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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送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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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蛇的记忆对万流芳来说似乎是一件禁忌的回忆,她在江小修的房里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去。
江小修送走万流芳,口袋里掏出木偶拿在手里端详着,心里不断重复着“二十年前,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为什么不问问他?”吴阿娣的声音从木偶身上传出来。
江小修苦笑一下,道:“你听见万家奶奶的话了?”
吴阿娣应道:“嗯。”
“那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吴阿娣略带犹豫的声音从木偶身上传出:“我不知道,二十年前九月十九,正是我生宝宝的时候,那天,公公似乎的确有事出去了并不在家。我醒来的那天除了灰色怪人外,神庙内的确有一道淡弱的七色彩光出现过,我好像还看到一棵参天巨树的枝条被要上了七彩之色。”
“哈,”江小修轻笑一声,“七彩蛇出现,所以杀光了全镇的猫,它想杀的可能只是九尾黑猫吧。”
“我觉得那个人也许知道更多的事吧。”
江小修神色黯然道:“他是应该知道更多的事,但镜返术危险太大,一不留神就可能将自己永困镜中无法脱身,以我的能力七十二小时内只能用一次。”江小修看了看天色,转而淡笑道,“娣姨,准备出发吧。”
江小修换上银灰紧身衣,将木偶插在腰间,背上背包打开门左右看了看,一闪身溜了出去。
元家大宅此时明亮如白昼,走廊上空无一人,江小修四下望了望,确认了方向后直接跳上对面的房顶,取直线路线往元华房间奔去。
元华的睡房在元家主楼的二楼,江小修从顶楼滑落在阳台上,轻拉了拉落地窗,没锁,便拉开一条二指厚的缝,轻轻拔动黑绒窗帘,揭开一条缝后将一只眼凑上去往房里打量,房间里漆黑一片,和院子里形成鲜明的对比。
宽大的双人床上隆起一个人影,人影轻微的起伏着,发出轻微的打呼声。
江小修轻轻地将一道符射向人影,这才打开落地窗走了进去。
站在床头,江小修从腰带上拿下木偶,将木偶身上的符纸揭下,白光一闪,吴阿娣出现在江小修身侧,在黑暗中四下张望了下,问:“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江小修抬抬下巴指向床上的人,低声说:“你不想见他吗?”
吴阿娣这时正定定地看着床上的熟睡的人,眼中交替出现着迷茫、思念、悲伤之情。
江小修退到墙边,双手拿诀口中默念起来,只见床上沉睡的人身上脱离出另一个黑影,慢慢坐起了身,与站在床尾处的吴阿娣呆呆地对望着,过了好一会儿,床上的人轻声问道:“阿娣?”
吴阿娣没有反应,她只是痴痴地望着那个人,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到他,会感觉心很痛、很酸,又有一丝丝的甜蜜,她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他的呼唤。
元千起身往床尾爬来,他一点点接近吴阿娣,不确定地问道:“阿娣,是你吗?”
元千跪在床尾,双后捧住吴阿娣的脸,仔细地看着,双眼开始湿润,他哽咽地说:“阿娣,真的是你吗?阿娣!”元千的情绪激动起来,一把将呆呆站在那里的吴阿娣拥入怀中。
吴阿娣不明白知道的心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心很乱,却又想不起太多的事,眼角不知觉地流下咸热的泪,任由元千紧紧的搂着,她对这样的感觉很熟悉,也很迷恋,不由自主地抬起双手反搂住元千……
看着相拥而泣的两人,江小修悄无声息地走到床头,在元千肉身的额头上印下一道金印后,循着来时的路出了房间。
江小修坐在楼顶抬头望天,半圆的月亮散发着迷朦的银光,周围散布着一层淡灰的薄云,天空就如一块巨大的黑丝绒,零星点缀着几颗闪耀着微光的星星,江小修莫名的升起一股不知名的情愫,一阵冷风吹过,江小修感觉脸上有些冰凉,抬手去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小泪流满面。他将头埋在双膝之间,像个初生的婴孩般蜷曲成一团,任由那股莫名的情愫在体内滋生。
身后伸来一双手触及江小修腰部他才惊觉,吓得一下跳了开去,转身去看却不见人影,背后黏着的那双手已经游走到胸头,江小修抬肘后撞却撞了个空,趁这空隙,江小修转过身来面对那个偷袭自己的人,只见元千正色迷迷地站在距离自己一米左右的地方看着自己。
元千身着黑身紧身衣,外罩一件银灰长褛,右手插在紧身衣腰带上,左手小指挖着鼻孔,笑嬉嬉地望着江小修。
江小修拉了下脸,沉闷道:“老头儿,你干嘛!?”
元千将小指上的臭屎弹开,嘻嘻笑道:“美人,不要生气嘛,看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里,怪可怜的,人家上来陪陪你嘛。”
“你搞清楚,我是男人!别偷偷摸摸吃我豆腐!”江小修咬牙道。
“哧哧,美人生气了?”元千靠近江小修坐下,拍拍旁边的位置说,“来来来,坐我旁边,大不了让你吃我豆腐。”
江小修平复了下心情,想起万流芳提到的二十年前的事元千也有在场,便坐在到他旁,瞪着他道:“你别再偷摸我!有正经事问你。”
元千笑看着江小修,道:“好好,我不摸你,美人有事要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小修坐下后想了会儿,才道:“你记得二十年前九月十九,也就是小泰出生那天你在哪里做什么吗?”
