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聂沉沉

1、第 1 章

　　绝·境

　　这个五一有五天的假期，公司安排的值班，我拒绝了，理由很简单，有事不能加班。
　　“五一轮到你值班了。”客服同事发来消息。
　　“不是吧。”
　　“你可以看看轮班表，五一轮到你值班了。”
　　“我有事，不能加班哦，麻烦你协调一下其他同事可以吗？”
　　“我试着安排一下。”
　　“谢谢你。”
　　“不用，安排了其他两个同事值班。”
　　“非常感谢。”
　　这样拥有的五天的假期，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只是不想加班。这些时间里，可以好好的看书，虽然在上班的时间里，我也经常去商场书店看书。书城比书店大很多，书的类型也非常丰富。
　　开始我总是选择看一些，情商，口才，心理类的书，看了几本发现有着共同的目标。控制自己的情绪，学会夸奖发现身边的美并用语言表达出来，关注对方发现微小的变化。都有规律可寻，都能成为技巧。
　　几年前的冬天和女孩有一次糟糕的约会。
　　“你情商真的很低诶。”女孩失望的说。
　　“嗯。”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么？”
　　“我只是想多听你说说话。”
　　“我能说的，我的过去，我讨厌的数学，我的家庭情况，我的工作，都告诉你了，我希望你多说说你的故事，我想多了解一下你，我对你有好感，非要我说的这么明白么，被你气死了！”
　　“我有很多记忆缺失了，我……”我简单的解释。
　　“又是记忆缺失，你真的是，每次给你电话都是我说你听，显得像我在追你，而你又是那么的高冷。”
　　我突然笑了出来，她更生气了。
　　“我在生气诶，你还笑的出来，你真的是，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哦，我应该说些什么呢？”
　　“说什么！但凡你能用心对待这次约会，多关注我一点，我都会很开心。大冬天的我洗了头发，化了妆，选衣服，跟你出来逛街，不容易的！”
　　我看着她，才慢慢觉得，她画了妆，涂了口红，脸颊有一个白点，是没膜匀的粉底吧，我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在试围脖的时候，提醒你了很多次，\'给你一次夸奖我的机会\'，我希望听到你的夸奖，我希望你能用心关注我。我幻想着，能和你一起看场电影，吃饭，聊天，逛街，我跟着你的计划安排走，你有一个完美的约会计划，我会很开心的跟着。可是我现在真是对你太失望了。”她继续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我终于说出来三个字。
　　“别这么说，到地铁口了，你回去吧，今天就这样了。”
　　“我们还会再见么？”
　　“等你明白了我今天的失望，再来找我。”
　　“我一定好好思考。”
　　“那样最好。”
　　……
　　那次分别以后，我又发过几次消息没回复，打过几次电话，被拒绝了。我收到她最后一条语音“算了，不要再互相纠缠了。”
　　我没有在回复，因为不想看到那个红色的感叹号。我将微信号里的好友，都删除了，留下了她一个。换了手机号码，注册了新的微信号。也许我在期待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期待的是什么。

　　劳动节第一天，我计划把房间来一次大扫除，电脑桌，电风扇，衣柜，地面，棉被，外套……收拾打扫整理清洗清洁。睡醒洗漱后开始，也有一些牛奶面包零食，边弄边吃。客厅的猫，也看着我不停地往客厅放东西。起初还过来玩会，我也没理会它，只是忙碌着做自己的事，它跳到桌子趴着看看，也时常闭上眼睛睡会。
　　整个劳动一直到了下午一点多钟才结束，没吃午饭，有点累，睡着了。

