空下起雨来。
小小的婴儿刚刚睡下,被这突如其来的炸雷惊得啼哭不止,任凭母亲和产婆怎么哄,都无济于事。
惊雷一道接一道,孩子一直啼哭着,声音从最开始的高昂渐渐变得沙哑,却仍是止不住啼哭。
眼见雨势越下越大,孩子被惊雷吓得无休止的哭泣,屋内屋外一众人等也都着急了。
刚生下来的婴儿便受了惊吓无休止的啼哭,这可如何是好呢。不说哭坏了嗓子,这样柔弱的小身子,怕是要出大事的啊。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外面的天空已经漆黑如墨,家家户户都掌起灯,陈老四家的气氛也低低沉沉的。
陈老四的大儿女,那个七八岁的女孩此时正低声啜泣着,几个时辰前她的妹妹才降生,便天逢暴雨,妹妹被雷声惊到,啼哭不止,此时已经没了力气,只像断食好久的小猫一般沙哑微弱的哭泣了。
她那个小小的妹妹,她才看了一眼,柔柔软软的可爱极了。可不会……不会就这样哭死去了吧?
她抬头悄悄看向阿爹,阿爹沉默着,十分颓然的样子,周围的叔伯婶子们也面色古怪。她听到有人低声议论着,说起这孩子当初在娘胎时,不是曾听闻有个云游道人指着陈四婶的肚皮,说这孩子是神仙转世的命格?但此时二丫头这个样儿,怕不是邪祟恶鬼转世,一出生便被天雷吓破了胆。
陈大丫头眼中噙着泪,无声的攥起拳头,她的妹妹才不可能是邪祟恶鬼,可……妹妹这样反常的哭泣,确实不似一般孩童刚降生的样子,怕不会真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吧?
“这……二丫头怕不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吧?”
低低的声音传来 ,但众人还是听的分明,全都向那里看去。
三婶看到大家都看向她,一时间手足无措的辩解着:“老四,你莫怪我多说这一句……向来没有谁家孩子刚出生便哭的这般用力的,今日是惊蛰,万物复苏之际又逢惊雷暴雨,真没准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到了这刚出生的柔弱孩子身上!”
此话一出,屋里安静的可怕。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这孩子刚降生便啼哭了数个时辰,真的或许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也说不定。
“老四,老三媳妇说的不是并无道理,不能听信那来路不明的道人一句话,到时耽误了孩子可怎么好。待这孩子洗三的时候,不妨请张天师过来看看也好安心哪。”
“是啊四哥,那云游道人谁知是不是骗钱的?张天师却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就算不是邪祟缠身,让他给小二丫头看看,保保平安也是好的。”
陈老四沉默着,他不是信不过张师傅,他也懂得张天师是有些真本事在身的。可张天师要的价格,对他这样的穷佃户来说,是很贵的了,他们这样的人家,是轻易不敢请张天师上门一次的。孩子生的凶险,可毕竟是个丫头……
三嫂子仿佛看穿了陈老四在想什么,上前拍了拍陈老四:“老四,说到底还是孩子重要,虽说是个丫头,好歹也是一条人命,也不能眼见着让她一生下来就……”
他们这些邻里亲戚,本来全是想着沾些仙人降生的喜气才来的,可谁知竟然闹了这出。
“我懂得,大家不必劝我。那好歹也是我的丫头,我的骨血。”
陈老四抬起头看向外面,双眼有些无神。
三嫂子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外面,却愣住了,一拍大腿道:“啊呀,这雨怎么下不止的呢,这可如何是好了!”
众人也随着向外看去,也都咂舌道:“眼瞧着却是要越下越大呢!明日怕是都停不得!”
便有离的近的邻里犹豫着告辞:“陈四,这雨下不止,我们便先回去了。再晚些路上更要看不清。你好生安顿妻小罢。”
如此一番,陈老四只得先送走了邻里。回到屋里,捂脸长叹一声,一夜无眠。
陈家丫头躺在铺上,铺潮潮的,泛着雨水的湿气,隔着一堵墙便是阿娘和刚出生的小妹,土墙并不隔音,陈丫头清楚地听到小妹依然在止不住地哭泣。她知道,今天阿爹一看到妹妹,便不是太欢喜的神情。她也懂得若是个弟弟便更好了,却觉得若连她也这样想,妹妹岂不是更没人疼了呢?
翻来覆去,雨声伴着小妹的哭声,一声一声的揪着陈丫头的心,她再也睡不着,摸索着点燃了油灯,来到阿娘和小妹的房间。
阿娘斜倚在床边,面容憔悴蜡黄。看到她来了,不禁一怔。“娟丫头,你怎么不睡觉?”
“阿娘,我来看看你和小妹。”
陈四嫂子将鬓前的乱发拢到耳后,带着歉意轻声对大女儿说:“是小妹吵着你了吧?”
陈娟儿摇摇头,坐在床前,握住了阿娘的手:“是我放心不下阿娘。阿娘,你身子感觉可还好?“
陈四嫂子怜爱地覆住女儿的小手:“娘能有什么事。只盼着你这小妹能顺利,此生平安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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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 春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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