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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通传来使魏咸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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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明见博雅大失常态，不由大惊，连忙问道：“可是宫中传出什么消息？”
博雅唯恐失言，讷讷不语，只是摇头，晴明愈发疑心。
赖光看这样下去早晚要露馅，干脆对晴明一揖，“若是晴明公，告诉您也不妨，只是您可千万不要外传。我两源氏上下性命数千口，干系都在这里。”
这下反倒是晴明坐不住了，“这是何等大事，我不听也罢，您可千万不要害我。”
博雅站在窗边，望向院中枇杷，颓然道：“横竖与你无干，便是听了也于你无害。只是都说你为白狐之子，狡黠过人，不知你能不能拿个主意呢？”
想那晴明与博雅为生死之交，见得博雅说出这番话来，再不敢推辞。虽然身子再度坐定，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正不知今日此来是对是错。
“晴明公可知鹰司左府故去后，源氏长者空缺一事？”
晴明听了赖光的询问，将头微点，“此事京中议论鼎沸，人人皆知。我适才在左丞相家，又听闻左丞相属意于故左丞相源高明。”
赖光眉头微蹙，语气加快了几分，“您可知那源高明是何人，他又如何势败遭谪？”
源高明虽属源氏，但毕竟当年位列三公，晴明对他的掌故很清楚，“他是醍醐帝第十子，是博雅的亲叔父，村上帝时至右大臣，得带剑入宫。冷泉帝时，位至左大臣，兼源氏长者，一度成为醍醐源氏旗头。其后因皇家以圆融帝为皇太弟，而未立高明的外甥为平亲王，因此他口出怨言。安和二年，源连、橘繁延等谋反，欲走关东奉为平亲王为帝，被令尊多田礼部告发。他们的供词牵连到高明，所以高明也被贬。”
窗边的博雅突然转过身来，“这是专门为他做的一个局罢了，主导者便是时任右大臣藤原师尹、我，以及多田礼部。”
晴明听到博雅亲口说出这桩秘事，脸色骤变。与博雅朝夕相处数十年，看他一直是个心里藏不住东西的直爽人，直来直去，有怨必报，不会也不懂暗中使阴谋诡计。可是今日的所见所闻让晴明的印象顷刻粉碎，他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这可……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
博雅深深看了一眼神乐，神乐正低下头，盯着桌面。
“唉，高明叔父是个倒行逆施之人！”博雅恶狠狠地说道，牙齿咬得咯咯响，“他在做源氏长者的时候，为了扩大自己的权势，保住自己地位不衰，居然动用源氏长者的权力，与八岐大蛇做交易，以取得大蛇的庇护。”
“什么！”晴明是阴阳师，知道八岐大蛇的厉害，“那可是上古邪神，他怎么可以……”
博雅没有回答晴明，而是继续讲下去，“他是个为了满足自己的权欲不择手段的人。他与大蛇的交易十分简单，大蛇帮助他攫取权势，代价就是每月献祭源氏中一个灵力充沛的巫女。他对这种人命交易乐此不疲，起初是在族中担任巫女的女孩子中挑选合适的人，等到这些人都牺牲了，他又在族中寻找具有灵力天赋的女孩，直到有一年轮到了神乐。”
“神乐？”晴明扭头看向身边坐着的神乐，他无法想象这个熟悉的女孩当初遭遇了什么。
因是关系到神乐的性命，博雅愈发愤怒，两眼中充斥着喷薄的怒火，“由于这些事都是源高明和他的亲信瞒着诸源族人进行的，大家都只知道时不时有女孩失踪，于是便归咎于酒吞童子。我也是偶然间听到他们的密探才知道的，同样偶然得知此事的还有痛失爱女的多田礼部。我们二人有心除去他，但是无奈官卑职小。恰逢藤原氏对醍醐源氏在朝中大放异彩十分不满，我们只好饮鸩止渴，与藤原师尹做了这个局，将他流放太宰府……”
