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搜绯闻》旧情书

4、教学

　　B组气氛很不好，设备摆了一堆，有些杂乱。几个工作人员脸色差劲，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谢临眠下意识去找夏七新，最后在几架摄像机前找到了他。

　　夏七新也穿着厚重的棉衣，修长的身体被棉衣裹住，遮到了脚踝上一点。他手里捧着剧本，微皱着眉头。

　　小助理去拉他的棉衣，看样子像是劝他把棉衣脱下来，天气太热，不要中暑。他说了句什么，小助理离开了，棉衣也没脱。

　　没人知道谢临眠来了，他站在小犄角注视着看着剧本的夏七新。

　　过了一会，刘导终于安抚好各人情绪说：“接着拍。”

　　夏七新放下剧本，把棉衣拉链拉好，回到了摄像机范围内。

　　谢临眠犹豫了会，最后还是悄咪咪的走上去，隐在了摄像机后。

　　刘导拿着小喇叭，“好，各就各位——action！”

　　开始。

　　这拍的应该是林清愿还没有遇到季烟的一幕，他在一条小巷子被三个青年围住，三个青年虎视眈眈的盯着他怀里的食物。

　　丧尸围攻，法律失效，实力至上。没有法律束缚，几个青年抢夺才刚刚成年的林清愿食物。

　　谢临眠站在摄像机后，看着拍摄中的夏七新。

　　摄像机下的林清愿护着食物的手臂一直没松动，几个饿急的青年在几次拳打脚踢后已经彻底失去耐心，他们一个继续想把林清愿怀里的食物扯出来，另外两个从废品堆积的地面抽出根铁棍。

　　两个青年一步步靠近林清愿，手中的铁棍高高举起，就在要落下的一刹那，林清愿抬起了头。

　　摄像师把镜头特写给了夏七新眼睛，屏幕里夏七新死死地盯着靠近的青年，眼神压抑着怒火。

　　他的眼神传达了一个讯息：愤怒，想把面前三个狠狠地踩在脚下，想用他们手中的铁棍敲爆他们的头。

　　错了，谢临眠摇头，这条要挂。

　　谢临眠刚想完，坐着的刘导喊了声cut。

　　刘导手中拿着剧本，卷成圈，一下下在手中敲打。

　　“林清愿，感情错了，你再找一下感觉。”

　　这话说出来，谢临眠听到摄影师“啧”了声，声音很小，只有他一个人听到了，谢临眠有些不悦地皱眉。

　　夏七新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刚刚和三个青年拉扯又加上穿着一身棉衣，他的额头冒出不少汗珠，前面的留海也湿答答。

　　小助理很及时跑过来，拿出纸巾要替他擦，他摆摆手，拒绝了。

　　等到他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了隐在摄像机身后的谢临眠。

　　大概是被看到自己NG太多次，也没想到会忽然看到谢临眠，夏七新有些尴尬，两手停在半空不知道怎么放。

　　最终他两只手终于找到了归属，一只冲谢临眠傻愣愣地挥了挥，另一只装作在意汗渍的擦汗。

　　夏七新“擦着汗”来到谢临眠面前。

　　“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

　　“你那边顺利吗？”

　　“挺顺利的。”

　　绕来绕去又谈到拍摄上面，夏七新回想起NG一上午经历，表情有些讪讪，特别是面对谢临眠，那种讪讪情绪加重变成无法自容。

　　他这副模样被谢临眠看在眼里。

　　谢临眠口碑很好的原因，除了对工作认真负责，还有便是照顾后辈。他向来愿意把经验分享给合作的新人。

　　谢临眠分的清私人和工作，于私，他是和夏七新不该有联系，于公，却是得加强联系。

　　谢临眠犹豫了一会问，“要来对对戏吗？”

　　“现在？”夏七新愣了下，这个时候怎么对戏。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以谢临眠的经验怎么不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对戏。

　　恐怕对戏是假，估计他的感受，变着法给他讲戏是真。

　　这是他熟悉的善解人意的谢临眠，夏七新忽然有些眼热。

　　他呼出口气，恢复先前大方模样，“好。”

　　谢临眠引导夏七新，“你看了林清愿和季烟在院子聊天的那段吗？”

　　夏七新记忆回溯，“是林清愿刚认识季烟第三天那段吗？”

　　“是。”

　　“看了。”夏七新点头，又有些犹豫，“但我琢磨不透林清愿内心到底怎么想的。”

　　“你先回想一下当时林清愿在做什么。”

　　夏七新回想了一下。

　　那是一个天气稍好的下午，太阳终于从翻涌的云雾中探出头，投射一缕光线。大雪覆盖的地面暂时遮住一切肮脏，所见之处一片纯白。

　　季烟带领的队伍从丧尸包围的超市里抢来一车食物，面对食物告罄而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安稳下来。

　　护送的孩子、女人、男人一个个躺在屋子，借着微弱的暖气快活的谈天说地，这是多久以来未见的轻松？

　　欢笑声中，林清愿一个人走出了屋子，他看外头堆积的厚雪，目光落在了雪地停留的一只斑斓蝴蝶上。

　　他走上去，趁蝴蝶不注意抓住了它。

　　生化危机，生物异变，连蝴蝶这种脆弱的昆虫也适应了在寒风中生存。

　　林清愿左手抓着蝴蝶，看着它试图挣扎的身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临眠说：“当时季烟看到林清愿从屋子里走出来，怕他是因为刚加入队伍有些不习惯，便跟着他出了门。”

