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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世卷 ...

  •   0/
      烟火绽开的瞬间,门被人粗暴地一脚踢开,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左然你又躲在这看卷宗!我刑台司是没人了要劳你在这赶工是吗?”
      左然闻声抬起头来,恰看到翟星抱着一只未点火的灯笼大踏步地走到了他面前。
      翟星走近案前,把怀中的灯笼狠狠往他面前一扔。
      “去去去!赶紧给我出门去!”她一边推了推坐着不动的左然一边道。
      左然有些错愕,下意识就问:“你怎么来了?”
      翟星一挑眉,露出十分了然的表情:“你还问我为什么来?我要是和子逸去灯市把你丢在这,你今年还打算看卷宗过一夜是吗?你是脑子都长在查案上了吗?”
      左然将手里卷宗的轻微折痕抚平,叹了口气。
      翟星看到他这神情,刚平复好心情又来了气。
      “你在这躲着有什么用?你把自己关在这,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左然放下卷宗抬起头来看她,居然笑了,“见不到的。”
      “是见不到,还是不想见?”翟星问。
      左然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我不信。”翟星却道,“偌大的京城,她就在某个地方,只要你出了这个门,见与不见可由不得你。”
      “见到了又如何?”左然收起笑容,直直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翟星愣了一下,她细看才发现好友此刻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一双眼认真的看着她,好像真的会严肃考虑她所答内容的可行性一般。
      她突然就沉默了,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龙灯花鼓夜,长剑走天涯。”左然看向窗外,“你说……人真的能长剑走天涯,该有多好?”

      1/
      烟火绽开的瞬间,我并无心观赏。
      提起我的刀推开门的瞬间,我看到是满街灯火璀璨。实际上那一瞬我是想给你写封信的,可想了想又觉得多此一举。
      热闹繁华的京城上元夜,我曾躲在餐霞楼最高的地方,俯瞰着满城灯火最明亮的颜色。
      我们这类人,即使是像这样独自远望着这太平盛世的机会也是不多的。你知道的。
      第一次遇见你的那天,就如这天一样。
      烟火绽开的瞬间,我逆着灯市拥挤人群奔赴的方向,低着头与欢笑背道而驰。
      然后我撞到了你。
      其实我不记得你,一直都不记得。
      不闲坐在餐霞楼顶喝一壶劣质酒水的时候,我多半来去匆匆,匆匆掩盖自己行经的痕迹,匆匆忘却接触过的人。
      好似这样,就可以不参与别人的生命。

      2/
      我不记得你,直到第二次遇见你后,你主动认出我来。
      其实那时我仍旧没能回想起我们的初遇,是你告诉我的。
      我曾问过你,为何能把只有一个照面的人记得那样清楚。你说我真的与众不同,会在所有人都奔向最明亮方向的时候逆行赴往黑暗中。
      我觉得你说对了,我这一生似乎总是走着与旁人截然相反的路。正如我和你,在相遇之前就早已背道而驰。
      可我不后悔认识你,只是有点后悔你认识了我。

      3/
      你认出我是因为一宗悬案。
      彼时云州太守赖世安拜宿清珈寺,我接到任务,扮作斋客混入寺中,搜出赖世安所持书信并趁机将其刺杀。
      但我没能下手,另一个人却死了。
      这世上本有很多人悄无声息地死去,日后的我也不会例外。这个人却引来诸多关注,甚至刑台司也涉入其中。
      刑台司派来的人是你。
      在一个斜阳残照的傍晚,你牵着一匹黑色骏马,敲开了已闭门谢客的清珈寺。
      最开始,我并不知道你就是那个名满京城的左提刑。我只是惊讶于你的年轻,还曾因此猜测不幸被害的人定不是什么大人物。
      其实我这样不干净的人,对于刑台司的人总是有着天然而敏锐的警惕。
      只是我居然对你讨厌不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你那双湛蓝的眸子看向我时,我总能从里面看到璀璨星光。

