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杳然》浅酌朝夕

10、第十章 客至如归

　　客至如归顺利重新开业后，我的日子变得忙碌起来。最初我只是跟在徐谦身边帮点小忙，慢慢的变成了他给我帮点小忙，最后徐谦干脆把事情扔给了我，自己一门心思的找回去的办法。我曾经问过他是不是早计划好让我顶替他帮助郑茗轩，他笑的一脸奸诈。我白了他一眼大骂他阴险。

　　不过其实，我是很感激他的，这样的生活让我找到了“前世”打工的感觉，在这段早出晚归的日子里，让我想起了，我是一个现代人。

　　郑茗轩无意听徐谦提过一次千丝酪后，便打起来请陈家父子来客至如归的主意。陈师傅曾今在皇宫当过御厨，告老还乡后便置了一块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在收成不好的时候会做些点心来卖贴补家用，而何掌柜与陈师傅从小便认识，并且给孩子定了娃娃亲，两家人走的十分近，陈师傅常常将糕点放到何掌柜的小酒楼来卖。陈师傅做的糕点可称一绝，尤其是千丝酪，堪称糕点之王。郑茗轩也曾经去请过陈师傅，只是陈师傅不愿，他亦不好勉强。

　　于是，我便打算来陈家碰碰运气，说实话我并没有把握能让陈师傅出山为郑茗轩做事，此行权当是来看看故人，只是不知陈师傅可还记得当年那个常常偷偷缠着他，讨糕点吃的黄毛丫头否？

　　陈师傅的家非常的简朴，也没有仆从，开门的就是陈夫人，道明来意后陈夫人客气的把我们让进屋。此时陈师傅正拿着本书在看，忽然抬头看向我，微微一愣后忽然问道，“郡主今日想吃什么糕点呢？”

　　我笑起来接口道，“当然还是千丝酪呐。”

　　他哈哈的笑起来，我也笑了起来，尽管岁月模糊了彼此的容颜，却抹不掉情谊。

　　招待我坐下后，陈师傅感叹的说，“方才听到了紫玉玲的声响，我的第一反应便是想想今日可有备下糕点？”

　　“呵呵，陈师傅，您一点都没变。”

　　“哈哈，老朽老了，小郡主也长大了。”边说他边用手比划，“当年您和太子爷常常去老朽那里，那时你们才这么高呢。”

　　“是啊，陈师傅您的糕点最美味，您走后便再没人给我们开小灶了。我到现在都觉得您做的糕点是最好的。”

　　陈师傅哈哈的笑起来，“既然郡主都这么说了，老朽立刻去做您最喜欢的千丝酪！”说罢他挽起袖管便进了厨房。

　　陈夫人便陪着我说说话。

　　我打量了一下这栋房子便问，“陈夫人，我记得陈师傅离开皇宫时，太子曾经格外打点过的，如今怎么会……”

　　“回郡主，您有所不知，前几年蜀洲曾闹过一次很严重的洪荒，那时很多人家被淹，很多百姓流离失所也没有饭吃，外子心善，便把那些银两拿出来搭了个棚子赈济汤粥干粮。”陈夫人朴实的笑起来，抬手将耳前的头发捋到了耳后，“其实如今的生活已经很好了，我们一家三口有吃有住，还能省下点闲钱来讨个媳妇，已经很满意了。”

　　我又打量了一下这个朴素的房屋，没有雕栏玉砌，但是风吹不着雨打不着。主人不穿金戴银，确是怡然自得。

　　在这样一个温馨的屋檐下，注定我能度过一个惬意的下午，品香茗，品茶点，与陈家夫妇一起谈家常。还被他们热情的留下一起用晚膳，快开饭时，陈师傅的儿子陈公子回来了，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何掌柜的女儿何曦。

　　看到我在这儿何曦立刻反应过来，笑嘻嘻的问道，“莫不是郑老板请了姑娘来当说客的？”

　　“瞧，都怪陈师傅做的糕点太好吃了，若不是曦儿姑娘提起，我都把郑老板的命令给忘了呢。”

　　陈师傅哈哈的笑起来，“还有人敢命令四小姐么？谁这么有能耐？”“四小姐”是我让陈师傅这么称呼的，郡主的身份实在不便。

　　我故意叹了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既然曦儿姑娘把话说开了，我就直言了，此行其实是代替客至如归的老板郑茗轩来的，目的陈师傅您一定知道。”

　　陈师傅双手背在身后，想了一下，问，“老朽问一个问题。”

　　“请讲。”

　　“这次四小姐以什么身份来的呢，四小姐还是客至如归？”

　　我咯咯的笑起来，“陈师傅，您真是个老狐狸！”

　　陈师傅哈哈的笑起来，“老朽可不敢。”

　　我抿了抿嘴，“客至如归。”

　　陈师傅自然不可能答应来客至如归做事，不过此行也不是全然无获，虽没请动陈师傅，却请到了他的儿子。郑茗轩亦是欣喜，并应承了比较丰厚的报酬。而我从此也就成了陈师傅家的常客，得了空便去陪陈师傅下下棋，顺带着噌糕点吃。

