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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魔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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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六,夏末的天挣扎着最后的力量,热得发毒。
南陲部分军队跋涉千里,此时离进京领赏只剩下一步之遥,训练有素地将士身着乌蒙玄铁铠甲,手执长长的陌刀静立在原地,丝毫不为恶劣得天气所动,也看不出有多么的迫不及待地邀功领赏,个个沉稳得如同铜筑的雕像一般。
但也不都这样,队伍中唯一一辆红木漆金的车中,军医佘欣要不是碍于体重原因,早已经翻多少个跟头了!
“我他娘终于等来这一天了,老娘要翻身把歌唱了!”
锦夏翻了翻白眼,对佘欣这种只要情绪激动就问候父母的习惯很不理解。开心的时候问候自己娘亲,不开心就问候别人娘亲。佘欣还没个眉眼高低,看不出别人不想搭理她,眉飞色舞地道:“哎,你说你有没有可能以前就是宫中的大官,因为得罪了小人,小人把你扔去万人坑,后来被我捡到?这次回去吓那坏人一跳,并手刃了他,给自己报仇,然后咱俩从此过着衣食无忧,呸,不对,是奢靡成风的日子!”
锦夏不得不给她一句,“我神经不好,你精神不好吧,看你好像是精神病?想的都哪跟哪?你就不怕我是朝廷侵犯,这次回来是自投罗网,得不到一分赏赐不说,你还得陪我一起砍头!”
佘欣想了想,似乎在脑子中郑重地想了想,认真道:“砍头?那砍就砍,我在我们那里就是因为死了一次才来到你这里的,再死一次也许还能回到我那里呢!”
锦夏:“你那里,你那里,你那里是哪里?死了才能去?阎王殿呀?”
佘欣:“滚,你个女阎王!”
佘欣是那种不切切实实给她两句,她就比不上嘴的住,这回终于让这个胖子消停会了,锦夏感觉世界都清净了。
不久,锦夏沉着脸走出车中,副将赶紧正步走过来,“军师有何吩咐?”
锦夏好像立马换了个人,刚刚还是人畜无害的邻家姑娘,大不了是那种脾气不好的邻家姑娘,而现在那张脸写满了冷漠,给人一种谁都勿进之感。问道:“罗将军还没回来吗?”
副将姓隋,跟随罗将军的时间比锦夏长久得多,虽然久未立战功,但胜在说话深得人心,所以将军挺喜欢他,他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看不上锦夏,后来见识了锦夏的狠毒和手段后,对她也是唯命是从。副官清了清嗓子还未说话,就见前方一匹快马扬着尘土疾驰而来,“报,皇上有诏。”
锦夏拿过诏书看过后眉宇微皱,诏书上说让将军带着众将士即刻入城。现在将军不在,这城到底是入还是不入便成了问题,起初将军不在,为了保护将军颜面,不能让别人尤其是宫中人知道将军在此重要时刻不在军中,现在如果再告诉皇上将军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为时晚了点,城中百姓和宫中各级官员以及皇上就得被放鸽子。
最后想了个两全得办法,副官带着大队人马留守原地等着将军回来,她和佘欣带着小部分人先行走个过场,安抚百姓和君臣等了一上午的心情。
城中万人空巷,热烈欢呼声不绝于耳,夹道百姓挥舞着双手,后面的踮脚的,蹦跳的,都把脖子伸成了长劲鹿,佘欣屁股上长尖了一样根本坐不住,一会儿趴在左窗口看看,一会挤到右窗口望望,整张胖脸见嘴不见眼,嘴角直到耳根,道:“你说,一会皇上奖赏完是不是还有一顿大餐等着咱们?”
锦夏没听见她说什么,正想想着罗将军,按照锦夏对他的了解,罗将军虽然不十分靠谱,但是这种放皇帝鸽子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除非他不想要脑袋了。难道……
佘欣见锦夏魂游天外,问道:“怎么?想什么呢?”
锦夏:“我怀疑罗将军……”
不等她说完,佘欣不耐道:“你这种谁都不相信,得谁怀疑谁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罗将军待咱们不薄了,怎么到现在你还不信任他?”
刚说完,外面马车前“扑通”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坚硬事物把地面砸出了个坑。拉车的马前蹄竖起,打了个响亮的嘶鸣。
不等佘欣反应过来,锦夏已在将倾未倾的车中勉强找到平衡并勉力推开车门来到车外,两旁的百姓有胆小的已经边喊边惊叫着离开,个别胆子大的好奇地看着刚刚被仍在车前满是血迹的麻丝袋子,锦夏目光四处寻找,但见不远的墙头之上一个被宽边藤帽遮住脸只露了一张嘴的人正对她抿嘴笑,笑得不怀好意,锦夏举起手,从一侧手腕上迸射出三道银光,这种银针极细极小,一般人是看不见的,墙头上的人却在瞬间纵其身形,银针全部空落,他几个身形翻转已经消失不见。
佘欣出来骂骂咧咧道:“这他娘是谁敢在咱们南垂第一雄师面前撒野?”