      4/
      死了的那位身份尊贵,曾与当今圣上喝过同一碗酒,枕过同一张席。圣上继位后,封其为敕封武亲王,与皇亲国戚享同等尊位。这些都是你同我说的。
      我不认识什么亲王,倒是知道皇帝位子上坐着的人是何模样。实际上除了对我有救命之恩的菽阁老,与我命运有紧密关联的人也只有那位天下之主了。
      这位亲王被害的手法与我杀人的手法极其相似,我在刑台司介入的瞬间就感受到了背后牵扯着阴谋。
      我只是一柄刀,我杀人的手法与另外十几柄刀并无不同。持刀的人,诚如你所言,与这位亲王有十分深厚的感情。
      只是,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是一柄刀,可我不想死。
      更何况是替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而死?

      5/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有人行于黑暗,奔赴一次又一次的生死离别。
      见惯了死亡的人,不一定会无惧死亡。
      相反,正因为太过清楚温热的血滑过指尖、一点点冷却凝结时的触感,太过清楚死在刀下的人因恐惧而狰狞的面容——
      我们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死亡的意义。

      6/
      令我有些意外的是,你认识我,并且从头至尾都没有怀疑过我。
      纵使我躺在鞘中的刀与凶器所致的伤痕完全吻合,你也没有怀疑过我。你只是看着我许久,带着求知的口吻问我,那样的伤痕如何才能实现。
      我原本将这当作试探,但我并不畏惧,还十分诚实地将手法一并还原。
      你却浅笑着淡淡道:“谢谢,我明白了。”
      早些时候,我总觉得你这人实在让人看不透,后来我才知道,是你把很多事都看得太透。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个不会节外生枝的人。在我的目标之外,我不会对任何人下手。
      甚至我完全没有料到,最初的最初,你就知道我是隐晨阁的人。

      7/
      隐于晨曦之下,是隐晨阁的含义。
      但隐晨阁的人,其实从未见过光明。光明于我们而言是十分奢侈的东西。
      死亡如影随形。每一日,每一夜,我们要做的就是极尽所能活下去。
      但你却曾对我说:这盛世太平,感谢有你们。
      我说我听不懂。
      我杀人只是奉命行事,从不思考为什么杀,为什么死。
      隐晨阁的人,只有两种结局。要么到了提不动刀的年龄,化作一抔土,撒在连城山郁郁葱葱的山林。要么一不小心,死在任务途中。
      杀人者,人恒杀之。
      可只有杀人才能活下去,而我还不想死。

      8/
      菽阁老曾十分好奇,为什么我比其他同袍更想活下去。
      我们没有亲人,也没有牵挂。
      我曾听说,有前辈任务完成后却生死垂危,硬撑着口气终于赶到台州,竟只是想在死前再吃一次翠明楼的翡翠包子。
      我不想吃什么包子。
      又一夜我躲在餐霞楼顶喝酒的时候,仰头看着满天繁星。
      我想就是因为这夜空实在好看,而我还没有看够。

      9/
      你的眸中也有星河徜徉。
      所以每次我望进你那双眸子,总会情不自禁就发起了呆。
      这时候你就会笑,漾开月色清辉。
      我曾与你说过这两种比喻,你说我不像个刺客,刺客不该有这样的诗情画意。
      我也笑。
      我的师父是翰林院首席孙菽。握起刀之前,我先学会握笔。
      可握笔是负担,握刀成了我活下去的唯一选择。
      我要向你道歉,本不该走进任何人生命中的我,却偏偏走近了你。
      我还没能向你道歉。

      10/
      胡玉楼前汉家乐。
      那是我第一次想要杀一个任务以外的人,因为不是任务无需保密,我告诉了你。
      你让我莫去,我有些不解。
      一个剥削下级鱼肉百姓的人,你与我共同目睹,为何你会劝阻我?
      我有些气愤,那一瞬竟觉得你有些陌生、冷血得可怕。
      这次你没有笑,皱起的眉表达着你的认真。
      “如今朝堂,两党相争,盛世之下,却藏着内忧外患。你眼中剥削下级又鱼肉百姓的人,却凭一己之能周旋打点勉强维持着内外平衡,除他之外,这泱泱大梁竟再无此等能人。眼前民声固然重要,但若国之不国,家不成家,孰轻?孰重?”
      你的话如同投石入池,激起久久不能平静的涟漪。
      人之一生会遇到很多无能为力的事,你我都不是英雄,无法像戏词里唱得那般所向披靡。
      我们有很多憎恶的事,最终都只能冷眼旁观。

