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黑羽之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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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
眼前是苍白的房顶。
……？
什么情况。
大脑有点断片，我挣扎着坐起来，活动僵硬的手臂，撑着颈侧扭了扭脑袋。
脖颈发出几声“咔嚓咔嚓”的骨头摩擦声。
脖子没断。
胳膊也没断。
我把手伸到眼前，撸开缠绕的绷带。
绷带缠的有点多，我记得自己一向是只缠到盖过手腕的位置，而现在连手心也缠上了。
指甲有点长了……手指也有点纤细过头了吧，这种脆弱的感觉，是营养不良……？
难道我睡了很久吗？
奇怪。
我感到了疑惑，但现在解决这个疑惑并不是首位，所以我心里思忖了两秒，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解开绷带的手臂上。
皮肤苍白，手腕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有些淡了，最新鲜的看样子起码也是上周的，没有裂开的血肉，没有炸开的血花，干干净净，很完整。
但正是因为如此，我感到了巨大的茫然。
什么啊。
居然还活着。
我不是已经，一·跃·解·千·愁·了吗。
大脑宕机。
一团浆糊占据了我的脑子，我有一种睁开眼发现被人捞上岸的荒谬感，如果我此刻晃一晃脑袋，大概还能听到海的声音。
活着。活着！居然还活着！
那我楼不是白跳了吗！
明明在楼顶来了个信仰之跃前我还给自己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
我很懒散，又非常怕疼，选跳楼不过是因为几次对着手腕下刀体验太差，想着跳下去好歹只会疼几秒，于是站在了我能找到的最高建筑楼顶上。
卡在棱角的鞋跟一晃，然后是短暂的脱去引力束缚。
非常奇妙的感觉，一种异样的的兴奋让我的心脏怦怦地加快速度跳动。
在下坠过程中，因为生理和心理的原因，呼吸非常困难，很强烈的窒息感。下坠时间非常短暂，短短几秒而已，可在这个过程里，我的大脑是清醒的，神经也是敏感的，一切不同寻常都呈几何倍数放大，夙愿实现的认知带来的灭顶的愉悦让我的灵魂在狂风中放声高歌。
自由。
我感觉我像一只等待了许久的鸟，终于在天空中飞了起来。
此时我只庆幸我挑的那栋楼够高，自己砸得四分五裂不成人形就直接死了，而不是像大多数跳楼者，完全死亡并不是在触地的那一瞬间，而是在触地之后，就算呼吸停止，但大脑还能清楚地感知疼痛。
可以说是活活疼死的。
但还是好痛。
痛到我有点后悔，心想这和传说中的车裂也没什么差别了吧。
可我真的没办法活下去了。
……
好恶心。
我闭上眼，往后一倒。
真正的猛士要直面惨淡的人生。
加油啊我自己！
“太宰君，刚刚给你洗过胃，接下来可要安静地躺一会儿哦。”
一个颓废的大叔音突然在光线不好的小房间里响了起来：“我可是很忙的。”
“……”
草，吓我一跳。
我还以为这个人准备一直装死呢。
……等等，洗过胃？？
“危险的药物我都已经锁起来了。可千万不要用你那不知道藏在哪里随时随地都可以掏出来的小别针——大概吧？不过是别针还是发卡都无所谓。我的新锁，可是和某人的掌机共存亡呢。”
伴随着一阵挪开障碍物的声音，喊我“太宰君”的大叔声音远了一点，然后是门被打开的金属轴承转动声。
刺耳的声音夹杂着对方状似关心的话语。
“可千万要好好待着呀——”
嘭咚。
门关上了。
我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刚刚那人——好强的即视感。
话多还不安好心，这种让我手痒痒的感觉。
以及。
“太宰君”？
我支着腿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始找镜子。
无力的手脚让我下床的时候差点摔一跤，我扶着桌子缓了一会儿才走路不打飘。
镜子啊镜子！看在我诚心诚意的份上，告诉柔弱的我又遭遇了什么不幸吧！
一阵叮咯咙咚，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我不开心你也不能好过的”心理，我在旁边故意乱翻一通，然后才拍拍手寻找卫生间。
我的行径可以说是胆大妄为，或者随心所欲，想干什么立刻干了什么，也不担心这个房子的主人会生气，不，不如说我倒是希望他生气。
啊啊啊，快让这个荒诞不经的梦醒来吧。
老旧的房间里摆设杂乱，空间也很小，药柜的玻璃因为过于老旧而蒙了一层灰，桌面上的听诊器和各种化验单随意放着，医用器械倒是被好好收起来了。除了我刚刚躺着的小床旁边有摆放悬挂着浅蓝色帘子的支架，可以稍作遮挡，整个空间一览无余——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像是什么没有正规牌照违法经营的小黑诊所。
我不在意地哼哼了两声，环视四周，就找准了角落里隐藏的不上心的暗门。装作没看见门把手旁边可疑的褐色点状物，用绷带垫着手掌开了门。
看摆设的话，门后是起居室。
我晃了一圈找到卫生间，打开门踏进去半个脚尖，看着侧壁的镜子，突然有点忐忑起来。
……不会真的……
不不不，怎么想都有点太离谱了吧。
……啊。
我努力给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设。
仔细想想，就算是真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可以再死一次啊。
怀着这种想法，我踮着脚从侧面靠近，目光扎根的镜子里映照出我卷起衬衫的手臂。
人的轮廓从肩膀开始一点点地出现在镜子里，速度不快不慢，直到整个人都清晰地露了出来。
我站在了镜子的正对面。
镜子中的人，有一张熟悉的少年人的脸。
深黑的短发蓬松，末梢带着点卷，苍白的皮肤在惨白的灯光下泛起一种微妙的死气，面容如羽般轻薄的全白纸张，有股莫名诡谲之感。
与此世格格不入的，堪称怪异的美貌。
而此时，那双失去了绷带遮掩的眼睛，露出了如同海波一样缱绻空茫的神色。
我指尖按了按镜面，手指和映像有距离，不是双面镜。
我深呼吸。
作者有话说第1章 黑羽之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