　　“好像有人要跳楼，快过去看看。”耳边出现人群的声音，我睁开眼睛。
　　顺着人群向一栋大楼楼顶望去，一身长裙，中长发，正随着风在楼顶边上舞蹈，好奇使我离开了楼下围观的人群，一人到了楼顶，我想看清女孩的脸。
　　“你上来啦！”女孩发现了我。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看着她的脸只感觉很熟悉，想不起她是谁。
　　“拍照啊，今天阳光正好，我正好没化妆。”
　　“你是徐？”她的话听起来似曾见过。
　　“徐什么，说出来。”女孩冰冷的眼神看着我。
　　“对不起，我说不出来。”尽管我努力的回想，只知道一个字。
　　“那你过来，给我拍照。”
　　“好，需要怎么拍呢？”
　　“一会我要从这里跳下去，你给我拍照。”
　　“你疯了，这里跳下去会死的。”
　　“死是什么，生又是什么？你能解释清楚么？”女孩轻蔑的冷笑。
　　“我也不知道。”我解释不了，生孕育着死。
　　“以后我会变得越来越老，越来越丑，最后一样会死去。如果我在年轻漂亮的时间里死去，那么人们记住我的样子，是永远停住的时间。”
　　“不！不是那样的，你现在一定是疯了！”
　　“你看看下面围观的群众，他们都将会记住今天的我，你也一定会记住。”
　　“清醒一点，你现在很危险。别在楼顶边上，过来一点，我们一起走下去。”我边说边靠近她，想在不经意间，将她拉进来。
　　“你别过来，如果你拒绝给我拍照，就别过来。”
　　“我答应你的要求，我会给你拍照。”
　　“可以！”
　　随着她的舞姿，我拍了几张照片。很美，又很危险，我害怕她不小心踩空掉下去。
　　“可以了吧，我已经给你拍了几张照片。慢慢的一起走下去好吗，这里很危险。”
　　“我现在美吗？”
　　“美！非常美！所有的时间都停止了，大地，森林，大海，都将静止，为你陶醉。河流不在流动，花不在开放，上帝送你情诗，太阳神为你倾心，你是世界最美的神。”我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那你愿意和我一起跳下去么。”她的表情从开心转换成阴冷。说完之后，众身跳下了楼顶。
　　“不！”顺着她跳下的地方，我也跳了下去，尽力将她抓住，用力抱住，如果这是在我的梦里，请给我一双翅膀。
　　“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和我一起跳下来的，所以我一点都不害怕。”女孩露出了笑容。
　　“可是我们会死吧！”
　　“不是我们，是你会死。”女孩的表情又变回了阴冷。说完之后，离开了。
　　背部感觉到了一阵凉意，已经到达地面了，我的背部没有翅膀，背后应该全是血。围观的人群渐渐地离开了，我只能躺在那里，不能动，不能发出声音。那个女孩是谁呢，为什么会为她而死？眼睛慢慢进入了黑暗，可能这次真的会死吧。