锦夏也低头看眼前大的袋子,打开,里面是个死人,她认识,是罗将军。
锦夏赶紧手脚麻利的合上袋子,左右看看,没让任何人见到里面是谁,佘欣还在好奇,锦夏已经叮嘱人把袋子放在车上,谁都不许靠近。此时她心里已经翻了好几个轮回,罗将军身经百战,身手了得,可以说功夫在他之上的人没有他有经验,比他有经验的人又没有他功夫强,到底是谁杀了他,而为什么还要把尸体在众目睽睽之中仍在自己马车前边呢?
这个时候有人在下面惊呼道:“她,她,她就是当初血洗全城,连亲弟弟和父母都杀的孟锦夏!”
旁边有人没听清,问:“谁?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说话的是个膀圆的汉子,话脱口而出后自觉失言,转身就要走,不巧,他的话锦夏一个字不落都听进耳朵里了,相比将军是谁杀的,锦夏更关心自己到底是谁。
她也不回车里了,索性就坐在道边面对面地质问膀圆男子,让他再多说点有关自己的事,可者男子竟是个熊货,瘫跪在锦夏面前瑟瑟发抖,竟然一句连贯的话也说不出来。
锦夏从腿边抽出一把匕首,缓缓地伸进男子口中,冷冷地威胁道:“怎么舌头不好使了?再说不出来点有用的,就把这没用的舌头剔出来下饭吃。”
佘欣心里对白花花的银子着急,但也知道现在锦夏心中自由打算,便不再催促她,心平气和地等着她,跟随而来的众将士不明就里,也不敢多言。就在旁边围观着,小声议论:这人真幸运,惹怒了军师,竟然只是丢个舌头。
不久,人群中走来一个人,身穿绯袍,配银鱼袋,锦夏一看便知是朝中五品官员,立马起身拱手相拜。这人年纪不大,白脸,笑眼,一看就是好脾气。他深深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男人,锦夏忙命人将膀圆男子带下去。
回头和这位面相好的人客套几句,得知他是宫中主管礼部的侍郎,名叫展作尘。是前来迎接她们的,因为她们迟迟未到,便着急着往前走了走,正在这里遇见。锦夏深觉将军身故乃是大事,便缄默其口并没有告诉他罗将军的事。
再次来到车中,看了眼已经被佘欣装进红木箱子中的罗将军,转头问佘欣:“我药呢?”
佘欣:“在行李中,不好找,再说空腹吃你胃受不了,吃饭的时候给你找。”可能是要见皇上了,佘欣也着调不少,竟能正常说话了。
锦夏和佘欣在展作尘及其他官员的引领下来到宫中大殿,锦夏身后让人抬着个大箱子,里面不是给皇上的见面礼,是死掉的罗将军。
和所有人一样锦夏恭恭敬敬地对皇上行了跪拜大礼,皇上高坐高高的鸾之上,看见锦夏和佘欣时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可思议,转瞬即逝,让人怀疑是错觉。皇上朗声问:“军师是何人?为什么罗将军不在殿下?”
锦夏上前一步,不卑不亢正视皇上道:“臣不才,乃是南军军师——孟锦夏。”
朝中官员早就听说南军近两年得了一个很厉害的女军师,但眼见为真时仍不免议论纷纷。
“那身边这位一定就时军中百病能医的军医了?”
佘欣听闻提道自己,清咳一声赶紧说道:“臣正是”,声音中有点紧张,有点兴奋。
皇上奇怪道:“将军何在,为何不在殿上?”
锦夏:“回皇上,在殿上。”
说着指了指一直让众人不明所以,暗中猜测的红木大箱子。
话音刚落,皇上更狐疑,众臣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锦夏当即就把路上所经历之事情都说了一遍,边说边牢牢把周围人的反应记在心里。皇上虽然比大臣们都年轻,但是却最能沉住气,有些大臣,尤其是年龄大一些的,不等皇上询问,便急着对锦夏欲加之罪。
一位胡子花白,长脸,小眼睛,身穿紫袍,配金鱼袋的老者上前一步悲愤道:“皇上,臣以为罗将军之死甚为蹊跷,定是奸人所为。”
锦夏不动生色,暗道:“老东西,你净说废话,被谋杀的,能不蹊跷吗?”
还没等她腹谤完,就见那人青筋暴露地转向自己,并颤巍巍地指着自己道:“罗将军为人宽厚,从不与人交恶,定是这位来历不明的军师所杀,臣和罗将军关系匪浅,早就听说她在军营中就给将军下毒药谋害过他,现在见回朝面圣,请功邀赏之际想独享皇上的恩赐,遂再次行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