      11/
      幸运的是,你我都不是无能之人。
      我们都有能力,在力所能及的地方捍卫心中是非。
      我接到的新任务,是刺杀混入京城的敌国将领。
      我不认识他,不清楚他是善是恶。可立场不同,他就必须死。
      此时我突然意识到,我已经渐渐开始思考关于任务的是非黑白。纵然没什么实际作用,却已经算是很大的改变。
      也许人真的不可能一辈子不爱人、不恨人、不伤人、不遗憾、不畏惧。
      这些感情纷至杳来,才是完整的人生。
      正想着这些,埋伏着的我就被任务目标一把扔出了酒楼。
      摔在大街上的时候,正下着大雨。我揉了揉被摔疼的右肩,抬起头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恰看到撑伞站在长街中央的你。
      隔着雨幕,我看到你正满脸错愕看着我。
      我的第一反应是逃。
      这个胡人将军着实厉害,竟能发现我。任务失败,我只能死。
      但我不想死在你的面前,绝对不能!

      12/
      我原本觉得你应该没有认出我,毕竟我每次任务,都会换不同的装扮不同的脸。
      一个人在无人的角落里寂寞地死去,你就永远不会知道死的是我。
      不知疲倦地逃,记不清奔走了多久,我终于还是被胡人将军追上了。
      他借着惯性持刀向我劈来的瞬间,我也拔出了我的刀。
      一柄通体漆黑的刀,刀刃与刀柄皆是黑,不会反射任何光线,因而融于夜色杀机暗藏。
      隐晨阁的刀法是杀人的刀法,杀意凛冽不留一丝生路,可正面对敌终究不是这种刀法的强项。
      我所面对的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他可能曾在战场上多次浴血拼杀死里逃生。我终究不敌。
      要说不怕死,是不可能的。但面对将要迎来的结局,我想的居然是:没有死在你面前,真好。
      可料想的发展没有出现,下一刻我余光瞥见一道银光划破夜色。
      “铛——”的一声,随着金属碰撞在空气中荡开的一阵涟漪,竟是气流震断了雨幕。
      我看见持剑的你表情冷漠,与那胡人将军大打出手。
      你为何会来?我觉得不可思议。
      幸好我还记得这是生死关头,于是没有思考太久就提起刀加入了战局。
      你的剑法很强,强到我其实没有帮上太多的忙。
      毁尸灭迹是我每次任务都要进行的一环,所以我驾轻就熟。动手抹除痕迹的时候,我阻止了你的帮助。
      我不知道你怎么认出我的,但我识趣地没有再做掩饰。我问:“为什么跟来?”
      即使你不来我也不会怪你见死不救。
      你本就不该被牵扯进来!

      13/
      有关于我的一切,你都不应该牵扯进来。
      烟火绽开的瞬间,我提刀推开门,终究还是没有给你写信。
      即使我写了,你也不会看到。
      我不会给你寄信。
      绝对不会。
      只是没有写的信,以后也没有机会写了。