　　“季烟看到林清愿站在一片白雪中，有光落在他发尾，形成柔和的光晕，那一刻季烟看到不一样的林清愿，像带着光的天使。”

　　谢临眠把声音压低，试着把夏七新带入那个画面，此刻他是季烟，而夏七新是站在雪地中的林清愿。

　　“季烟走向林清愿，虽然不忍打破这个安静的画面，轻微的脚步声还是引起了林清愿的注意，林清愿那时做了什么？”

　　夏七新眼神有些放空，手中似乎握住了那只斑斓的蝴蝶，“他不动声色地把抓住蝴蝶的左手藏在身后，很快回过头，冲季烟露出笑容。”

　　“于是，季烟看到一个天真带笑的少年温暖的笑容。季烟走到林清愿身边，他拍了拍林清愿的肩膀，感慨这个少年年轻有力的肌肉和生命。”

　　谢临眠继续引导，“那时的季烟对林清愿说，等我们到了南方基地，一切都会变好。南方有湿热的气候，有开得大把大把的花丛，有潮起潮落的大海，有蝉鸣、有候鸟、有生机勃勃的昆虫，什么都有希望。”

　　“林清愿露出憧憬的笑意，好像真的来到了安全的南方基地。他嘴角弯弯对季烟说，我们会好好的，哥。”

　　谢临眠看着夏七新进入状态，他忽然一语把夏七新带出剧本，“但是，当季烟回过头，看不到林清愿的地方，林清愿做了什么？”

　　这次夏七新沉思了许久，他当然知道林清愿做了什么，他没有开口的原因只不过是林清愿接下来的动作太过颠覆他之前的所作所为。

　　在季烟回头的刹那，林清愿笑意不在，下一秒，左手用力，几乎无声无息，斑斓的蝴蝶在他手中捏碎，留下一手浓厚的绿汁。

　　林清愿抬起手，借着一束阳光观察手掌破碎的蝴蝶尸体。带着艳丽色彩的蝴蝶粘在他掌心，期间混合各色蝶粉，色彩交错。

　　然后林清愿把蝴蝶尸体随意扔在雪地，神色如常的回到了温暖的屋子，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像。

　　看着夏七新一点点回想，谢临眠接过思绪说：“这就是夏七新的性格，你可以从他生活环境去理解。。”

　　戏里的林清愿是个刚成年的孩子，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因为寡言少语，不受孤儿院孩子和看护，大多时候都是形单影只。

　　十岁被医生判定无法生育的人家收养，前三年受到养父养母的疼爱，享受了有家的温暖。却在十三岁养父母诞下一子后陷入尴尬局面。

　　有了孩子的养父母虽然明确的把他当做累赘，他在家里的处境一天不如一天。

　　十三岁一个深夜离开养父母家，没有一技之长的他为了在社会生存，捡过废品、偷过东西甚至还抢劫过。

　　剧本对林清愿遇到季烟前的描绘不过几笔，但就是短短几笔断定了林清愿性格以及他遇到季烟时会有怎样的态度。

　　谢临眠很想告诉夏七新：林清愿是个很复杂的性格，自卑有之、恶意有之、见不得光的昏暗有之，最重要的是，林清愿在经历一次次失望后，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真正放在心里。

　　所以，当面对青年抢夺食物时，他永远不会显现出愤怒情绪。他会捏死一只蝴蝶一般，神色如常的看着青年靠近，然后一招打倒青年，在青年反抗不能时，面无表情的用铁棍砸破他的脑袋。

　　镜头投向林清愿眼睛，此刻，他的眼神应当无可抑制地快意，见不得光的恶意蔓延杀人的快意。

　　但是谢临眠什么也没说，他说出来相当于给了夏七新一份答案，这没有任何意义。他只能给个引导，让夏七新自己去参透。

　　谢临眠说，“想明白了吗？”

　　夏七新沉默了下，两分钟后，他呼出口气，“我试试看。”

　　“嗯，你继续拍。”谢临眠觉得自己已经引导够了，夏七新能懂。

　　小孩悟性很高，也一直很聪明。这么多年的相处，谢临眠承认。

　　谢临眠没有再去看夏七新拍戏，出来不久，A组应该继续拍摄了，他得回去。

　　见他要走，夏七新有些着急，“哥，你要走了吗？”

　　谢临眠回过头，“嗯，有事吗？”

　　谢临眠语气很礼貌，却透着公事公办的意味。

　　夏七新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两人之间有一道鸿沟，像太平洋一般宽阔，没有飞机、没有游轮，他们几乎不能跨过。

　　“没什么，哥。”

　　“嗯，我走了。”

　　夏七新扯出了笑，“好。”

　　谢临眠回到A组。

　　A组也打算一鼓作气把今天的任务完成，各个工作人员都在准备道具。

　　辛娜远远见了他，跑过来，给他递了瓶纯净水。

　　纯净水先前用小冰箱冰过，拿在手里凉丝丝的，谢临眠双手抵着纯净水瓶散热，很是舒心。

　　“哥。”辛娜自己也拿了瓶水散热，“你刚刚去哪了，怎么没看到你。”

　　谢临眠拿水的手一愣，脑海中闪现夏七新那张白皙雕刻的脸。

　　“去见弟弟。”谢临眠说的比思考还快，半晌反应过来，皱了下眉头。

　　“您有弟弟？”辛娜讶异，谢临眠把家人保护得很好，至今没有被媒体报道出来，她对谢临眠家庭成员真的不知情，“是亲的？”

　　“不是。”谢临眠恢复神色，语气有些生硬，“垃圾堆里捡的。”

　　说完，不等辛娜反应，径直回到了摄像机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