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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撑伞 ...

  •   于此同时,在临青楼三十层另一个房间里,宋其琛的眼神离开手里的文件,抬头冲对面的人盈盈一笑,沉吟:“厉害啊。”

      沈浣溪玉面一笑,人畜无害,“嗯?”

      “沈少玩起人心来,果然是高手。”
      宋其琛靠在椅背上,直视他,指尖在桌面一下一下地敲着。
      “派人拍了赵竹言被绑架的照片寄给舒澄清,吃定了她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又料定以宋宴的气性不屑解释,略施小计就令两个人的误会加深。许朝有对宋宴有情,你今晚故意留她,甚至怂恿她去隔壁照看醉酒的宋宴。而宋宴为了解决舒澄清的事,联轴转的加班加上失眠,今晚又喝多了,谁也不知道两个人会发生什么。”

      沈浣溪故意让她撞见这种不清不白的事,利用人性弱点误导她,果然是手段了得。

      说完,宋其琛偏头一笑,竟显现出分明杀意般的寂冷来,“按照赫西俄德的神话故事,宙斯把女人潘多拉赐给男人们是为了罚罪和降灾。希腊人将女人看做灾祸,孔子把女人跟小人放到一列,这种的看法,在我心里恐怕要改一改了。真正可怕的不是女人,但凡是个人,毒辣一点,都会引人致命。”

      闻言,玉面人沈浣溪笑容全无,“宋其琛,你我朋友数十载,现在你是什么意思,替舒澄清打抱不平?”

      “你猜错了,相反的,我这是在帮你,”宋其琛耸耸肩,一派悠闲,“其实也谈不上帮,只是想给你提个醒。”

      “那你预备提醒我什么?或者说,预备怎么说服我收手?”

      “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宋其琛低下头翻了翻眼前的文件,忽然低了声音,说不出的凌厉,“你这一作死,又加大了我的工作量。”

      言外之意就是:你自己喜欢加班就自己加个够啊,劳资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哄呢。

      沈浣溪:“……”

      宋其琛话锋一转,“宋宴现在对你不追究,是因为他被一个舒澄清搞得脑子不清楚,等他哪天清醒了,你的下场不会太好看。毕竟他这个人护短无底线,你是见识过的。”

      沈浣溪眉眼温和,笑意很浓,“舒澄清这个人,她凭什么留在他身边?”

      宋其琛眼神锋利,一派休闲的表象隐含着杀性的本相,“别怪我没提醒你,宋宴为了她连文家都可以弃,我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值得宋宴这样做的人,我想,应该不用我跟你强调她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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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澄清很少有失去分寸的时候,而宋宴让她真正做了一回有血有泪,能生能死的人。舒澄清此人,一贯有着自虐般的自制力,可她一旦放任自我,谁也不如君风流。

      跟宋家沾边的人都不会太干净,于是舒澄清近朱者赤地,也免不了在灰色地界避让旁人,乐得逍遥。

      此时的烽火夜场,气氛火爆,正进行一场赌局。

      舒澄清的“敢”,是一种“你我上船,要么寻欢,要么赴死”生命底色,她天生以孤注一掷的匪气成为了一个亡命天涯的赌徒。

      如果楼四爷是外海的赌场主,那烽火是便是内陆的赌场主。
      金钱和人命、钱权交易和情报交换,在烽火统统成立,这里有最好的美色,也有绝佳的美酒,更有最危险的人。同样的,这里每天都在上演惊险刺激的善良与邪恶,人性与欲望。

      一掷千金是亡命之徒的拿手好戏,从这样意义上讲,今晚的烽火完全是她的主场。

      烽火最好的酒、柠檬、橄榄、奶酪,被美丽的少女们端着,恭敬地送人包厢内。包厢里的牌桌上围着几个人,此时舒澄清刚下场,半个身子陷入沙发,嘴里叼着一片柠檬,面色散漫,让人瞧不出情绪。

      单手洗牌,手法漂亮地往桌面一摆,一副完整的扇形牌分毫不差地摆上桌面,这么好的手法,一看就是玩惯了的老手。

      包厢外站了十几个男人,神情冷漠,枪在暗处,杀意在眼底。夜场的经理是道上的老人,也是自己人,上前询问:“老板在跟谁玩?”

      包厢外靠近门口的人回答:“舒小姐。”

      “舒?”经理是烽火的老人了,一听姓氏了然于心,“那可是贵客,也是稀客,她可是很多年没来了。”

      当年舒澄清在烽火一战成名,他是亲眼见识过她的手法的,后来听说她跟了宋宴,人人都说是攀附了,可他却不这样认为。像她这么好资历的人,没有宋宴,也同样会有一片天地留给她。

      她是属于那种,没有旁人也依然出彩的人。

      谈笑间,烽火老板炎野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烽火从来不缺漂亮的人,但她来了,还是会让人吃惊,原来形容美丽的词汇是那么贫瘠,媚与妖反而不俗,除去传统地惊艳,她是一种剑走偏锋的美。

      舒澄清不是没有感受到他的目光,指尖轻翘起牌面一角,没有翻动它,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在台面上,眼里没有一丝波动。

      坐在一旁倒酒的小侍女轻轻移动视线,以她的角度,她手里握着的红桃A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小侍女眼神扑朔,在烽火敢跟老板对弈还十拿九稳的人,她只见过她身旁的这位。

      炎野时不耐烦了:“赶紧吧,早死晚死都是死,痛快点。”

      女人眼里闪过不为人知的情绪,手指一翘,揭开底牌。

      全场静默。

      半响,炎野时豁然站起,情绪颇为激动,“老、子、炸、裂、了!”