      14/
      我的任务不都是要去杀某个人,很多时候情报与书信才是第一任务。
      只是人从不可能真的消失不见,也不可能次次都不被人看到。杀人灭口,只是必要的手段罢了。多一个或少一个,多半节外生枝。
      我不是喜欢节外生枝的人,我的每一次任务都严谨处理每一处细节。
      能杀多少就杀多少的任务,这是第一次。
      隐晨阁同袍十九人,除去奔赴石洲执行特殊潜行任务的三人小队,剩下十六人皆领命赶赴沙洲,我是其中之一。
      接到任务书信的那天,恰是上元夜,我背对璀璨烟火踏上行程的时候,想起你曾在我面前念过的诗。
      “大地春如海,男儿国是家。龙灯花鼓夜,长剑走天涯。”
      我不是壮志男儿,我也不使剑。
      可我一瞬间竟读懂了此种境界,竟觉得若是这样死了,也不是什么遗憾的事。
      我的一生本就徘徊在生与死之间,能选择以这样慷慨的方式死去,留下一点存在过的痕迹,应该是一件幸运的事。
      隐晨阁同袍十九人,兵分两路,领命伪装随同大梁将士驱逐敌寇、尽诛叛党,誓死不归。

      15/
      西城门悄悄地开了,城门前等着我的,是我的同袍。
      我走到寒炀师兄面前,接过他手中多余的那根缰绳,利索地翻身上马。
      寒炀是个很奇怪的人,我曾吐槽他的名字冰火不容,而他本人也正如他的名字一样奇怪。他总会在所有人都了然的时候不知所云,又在隐晦的地方过于敏锐。
      我正牵马掉过头来,就听见他在我背后道:“难过吗?”
      我疑惑着回头,只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又道:“这可能是我们离京的……最后一次。”
      没有回来,自然就不会有下一次离开。他的意思我很清楚,但难过这一说,我是真不知道由何而来。
      “为何难过?”我疑惑道。
      他盯着我认真看了很久却没回答,然后架着马走出几步,竟直接走了,我们其余人只好跟上。
      骑马走在路上的时候,小师弟阿明凑近与我说闲话。
      他说寒炀师兄只问了我那句“难过吗”,他觉得师兄偏心。
      他还说:“离开连城山,我其实很难过。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们生活的痕迹。”
      连城山是京城北面一条巨大的山脉,隐晨阁主阁就隐于其中。我们都在那片山林长大,那里确实可以算得上是我们这群人的家。
      也许我真的对此有些反应迟钝,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阿明误会了寒炀。

      16/
      在北地的第一个冬天,我们迎来了整整一年来最好的消息,也接到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任务。
      前去执行任务之前,我在仔细地擦我的刀。
      寒炀走进营帐中,满脸担忧。
      大多数时候我总觉得他的行为颇有些莫名其妙,这一次也一样,于是我不打算搭理他。
      僵持了许久,他先开了口:“你与左明非……”却没把话说完。
      ——刑台司提点刑狱公事左然,字明非。
      我听到他提起你来,却没有感到惊讶。
      我执行的任务一般由单人完成,这一类任务通常设一明一暗两人,在明者主司执行,在暗者负责检察。这样的配备,即使我不幸任务失败,也有人会处理掉一切痕迹。
      我终于放下手中动作,抬起头来笑着看他,“原来我的检察使,是寒炀师兄你啊?”
      也许是我不常笑,我明显看到寒炀的表情怔愣了一下。
      他迟疑道:“你……”
      “没关系的。”我直接打断他的话,“我们这种人,本就不该有感情。如果有,要么小心藏好,要么为此死无葬身之地。”
      我低下头摩挲过手中刀刃,“有你为我收尸,我觉得不亏。”
      寒炀没接我的话,突然道:“其实那天你说难过的话,我会让你走的。”
      我没有想起他说的是哪一件事,只道:“一入隐晨阁,就永远是那位大人的刀。师兄,你糊涂了。”
      后来我才想起他说的是上元夜出城时,他问我的那句。
      但即使当时他让我走,我也不可能走,不可能临阵脱逃,更不可能去找你。
      你我都知道,这些抛不开放不下的部分,正是我们生命的全部意义。

      17/
      那个冬夜的任务,十分重要也异常艰难,我们一共去了六个人,却只回来一个。
      活下来的那个人,偏偏是我。

      18/
      当一个人察觉到原本轻松的道路变得更为艰难时,就说明他开始背负更多东西。当走出的每一步都沉重的时候,就说明他真的背负了太多。
      我原本觉得我活着只是因为没有看够璀璨星空。
      再后来我遇到了你,即使有些后悔打扰了你的人生,我却仍想趁十足的隐匿优势,偶尔也能悄悄看看你。
      你的眸中,藏着我所见过最美的星光。
      可是左然,我的星光不属于我。
      从一开始你就不该遇见我。

