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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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铃铃的声音传来，监考老师裁开密封好的试卷，一张一张分发下去，再次严肃重申这次月考的重要性之后，考试就开始了。
底下是穿着水蓝色校服的数十个高三学生，指尖传来沙沙的答题声，穿过百叶窗的阳光投在他们身上显得分外青春朝气。
监考老师环视一圈后，满意地点点头，心道不愧是附中，就算是副监考老师去上厕所，也没有一个孩子动小心眼。确认好没有同学的卷纸有缺印漏印的情况后，就回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地旋开手机玩消消乐。
——当然要玩消消乐，一个考试要两个多小时，不玩手机游戏又该怎么度过？
直到他听到沉默的门板被清脆扣响。
“你是……”监考老师从消消乐中抬起眼，刚皱起眉，就在看到来人时下意识把话吞了回去。
来人脚下踩着一款添柏岚经典款的短靴子，橄榄绿颜色的工装裤随着她走动隐约勾勒出漂亮的小腿肚，然而最吸引人视线的还是她上本身的绞花系带针织马甲。
这马甲漂亮又保暖，最适合小姑娘冬天当外搭穿，不必说别人，监考老师平常在附中里都经常看到同学当小外套。
然而，没有一个人穿得像她。
上半段宽松的领口被她穿出了一字肩，锁骨精致而细巧，朦胧阳光下像是盛着奶白的一段水汽，肩头是松垮的，顺着肘与腰线的下缘收口时却变紧，和高腰的裤子反倒形成鲜明对比。
而最要命的却是监考证，薄的，蓝色与白色相间，上面会写着考官的名字，系口处是挂在脖子的带子，随着步伐的摆动而摇晃在一片顺滑的栗色发丝间。
蓬松的头发是秋日的霞色，尽数归拢于温暖的贝雷帽，反倒让人更忍不住猜测那轻蹭在锁骨上的卡片记录着到底是怎样的名字。
素白的颈，黑的眼，与淡红的唇。
明明穿的和性感一词都不搭边，可他愣是感觉浑身都在隐约战栗，如果用四字词语来说的话。
惊鸿一瞥。
“你好，我是新来的实习老师，听说副监考老师身体抱恙，主任就让我帮着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凑近了才能看到，她纤长的睫毛是隐约的灰蓝色，反倒让她清透的眼睛显得更加单纯而不知事。
怨不得看起来这么年轻呢，监考老师心里念叨，原来是刚毕业才出来的实习生，恐怕说成是高中生也没有人会发现不对。
他忙点了个头，心里也埋怨自己为何如此像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嘴巴里却道：“原来是这样，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眼看着这实习老师盈盈转过教室第一列的转角，他不由得心里埋怨了一句，要是刚才说得更温柔些，会不会给人留下的印象更好？
然而底下的同学们还在全神贯注于题目上，自然猜测不到监考老师复杂的心理活动，这其中也包括翻到最后面先去写大题的女生顾华意。
这是她自己的习惯，每次写数学题都喜欢从不擅长的先来，正当她圈好圆锥曲线的第二小题开始苦恼时，忽然闻到一阵清淡的香气。
那是一种介乎于棉线织物与柑橘身体乳之间的味道，顺着暖洋洋的秋天阳光铺开成影子，照在她刚画好的辅助线上，反倒提供给了她新思路。
顾华意一愣，下意识抬头看，于是就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美丽眼睛。
下意思惊呼了一声，在察觉到前座埋头书写的后脑勺顿住时，顾华意又赶忙吞下去口水，用气音问：“赵伶仃，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顾华意记忆没有错误的话，她不应该是汤姆森高中的学生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我对华意同学很好奇，”恶女也放柔了声线，轻缓地道出一个地名来，“听说你也有很多想向我了解的事情，不如考试后来这里找我吧。”
顾华意橡皮都差点没攥住，真的是惊呆的模样，“难道说你真的和臣栖哥……”
然而说完后赵伶仃就已经起身，也不顾对方有什么反应，顺着后座的转角就轻快走了出去，身后是那个忘记长什么样子的男人“嗳”声呼唤。
“这位新老师，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她心中生出点不耐，原本已经拿出口袋的手机又放回去，但是转过头时表情却更加温软，棉花糖的清甜几乎要顺着她柔嫩的嘴唇轻溢出来：“不好意思，主任找我有点急，我们下次再说，好吗？”