　　“诶，醒醒，醒醒啊！”迎着女孩的声音，我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周围，人来人往，热闹的街市。又看了看面前的女孩，美丽的长发，精致的妆容，黄色的长上衣，盖着里面的短裤，脚上穿着一双球鞋，娇小性感可爱。熟悉但又陌生。
　　“难得我今天美美的妆，陪你约会。周围的大叔，大哥，都在看着我，你竟然会睡着了。”
　　突然周围的人群停下来，目光看向我们。
　　“对不起，我太困了。”感觉周围的环境一下变得有点异常。
　　“哎，我也没睡好，我们去酒店开个房间睡觉吧！”
　　“诶！”我感到很惊讶，这个女孩是谁呢？
　　“走吧，别傻站着这里了！”女孩拉着我来到了一个酒店，门牌是维也纳酒店。
　　“开一间钟点房。”女孩向前台说道。
　　“请出示一下身份证，谢谢。”
　　“还愣着干嘛，钱包拿出来。”女孩又转向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摸了一下口袋，把钱包拿出来，取出身份证。
　　“您好，钟点房一百块钱，四个小时后退房。”
　　我给了钱，女孩拿了房卡，高兴的向电梯走去，我只是跟着她，努力的想知道她是谁，但就是想不来。
　　到了酒店房门口，刷卡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女孩突然抱住我，我看着她的眼睛。
　　“你想和我做么？”她的声音带着诱惑的语气，手在我身上抚摸。
　　我不知道怎么回应，只是看着她，想知道她是谁。
　　“傻子，男人都这样，显得很矜持，身体到很诚实，硬了吧。”
　　“对不起！”我赶紧离开她。
　　“哈哈，你去楼下超市买点啤酒，你把我灌醉了，就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我并不想对你做任何事。”
　　“是吗？不好奇女孩的身体么，我可以让你非常舒服，前所未有的舒服。”
　　“别说了，我还是下去买东西。”我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说完我带走了门卡，打开了房门。
　　“记得买套！”女孩继续挑逗着声音。
　　“什么东西？”
　　“算了，不要那个也行，更舒服，我洗好澡在床上等你！”
　　我赶紧关了门离开，不想让声音传到走廊里，路过的人听见，就尴尬了。这里没有一个人，我走在红色地毯上。我要离开那个地方，可是为什么我会拿上房卡，我还想在回去么？我来到了楼下的超市，买了啤酒，又上去了。特意看了酒店的前台也无人，这一切的环境都显得诡异。
　　“我应该打开房门么？”手里拿着房卡，犹豫着。好奇后面会发生什么，还是打开了房门，放下了啤酒。
　　女孩已经睡着了，我在沙发上坐着，开了一罐啤酒喝起来，思考着女孩的名字，思考着怎么应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是什么时间认识她的呢？
　　“你回来啦，怎么不叫醒我？”女孩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
　　“看你睡着了，没打扰你。”
　　“你在喝啤酒么？”
　　“嗯！”
　　“拿过来，给我喝点。”
　　“我在给你开一罐。”
　　“不用，就要你喝过的。”
　　“不太好，我还是给你开一罐好了。”我开了一罐新的递给她，回到沙发上坐着。
　　“过来嘛，到床上来。”女孩喝了一口啤酒。
　　“就这样说说话就好了。”我说。
　　“你洗澡了么？”她问我。
　　“昨天晚上有洗过。”
　　“再去洗一下，我们玩成人游戏。”
　　“什么游戏？”
　　“你洗完澡出来，我就告诉你。”
　　我去了卫生间，放了一会水声，便出来了。
　　“过来我这里。”
　　我慢慢坐到床边。
　　“躺下。”
　　“你要做什么？”
　　“乖，现在别说话，什么也别说。”
　　按照她的指示，我躺在床上，女孩爬到我的身上，表情开始变得邪恶。我努力的想挣扎，身体却被什么力量禁锢住，动不了。女孩的表情又变为了阴冷，她右手手上拿着一把刀。
　　“你要做什么？”我拼命的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
　　“我要杀了你，然后抛出你的心脏。”女孩表情疯狂而残忍，透露着憎恨眼神。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恨我？”
　　“你现在既然都忘了我，那时追我的时候，说喜欢我，说会永远保护我，会把你的所有都给我。把我睡了以后，就开始嫌弃我，对我不闻不问，真是个狠心的男人。我要把你的心脏挖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
　　她的刀已经插进了我的胸口，很快，手里拿着一个人类的心脏，血液喷洒到女孩的脸上和身上，显得更加邪恶残忍。看着女孩手里还在跳动的心脏，那是我的，我还没死。这是梦，曾经真的伤害过她么，如果真是那样，是我应该接受的惩罚，我不在反抗。
　　“你的心，为什么这么温暖，为什么我不能拥有你的心？”女孩自言自语走到窗边。
　　“现在我不在需要了，但是你也不能得到它，你应该是一个无心的人，我要把你的心脏丢出去。”说完，她将心脏扔出了窗外，自己也跳了下去。
　　房间留下一个无心的我，躺着血泊里不能动，等待着死亡。我还是想不起来，女孩的名字，在什么时间段里和她相识，只感觉熟悉。周围的光慢慢的被黑暗吞噬，也没有任何声音。