      19/
      我从未见过那样惨烈的场面,赤红的鲜血横飞间,我是站到最后的人。
      那不意味着我是所有人中最强的。
      恰恰相反,正因为我是六个人中最弱的,所以他们不约而同把我护在中央,不约而同地——把生的机会给了我。
      我一直都不想死,我从来都想活下去。
      可从未有过一刻我比此时更能体会到,生命的重量。
      此后我走过的每一天,都不是我走过的。我肩负的任务,也不是我一个人的。
      你曾问我,囿于眼前的是非对错,与国之存亡相比,孰轻孰重?
      此时我终于更加懂得,你左然,真不愧对你“明非”二字。
      总有些更重要的事,值得我们穷极一切为之奋斗。

      20/
      在北地的第二个冬天,沙州城中有人给我们送来了满满一车的沙枣酒。
      送酒的人说,沙洲百姓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我们,所以每家每户都拿出点沙枣,酿了酒送给我们。
      他还说:“今日是上元夜,你们辛苦了。”
      在北地的军营中,喝酒不是什么稀罕事,我也分到了一坛。
      沙枣酒的味道其实比我在京中常喝的劣质酒水要好很多,可北地白雪皑皑,我仰头看着一片阴沉的天空,不知为何就想到了餐霞楼上的星空,与俯瞰京城的万家灯火。
      今夜的京城,一定又是热闹非凡,烟火璀璨吧。
      我想起了你,喝进口中的酒立马变得不是滋味。
      我从没告诉任何人,从离开京城的第一天起,我就很想你。

      21/
      我很想你。
      但我不会给你写信,只因信的终点代表死亡。
      如果我死在这寒冷的沙洲,不必有人替我难过。你也不行。
      所以就当我还好好活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也好过让你知道我的死讯。
      我其实还是有些难过的,没能再看你一眼,可是我不后悔。
      遇到你的这件事,我从不后悔。
      只是抱歉打扰了你的人生,又必须无情离去。

      22/
      开春之时,北地还是一样的银装素裹。
      这里一年中有九个月都处于冰封期,得天独厚的气候让潜行时而容易时而艰难。我必须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才能完成我的任务。
      我的任务向来要求不留痕迹,这是我最擅长的事。
      躺在雪地里,感受着刺骨的寒意一点一点侵入四肢百骸,我很高兴。
      这是最后一次任务,主攻的一路如果胜利,这场持久的战役就将全面胜利,我想我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23/
      这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也是我最后一次想你。
      你与我,从一开始就注定不能走同一条路。
      但是没有关系,陌路殊途,终究结束了。
      惟愿来世,你我能同赴光明,同去,同归。

      -/
      翟星终究没能拗得过左然,她知道她这个年纪轻轻就名满天下的好友如果认定了什么,就没人能改变。
      ——除了那个人。
      她叹了口气,还是识趣地走了,跟苏子逸一起出门去逛灯市。
      左然在翟星走后就有些心不在焉,他似乎很久很久没见过阿凌了。
      见到又如何?
      他经常用这样的话来搪塞别人,也安慰自己。
      可他骗不了太过通透的自己,他还是想见一见那个与死亡共舞的姑娘。
      但讽刺的是,与她有关的一切,都是她亲手抹除的。他知道她的能力,所以他确信根本不可能寻到蛛丝马迹。
      平静的时光只维持到第四年,一个面目可怖全然辨不出原本样貌的男人推开了刑台司的大门。
      男人不能说话,只将一柄黑鞘的刀塞进左然怀中,凭空划了一个“凌”字,就匆匆离去。
      连城山上有一块碑,碑下并没有棺材,碑上也没有名字。
      但左然知道:这盛世太平,幸而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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