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裂痕（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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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对面的人也看到了他。
那双浅褐色的眼睛里有一如既往的温暖的笑意。
汤姆推开了那扇门，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因为他知道那个人在等着自己。
他不由自主地想靠近，没有细想雷格伦身边是否有自己不认识的人，没有考虑他那别扭的性格在见到陌生人之后会不会难堪，也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地去见他。
他们只是偶然相遇罢了，仅仅打个招呼并不是不行。因为他们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情和社交圈子，在霍格沃茨的众多学生中，恐怕只有汤姆和雷格伦两人知道他们之间难以解释的感情有多么深刻。
这样的现实使他们两个都隐藏在各自茫茫的人际关系里不见了踪影，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个耀眼如月光的斯莱特林和那个与他不同学院的男孩能有什么同学之外的感情。
汤姆依稀记得自己曾经冷漠到封闭了心门，在这个世界上毫无牵挂地游荡，可现在的他又是怎样一种境况？那个人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躁动的心。
不知不觉中，汤姆变成了自己最唾弃的一种人，然而，他甚至顾不上对自己的责骂和悔改，一心只想着如何把这段关系推到他想要的位置。
汤姆心知肚明，他起初充满目的性的接近孕育出了现在变了质的感情。
他已经变了。
就像现在这般，只是从门口走到餐桌前的一段路，汤姆的心却擂鼓一般疯狂撞击着他的胸腔。
而这汹涌澎湃的律动又在那个人起身拉住他的手的那一刹那，霎时安静了下来。
“你好像很急的样子，有什么事？”雷格伦和汤姆一起坐在了桌子边上，面前是眼花缭乱的美味佳肴，但食客只有雷格伦一人。
“没事。我刚刚从甜品店出来。”汤姆说，靠在他身边，随口问道:“你一个人吃这么多吗？”
雷格伦的眼睛里突然多了一丝汤姆看不懂的神色。
“当然不是。”雷格伦说，脸上露出甜蜜的微笑，看得出他是那种吃到好吃的东西就会非常开心的人，“他们出去买黄油啤酒啦。那是什么？”
“只是报纸而已。”汤姆慢慢抽出胳膊下夹着的新闻，抚平在桌子上，格林德沃那双有些阴沉的异色眼睛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们俩。
“是他。”雷格伦凑了过来，汤姆闻到他头发上有柑橘的香味，“英国这么太平，让我差点忘了还有个黑巫师正逍遥法外。”
“是啊，黑巫师，”汤姆顿了顿，雷格伦的语气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可他还是乖乖地说出了那些好听的话，“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跟随这样的坏人。”
“想法一致，自然会追随。”
“我在想，他这样的人，可能不太招人喜欢吧，我是说……尽管有那么多人跟着他，可不会有人喜欢他。”汤姆努力使自己试探的语气听上去就像在说笑话一样。
雷格伦会怎么看待黑巫师呢？也许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在一年级就已经有了，他那坚毅不屈、向往正义的样子，又怎么会对黑巫师产生好感。
可汤姆仍然想知道，他将来的做法在雷格伦那里有没有回旋的余地，哪怕雷格伦对于正邪与黑白的界限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宽容？他们两个的将来都可能不会让彼此那么难堪。
“可能吧。但人人都会碰到那个不介意你什么身份，不介意你做过什么事，就算你是个全世界都憎恨的人，仍然会有一个人来爱你。”雷格伦看着汤姆的眼睛，“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会爱与被爱。我相信就算格林德沃，也是如此。”
汤姆屏住了呼吸。
他为这段意外的回答感到欣喜若狂，心脏又传来一阵激动的颤栗。