　　很快的，客至如归再次在蜀洲占住了一席之地，郑茗轩今晚特意摆下了酒席招待大家。

　　秦穆凡、舒萱薏、北堂浩也都全数到场。虽然这次不是大家在一起吃的第一顿饭，却是一起吃的最开心的一次。酒过三旬，便开始东聊西扯起来。

　　秦穆凡看着天空道，“观今晚的月色，恐怕明日又要下雨啊！”

　　此话一出，席间沉默了下来。蜀洲是经济繁茂的商城，陆路与水路都十分的通达，可万事有利有弊，每年到了梅雨季节蜀洲便会闹洪灾。此事一直都是蜀洲地方官最头疼的问题，亦是朝廷最头疼的问题。每年此时朝廷必会拨款修葺堤坝，可却没有什么卓越的成效。今天的雨季如期而至，仅仅前些日子上游降雨连连，水位也明显上升了不少，蜀洲的地方官员也开始筹备防闹，岸边的老百姓们，虽不愿意，却不得不做好搬迁的准备。

　　席间，北堂浩皱眉思索一会儿说，“每年都会不断的修葺堤坝，可是每年都会被冲毁，难道就没有什么好办法么？”

　　秦穆凡叹了口气说道，“虽说是水来土掩，可若是水流急，流量大的话，再坚固的堤坝也不足以抵挡的。”

　　土？原来现在的堤坝还是用土做的，难怪年年闹洪灾呢。心里暗叹一声，对于那些稀世珍宝我现在倒是能如数家珍，可这些民生的问题，反倒是知之甚少了。

　　北堂浩说，“我记得前几年闹过一次大的洪灾，当时还淹没了一个小村庄来排水，才得以保全了临近的几个镇。”

　　“嗯，确实。那次我是见过的最大的一次洪闹。”秦穆凡道，“看今年的雨量，怕是也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才成。”

　　本来开开心心的酒宴，最后结束的不咸不淡。

　　散席后刚刚回到房间，莫心便送来了一封信笺。

　　“三日后抵达蜀洲 岚”

　　看着熟悉的字迹，一阵欣喜，算一算离家已近半年，此间我竟然没有寄过一封信回去，还真是不孝呢。

　　看到信笺不由一阵激动。

　　三天后，岚哥哥就要来了。

　　翌日

　　与往常一样和郑茗轩、徐谦一起来到了客至如归，今日的生意依然很不错，跟往常一样一切都井井有条。

　　何掌柜对我们说，“今日一大清早的就有人来定下了我们二楼最好的雅间呢。”

　　“呵呵，我们店的生意看来是越发好了呢。”我笑着道。

　　何掌柜拿出账本道，“不过此人很是奇怪，那位公子要请的客人是郑老板。”

　　我歪了歪头问，“唔？在客至如归最好的雅间宴请郑老板？”

　　“正是。”何掌柜说着看了看郑茗轩。

　　郑茗轩哈哈一笑，“做此事的人除了我那个师兄，再不会有别人了。”他吩咐何掌柜按照他师兄的要求伺候便是，自己立刻去了二楼雅间。

　　我用手肘撞了徐谦一下，“喂，郑茗轩的师兄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在华山那见过一面。只知道郑茗轩小时候身体不好，后来机缘巧合拜了他师兄的母亲为师，学习医术和武功。不过他师兄虽然行事特别些，却肯定是个好人。”

　　“你只见过一面就觉得人家是好人啊？”

　　“小郑也只见过我一面就救了我啊，他的师兄肯定也是好人。”

　　我叹了口气，“徐谦你庆幸吧，幸亏郑茗轩真的是好人，不然你就惨了。”

　　过了好一会，郑茗轩和他的师兄忘尘一起从雅间里走出来，忘尘身着一件灰色劲装，腰间悬着一柄长剑。

　　忘尘看了我一眼便道，“上次华山一别，半年有余，不想姑娘现在已然是师弟的‘管事儿’了，哈哈。”他还故意将管事一词说的别有意味，并且暧昧的瞟了郑茗轩一眼。

　　我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他，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江湖儿女的豪情？郑茗轩也被他师兄说的一愣，他轻咳了一下，“风姑娘是依着徐大哥面子才来的，师兄你别乱猜，若是损了姑娘家的名声就是在下的罪过了。”

　　明明知道郑茗轩这样说是为了保全我的面子，却不知为何，听到他如此辩解，心理竟有一丝不快。

　　忘尘瞥了郑茗轩一眼，嗤之以鼻的哼了声，“什么名声，什么家世？若红尘少了这些才好呢！”

　　说这话的时候，忘尘的眼里闪动着一些不明所以的悸动，仿佛是一种很深沉的悲戚，又仿佛是一种期待。

　　“若是少了那些便不是红尘了。”我道。

　　“呵，也是。”忘尘忽然很有兴致的看着我说，“红尘既俗，何不归去？”

　　我牵了牵嘴角，笑着答，“小女子早已遍身尘埃，洗不去也不曾想洗去。”

　　忘尘挑挑眉，“哦？”

　　“人世何处躲尘埃？不及杯酒谈笑间。”郑茗轩拍拍忘尘的肩膀，走了出去。

　　忘尘喃喃的念了几遍郑茗轩的即兴之作，嗤笑一声，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