“二十年前?那么久远的事我哪记得着?”元千一边挖着鼻孔一边答道。
“那,你知道七彩蛇吗?”江小修思量着一字字问道。
“神纪中记载的神兽,当然知道了。”元千打了个哈哈,继续道,“据说那是一种有不死身的神蛇,和九尾猫一样,认定谁是自己的主人后就永世追随。”
“你见过吗?”
“哈哈,”元千大笑道,“如果我能见到这样的神兽,我还能在这儿吗?这类神兽都是传说中的动物,凡人又怎么可能见得着?”
江小修看着他确定他说的是真话,心里暗叹一声,又问道:“二十年前,方圆镇有一家姓唐的人家,是吗?”
听了这话,元千皱起了眉,喃喃道:“唐姓人家?唐姓人家?”
“怎么,有印象吗?”江小修急切地望着元千,希望他能提供一些线索。
元千有些迷茫地摇摇头:“我想不起来了,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忘记了……”随即笑道,“你怎么突然问起二十年前的事?”
江小修轻笑道:“没什么,只是好奇。”
元千望着天空的弯月,有些感慨道:“年轻的时候,我和你爷爷,还有万老太婆都是很好的朋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二十年前开始,我们和你爷爷都少了联系,不,不对,我们当时应该是四个人,还有一个是谁呢……”元千到这里,拿手敲着脑袋,过了一会儿,自嘲地笑道,“看来是我老糊涂了,开始出现幻想了。”
江小修正在琢磨说些什么,一道白光坐元华地房中激射出来直冲天际,一个柔和的女声在江小修耳边响起:“小修,谢谢你帮我完成了我的心愿,小泰以后还麻烦你多多照顾,我走了,我会祝福你早日实现你的愿望,也请代我谢谢你体内的另一位朋友。”
江小修微笑着望着飞逝的白光,心里默道:“娣姨,你放心吧!”
元千看着白光的消逝,似明白了什么,站起来拍拍江小修的肩道:“小兄弟,谢谢你……”
江小修扭头望着元千,茫然道:“你谢我什么?”
元千笑而不答,搭在江小修肩上的手慢慢往上抚去,江小修抬手去打,元千早已往后跳开,哈哈笑着跳了下去。
望着元千消失的方向,江小修再次陷入迷茫之中,二十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万流芳所说的唐家为什么所有人都没有记忆?自己体内的那个鬼魂又是谁?为何会自己所不知道的法术?缠绕在元泰身上的那个蛇影真的是七彩蛇吗?元泰从江家出来后到底去了哪里?他甩甩头,跳到旁边稍矮的楼顶,随原跑回了客房,随便冲了个澡,倒头便睡。
第二天一早,江小修在餐桌上看到了元华,他依旧爽朗、豪放,只是眼底深处少了一层悲哀,多了一丝欣慰,不时发出的哈哈大笑声更是充满愉悦,元千看着儿子,知道他郁结多年的心结终于得到了解脱。
吃过饭,江小修起身告辞:“千老哥,华叔,我要回去了,如果有小泰的消息请立刻通知我。”
元千笑道:“小修这么快就要回去了?记得代我向你爷爷问声好,什么时候我们哥儿几个能好好聚聚,人老了,没几年好活了。”
“爸,你怎么说起这种丧气话来了?”元华哈哈笑道,“小修有时间就来玩,不一定要小泰在家才能来的,有人会很喜欢你来的……”说着,拿眼去瞟坐在上位的元千。
“嗯,我会的,”江小修笑道,“还请千老哥代我向流芳姐说一声我回去了,这次没时间去向她老人家辞行,请她别生气才好。”
“切,你理那老太婆干嘛。”元千不以为然道,“你来又不是找她的,那色老太婆,离她远些才是对的。”
江小修笑而不答。
元华这时已经站了起来,对元千道:“爸,我送送小修。”
见元千点头后,元华过去揽上江小修的肩便往外走。
出了餐厅门,元华低声说:“谢谢。”
江小修帮作不解道:“华叔,谢我什么?”
元华停了下来,站在走廊边望着花园里一株开得正艳的茶花,眼底有抹不开的思念,他轻声道:“昨天晚上我梦见阿娣了,她还记得我,她还是爱我的。我陪着她翻看了这二十年来小泰的所有照片,她说她的心愿得到了圆满,她可以安心投胎去了。你知道吗,这二十来年,她死时一句话也没有留下,我用了很多方法只希望能再见她一面,可是,都没能成功,我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已经将我和儿子忘记了。直到昨天……”元华眼角闪过一线水光,他抑起头,用力吸了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情,这才转过身,面对着江小修,认真地说,“所以,小修,我应该谢谢你,你让阿娣得能超脱,也让我了解了多年的心结。”
“华叔……”
不等江小修说完,元华摆手打断他,笑了笑说:“小修,不用为我和阿娣担心,我相信她已经很满足了,我也一样……”元华遥望着天际,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转着看着江小修又道,“至于小泰,我相信无论他出了什么事,你也会找到他,并代我和阿娣好好照顾他的。”
望着元华无比信任的双眼,江小修一时说不出话来,只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