雷格伦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饱含着他最想看到的感情，可它们的光芒又是那样的若隐若现，让汤姆拿不准主意。
【就算你是个全世界都憎恨的人，仍然会有一个人来爱你】
雷格伦口中那个无私地爱着别人的人，是自己吗？那个被人憎恨却仍能得到真爱的人，是汤姆吗？
汤姆的耳边尽是嘈杂的进食声、谈话声。此时此刻，他真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在一个僻静的、绿草如茵的草地上，靠着身边的参天大树，听到雷格伦讲出这段话。
如果真是那样，他是不是就可以看着那双浅褐色的眼睛，缓缓靠近……做一件不知从什么时候像恶魔一样疯狂纠缠着他大脑的事。
而现在，他只得用自己的黑眼睛凝视着对面人的眼睛，用目光这种势单力薄的力量去传递他胆怯又热烈的感情。
“嘿，你来了？”是诺特的声音，汤姆闻言闭上了眼睛，失望与愤恨一下子占据了他的大脑。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我还有事，你们聊吧，先走了。”汤姆站起身，尽量礼貌地微笑，尽量表现出自己是雷格伦最彬彬有礼的【朋友】，尽管他的后槽牙已经咬得咯咯作响了。
“这么着急走？”诺特和其他几个赫奇帕奇把手里的黄油啤酒分给了在座的同伴，“如果知道你来了，我会多带一杯。”
“谢谢，我不是很喜欢甜的东西。”汤姆看了一眼这群不速之客，不愿再应付一句。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端起杯子尝了一口，赞叹道:“真好喝。”
“还是和我喝过的一样。”
“是啊，从来没变过。”
汤姆长处一口气，转身欲走，被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了手指。
“别急着走，你应该尝尝，来吧。”雷格伦把自己的那杯递给了汤姆。
花白的啤酒沫在杯壁上留下了一个圆滑的小山型，那是双唇触碰过的地方。
汤姆带着一丝罪恶感和十足的窃喜，品尝了一点，黄油啤酒温暖甜蜜的味道并不能盖过杯壁上那点炙热的温度。
他就像被烫伤了一样，迅速拿开了杯子。
诺特大笑起来:“怎么？不好喝吗？”
“还好……不是很喜欢。”汤姆如同窃贼一样，不敢直视雷格伦的眼睛。
“头一回啊，居然有说黄油啤酒不好喝的人！”
“别打趣他了，”雷格伦笑着说，伸手把汤姆嘴边的啤酒沫擦干净，“里德尔一向不喜欢吃甜的。”
“那，学校见了。”他说。
汤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里的，他只记得当自己把目光从雷格伦那里移开时，费尽了毕生的力气。
门外是一片大好晴空。
秋风吹过，那萧瑟的气氛又多了些，冰冷的空气让头顶的太阳和蓝天看起来都冰冷无情。
汤姆并未因着两人之间有意无意的越界的小动作而感到幸福。
他那双以悲愤和仇恨看待一切的眼睛告诉他，今天的一切并不是甜蜜的开始，偷偷溜进他黑暗生命中的光辉，并非是它冲破了他层层防御的心门。
而是他心中久久压抑的恨和那懵懂无知的爱，在日复一日的克制和重压下，终于不堪重负，使他引以为傲的坚固的堤坝产生了裂痕。
他只看得到它如何开始，预想不到它会怎样结束。
他曾经想过和他做个简简单单的朋友，再做亲密的家人，可他早就知道了，无论他承不承认，那都是借口。
他曾经在小汉格顿那个宁静的傍晚，思考过世上人类最坚固的感情是什么。
他狭隘的认知告诉他:友情、亲情。
到头来，都不够。
他已经很努力地在使彼此之间的关系融洽甜蜜了，可是都不够。
他和他可以做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家人，可仅仅是这样的关系，不知不觉中已经不足以弥补汤姆心中的空缺了，那是一个无底洞，一旦开启，没什么可以把它填满。
汤姆开始害怕，也发现这个他从前嗤之以鼻的东西不知何时找上门来。但他没有止步，就像瘾君子一样，一步步鼓励着自己走向灭亡。
终于，一个声音告诉他:
你渴/求的那个东西，是【爱】
汤姆终于发现，原来真心实意的爱，比迷情剂来得更加无法抗拒。
他现在知道了，是的，他爱他，是爱人之间的那种爱。
他也明白了，是自己之前沉浸在欣喜中，无暇思考，也许留住那个人的方式不再是霸道地占有，或是如胶似漆地纠缠，而且礼貌地离开。
只因着在他生命中的十几年里，从未见过善始善终的爱情。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裂痕（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