监考老师光是看着她脸就已经词穷，大脑更是失去理智，赶忙点头应了个是，就看着勾起礼貌笑容的她转眼袅娜消失在眼前。
等到她身影彻底从视线里淡去，他才猛地一拍脑门，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只是交换个名字，有什么需要等到下次的？
再说了，今天主任不是请假了吗？请假了居然还挂念着自己，这热爱扣他们奖金的抠搜老头是转性了不成？
而他心心念念的赵伶仃已经走出教科楼，手指上缠绕着轻薄的卡片直接掷进垃圾桶。
如果刚才的监考老师看得更仔细一点，就会发现挂在她胸前的卡片边缘毛糙，颜色劣质，一看就是个假证。
可惜已经没机会了。
摘下贝雷帽，赵伶仃咬着皮套三两下吊了个高马尾，顺着附中门口保安的视觉死角转到矮墙的另一面，干脆利落地撑着墙翻越过去，带着些毛绒触感的马尾辫尾端扫在她脖颈上，一摇一晃的痒。
再看眼时间，距离下一堂课刚好有十分钟时间，刚好够她叫一杯冰美式咖啡。
等饮品的时候，她随意翻了翻手机的通讯录，在手指碰到“臣栖”两个字时顿住，眼睛微眯，随即咬着唇劣质一笑。
啊，现在再叫这么冷淡是不是不太好，应该改成什么呢？
男朋友？我家亲爱的？还是甜心大宝贝？
时间倒转回古典音乐课上。
高斯先生已经收集一沓签到问卷，马上就要走到眼前，而身旁那个疏冷清俊的少年敲敲画满叉的纸，冷白的手指骨分明，望过来的眼神异常平静。
心思电转间，赵伶仃眨了眨眼睛，短而急促地回应道：“不就是让那个小姑娘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吗？我答应你，不过我这个人从来不假扮别人的女朋友，要玩就玩真的。”
“臣栖，你敢吗？”
即便再怎么着急，这个自负的少女眼睛里依旧是璀璨的星点光芒，是无论身处什么环境都骄矜明丽的样子。
他看了她两秒，而后深灰色的眼瞳里沁出点漫不经心的笑意，覆在问卷上的修长手指撤开。
这就是答应了。
再顾不得什么，赵伶仃一把夺过笔，三两下全都改成潦草的圆圈，在交给迎面走过来的高斯先生前，压低声音道：“是你追我的。”
不然，她也未免太丢人了。出生到现在，赵伶仃还从来没有因为交往的事情这么憋屈过！
臣栖嗤地一笑，然而笑意未及眼底：“好，都随你。”
他声音连同语调都是缓慢而温柔的，但是看进他眼睛的时候，才能意识到这些宠溺都不过是碍于情势的假象。
呵呵。赵伶仃皮笑肉不笑地对视回去，原本有点焦急的心绪也平定下来，脑袋已经转出新的鬼主意。
旁边的男生不留痕迹地轻轻看过来一眼，未等两个人发现，就已经悄悄移开视线。
等到灰白头发的小老头颤巍巍消失在眼前，赵流氓才轻轻咳了一声，勉强描补一句。
“放心吧，我也不是喜欢逼迫别人的人，我们只需要交往三个月就行。”
“三个月？”臣栖淡淡道。
客观来讲，其实他这话只是简单的一句复述，根本就没有带任何意思，但是听在心里有鬼的少女耳朵里那就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质疑。
于是她心底拱出滔天的怒火，然而越是恼怒，她唇边的笑容就愈发甜美，“对，三个月之后我就放你走。到那个时候，我的C9H13NO3也不会再向你分泌了，我们互惠互利，不是很好吗？”
C9H13NO3，多巴胺的化学式，代表来自于丘脑的爱情激素。
然而越说越来气，赵伶仃把笔塞回他手心，骄傲道：“说不定，那个时候不舍得离开的人反而是你呢，臣栖同学。”
旋好笔帽，外人看来总是温柔俊秀的少年把小提琴单肩背起，淡淡应了声“嗯”就挥挥手离开，徒留赵伶仃在原地崩溃纠结。
什么叫嗯？什么叫嗯！
这是在瞧不起谁呢，这个混蛋！
这样的怒火，一直延伸到她假扮监考老师从附中走出来，去往咖啡馆的瞬间。
等着叫号的时候，赵伶仃的手机轻微一震。
「晚上上古典乐课的时候来二号楼的天台，今天高斯不在，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是个陌生的好友申请，而留言的落款是臣栖。
说来还有点赧然，在现在5G都已经出现的二十一世纪，赵伶仃和新上任的男朋友只交换过最为古老的手机号码，什么社交软件的好友都没加。
不过一来他们两个交往的事情是绝对的秘闻，二来新好友申请是来自于电话号查找，赵伶仃不疑有他，通过后笑吟吟回了个好。
很不错啊这位臣栖同学。虽然路数有点老套，但是身为优秀的助教竟然愿意翘课只为送礼物，很显然是特大进步。
值得褒奖！
而这时候的赵伶仃还不知道，在几小时后的深夜来临之际，她会被迫和刚交往的男朋友以过分紧贴的姿态，被束缚在同一个纸箱。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