      小侍女有些诧异,看看舒澄清,又望向桌面。

      最后一张底牌,不见红桃A。

      小侍女惊讶不已,转身嘀咕:“刚刚明明是……”

      舒澄清穿了件缎面衬衫,揭开了衣领的扣子,露出性感的锁骨,对小侍女笑得摄人心肺,“得哄哄他,不然他炸毛了就没人陪我玩了。”

      炎野时整晚被欺压,这下乐疯了。

      舒澄清揉了揉太阳穴。

      “行了行了,休息一下,你们都出去吧。”炎野时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屏退了旁人,包厢里只剩下两人,瞬间安静。

      “你很久没来了。”

      “来多了,怕你自闭。”她挑眉打趣。

      “伍寻樱前段时间倒是常来,最近却不见人影。”

      “忙着生孩子呢。”
      舒澄清摇着手里的酒杯,吞下烈酒,舔了舔嘴角。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像相识了许久的老朋友一样,互相打趣揭短。

      “舒澄清,我们算是朋友了。”炎野时说罢,给她倒酒。

      炎野时这话说的不假,自从当年舒澄清在程家生了一场病。高中出来住时,认识了他,两个人搭伙做过一些事,某种意义上还闯过一些生死,所以他说这句话,才不会被旁边的人笑话。

      至于为什么是他,钱是最好的理由,在钱的面前,绝大部分关卡的形同虚设。

      “嗯,算是。”

      “有没有兴趣干一票?”他诱惑着。

      “没有。”舒澄清含着薄荷吞下酒,舌头上抬将酒香卷入腹中,毫无情面,直截了当地拒绝。

      “那你今晚怎么回事?”他把右腿抬上沙发,身子转向她,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沙发上,一副纨绔模样。

      “想玩。”

      炎野时叹气,“你是想玩,还是心情不爽?”

      舒澄清酒杯里的冰块撞上杯壁,声音刺耳,“因为不爽才想玩。”

      “那你也不能来砸我的场子啊,”他头疼地揉揉眉心,话语露骨:“怎么,性生活不满足?”

      她抬手饮尽一杯酒,皱眉,“我不是让你赢了吗?”
      “……”

      让......
      好吧......

      看她情绪不高,只是一声不吭地喝闷酒,他也明白逼她没用。
      遂一笑,陪她醉生梦死,打趣着:“舒澄清,你这个人全身都是刺,满身戒备,到底什么人才配得上你呀。”

      她没有兴趣瞒他,或者说她很需要有个人能听她说说话,甚至不奢望这个人能听得明白,“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也不会有悲痛的来袭。我想,这句话比较贴切我现在的状态。”

      想人间婆娑,全无着落;看万般红紫,过眼成灰。
      从前太小,总以为人生很长,还会遇到很多的人,可后来才明白,其实机缘,也就是那么回事,断了,就是这辈子的最后一面。

      于是她懂得保留全身而退的理智和勇气。

      可她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心急,仅仅几面便动了要跟那个人共度余生的冲动。

      因为那个人是宋宴,没什么道理,只是因为他是他。

      炎野时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反驳她,“最好的东西都不是独来的,悲喜也是要对比出来的,而且命运从不会吝啬苦难的施与,你这样很亏。”

      她大笑,“果然是生意人。”
      敢跟命运谈施与亏。

      “你变弱了,”他抬头畅饮,“当年的你,可比现在不要命多了。”

      舒澄清笑容渐落。

      往时年纪小,想的东西太浅,无望才会无畏。后来多活了几年,到了今天,凡事过过脑子,再碰见跟那个人有关的事,才发现再也无法做到波澜不惊。

      神对人说,我医治你所以伤害你,爱你所以伤害你。
      到底是谁爱着谁,谁伤了谁啊,谁说得清楚。

      话说完,他起身拿起手帕,用冰桶的水浸湿,擦净双手,往吧台走去,“怎么久不来,给你露两手。”

      舒澄清看着他的背影,笑道:“别拿橙汁混伏特加来敷衍我。”

      很有意思好的搭配,故事总是伴着酒精展开的,当一个人拿起酒杯时嘴边总是含着情。

      炎野时是调酒的好手,但轻易不出手,舒澄清今晚有口福。

      很经典的一款玛格丽特,创作这款酒的人最初是为了纪念他的恋人,龙舌兰当基酒,柠檬汁代表酸楚,湿咸的盐代表泪水,喝下的每一口都是那位调酒师的真心。

      一杯酒喝得人五味杂陈,她还没把酒杯放下,外面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炎野时起身,眼神已经变得冷漠,转身无奈的说:“我去处理点事,我让舒森来接你。”

      吧台旁的人眉眼低垂,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背对着他懒洋洋地摆了摆手。

      喝到最后,舒澄清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烽火的,只是一睁眼便感觉天旋地转,浑身无力,头痛欲裂。

      睡了许久,醒了,也很意外,自己在舒森家。

      舒森坐在不远处看着电脑屏幕,看到她起身,讥讽:“一点长进都没有。在一个坑里,摔了两次,你怎么不直接自己撒把土,把自己直接埋在坑里。”

      舒澄清脑子有些短路,愣了一下。
      沉默不语,像在思索事情,又像在组织语言。

      半响,舒森的文件翻了一页又一页,听见她沙哑着嗓子,说了一句:“舒森,我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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