博雅讲到这里，已经双手颤抖，不能自已。神乐安抚他坐在一边，补充道：“我们原以为经历此番事，他也该就此罢手。不想他被赦回京后，居然撤去被遗忘已久的物部三神器，放出土蜘蛛，对阿光进行报复。可见他是个恶毒成性的人，若是让他再为源氏长者，真是不知他还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
“原来如此，我往常观他鹰视狼顾，不是良善之貌，果应此相。”晴明沉吟道，“但是这番话也只能烂在你们心里。若是泄露出去，让人知道醍醐源氏的首领与邪神屡次勾结。想必就算陛下饶恕了你们，天下众口也要强迫朝廷重罚源氏。当初持盈在蛭岛上聚集妖物，被平兵部攻讦，是伊势国公设法挡下。此事比持盈那时严重百倍，一旦有心人借机扩大此案，株连攀咬，此劫过后醍醐源氏当会元气大伤，十不存一吧。慢说醍醐源氏，可能诸源都要被牵连进去。”
“正是如此。”博雅看晴明理解了，好像浮在洪波中的人看到身边漂过一根稻草，“我们因此不敢对源氏其他族人言明。左丞相虽是忠厚之人，但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把这事告诉他，岂不是授人以柄？”
晴明反倒笑了，“所以诸位就在这里忧心焦思，坐立不安？”
博雅见晴明幸灾乐祸，饶是数十年交情，也不免恼怒，“晴明，你这是什么意思？”
“啊，抱歉抱歉。”晴明自己也觉得笑出来不太合适，其他三人都有些微微动怒，“我是说，你们真是当局者迷了。源氏是朝廷股肱，又是皇族下降。源氏长者的选用虽是诸源家事，但是也要看陛下和诸位公卿的意思。你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这……”博雅、赖光一怔。身在局中，他们一心想着自己，几乎忘却了其他人。
晴明这下放心地笑了出来，“当年虽是博雅与多田礼部参与，但是最重要的主使是藤原氏。难道关白殿下和内府公这两人，会坐视费尽千辛万苦打压下去的老对手醍醐源氏再度坐大吗？不用你们做什么，藤原氏自然会做出明智的抉择的。”
博雅等人恍然大悟，“险些忘掉了这些。”
厅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博雅重新添了上酒，摆出双陆棋子，拉着晴明游戏。赖光乐呵呵地摸着头，全然没了在外面那副威武武士的样子，临走的时候还叮嘱其他人别忘了去喝他儿子的满月酒——半个月前持盈诞下一子，取名赖暲。据说太后玉子见过那孩子之后喜爱非常，要求待其满月之后，送他进宫亲自抚养数载。
博雅一面送赖光到家门，一面连声答应。正巧，赖光刚走出门，就见到两架轿子一前一后经过。
“叔父，那不是关白殿下和内府的轿子？”赖光和这两位是老相识了，认得他们的轿子。
博雅只是瞄了一眼就肯定道：“没错。想来是这两位得到了消息，按捺不住，要进宫劝说陛下了。走，我们也进宫去，或许能听到些消息。”
话不多说，晴明、博雅和赖光也立刻出门，跟在藤原道隆和藤原公任后面。然而这两人没有直奔皇宫大内清凉殿，反而进了近卫府。
“这……有点奇怪啊。”博雅等人惊疑不定，但是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回去的道理，索性一齐跟了进去。
“臣等参见陛下。”诸人见了天皇，一并下拜。博雅觑见源重信早就到了，心里估计应该是商议源氏长者委任一事。或许天皇在宫里烦闷了，今天就想到近卫府来呢。
“嗯？典厩怎么也来了？似乎朕并未传典厩来见啊。”坐在前面的天皇往下扫了一眼，就看到身着铠甲的源赖光也在，旁边还有源博雅和安倍晴明。
“臣等思念陛下，故来探望。”晴明抢过话来，替赖光回答。总不能说是尾随关白和内大臣来此。
天皇点了点头，没有怪罪，“来了便来了罢，三位坐下，一同听听吧。”
“是。”三人落座，准备听听宰相们关于源氏长者之位最终归属的交锋。
待诸位坐定，天皇首先发话：“传柴王使者魏咸美。”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