　　“呜呜~”小孩的哭声，为什么会有小孩的哭声，我睁开眼睛，发现我背着工作包，难道假期结束了，我在上班的路上？这个小男孩为什么哭呢？周围的人各自忙碌，仿佛没人听到孩子的哭声。
　　“小朋友，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哭么？”好奇驱使我接触了那个小孩，小男孩看样子五六岁，应该在读幼儿园。
　　“我妈妈，我妈妈躺在地上，手上全是血。”小男孩边哭边说。
　　“在哪里，快带我过去。”这种情况，必须帮助他们。
　　“就在马路对面那个房子里。”
　　“快点我们一起过去。”我抱起小孩，小心看着来往的车。这个马路没有红绿灯，这个小孩是怎么一个人穿马路过来求助的？
　　“就是那个房间，门没有关。”我放下小孩。
　　“你在门口等我，我进去看看。”我不想让这个孩子，这么小接触到血腥的场景，而且这个人还是他妈妈。
　　“好。”小孩回了一声。
　　我进去房间看到一个女人躺在地上，是割腕，左手手腕上有几道伤口留着血，旁边散落着一个刀片。我赶紧按住她左手的动脉，控制血液流动，拨打了急救电话。女人还有一点微弱的呼吸，过了一会听到了救护车的铃响，进来了医护人员，将女人送上救护车。
　　“你是家属吧？”一个护士装扮的人问我。
　　“我吗？我不是，这个小孩才是。”我解释道。
　　“现在病人需要家属的陪伴，你赶紧上来，我们要做抢救，别耽误了病人的时间。”护士根本就没听我的解释。
　　“我抱起小孩，上了救护车。”一同去了医院。病人送进了急救室，我和小孩在外面等着。
　　我应该向公司请个假，今天上午可能去不了公司了。
　　“我打个电话，你好好坐在这里。”我对小孩说。
　　“好。”
　　我拨打了领导的手机。
　　“喂！”
　　“是我，我今天遇到一点麻烦事，需要请假，事情在电话里不好说清楚，处理好了，再去公司上班。”
　　“哦，那你不用来了，工资已经给你结了。”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我去，这是个什么公司。”有点愤懑，但是也改变不了什么。
　　“爸爸，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小孩看着天空，提出了问题。
　　“因为光有几种颜色组成，会形成一个光谱，光波较弱的颜色，会被吸收。天空吸收了其他颜色的光波，放出了蓝色和紫色，这样我们眼睛里看到的天空就是蓝天。”我认真的解释着，不知道能不能听懂。
　　“爸爸，蓝色的大海也是这样形成的吗？”小孩继续提问。
　　“是的，所有看到的颜色都是这样形成的。”
　　“哦！”小孩一脸解惑的样子。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为什么你会叫我爸爸呢？”
　　“因为只有爸爸才会帮助我们，我出去就是去找爸爸的。只有你愿意帮助我。”小孩认真的回答。
　　“你有多久没见过你爸爸了？”
　　“记不得了。”
　　“病人醒了，家属可以进去了。”护士装的人，过来说。
　　“走吧，进去看看你妈妈。”
　　“好！”他拉着我的手。
　　这孩子真乖，很可爱，发生的事却让他显得有点可怜。
　　“你这个无心的狠人，现在知道回来了，你不是要我死了就好，为什么还要救我！”女人一看见我，情绪开始激动。
　　“您先冷静一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满是疑惑。
　　“误会！我嫁给你，给你生了个孩子，你什么时候照顾过家里，每次回来就是要钱，我又要工作又要带孩子，你什么事都不做，就知道在外面混，你让我死了就好了，你带着孩子离开我的生活。”女人发泄着情绪，哭着喊着。
　　“沉沉过来，妈妈有话跟你说。”她起身拉着小孩的手。
　　“妈妈想好好活着，要离开你们，你跟着爸爸去生活。”
　　小孩一直哭着。我看着他们母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围观的人群，开始议论。
　　“真是一个狠心的男人，他应该连心都没有。”
　　我突然意识到，我的胸口是空的，我没有心。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任凭这议论声，离开了病房。来到了楼顶，也许只有从这里跳下去，才能真正的清醒，才能知道这些从何而来，我的心在何处。

　　脚底下是无尽的黑暗，我张开双手，进入了黑暗之中，这里才应该是属于我的地方。无尽的深渊，吞噬一切的黑暗，绝境一般的存在。
　　女人叫那个小男孩沉沉，会是我么？男孩是小时候的我？那个女人手腕上的伤口，我似曾见过。
　　我的心呢？被那个女孩丢出了窗外。真的有伤害过她么，还是记不得那个女孩的名字，如果我曾经真的爱过她，为什么没有留下一点映像？真是一个无情的人。
　　hi徐，是我日记的名称，只有在想给她写点什么的时候，我才会去思考，去写点什么，可是我只能说出一个徐字，后面的字是空白。感觉隐藏着一段绝对不能开启的记忆。无论怎么去提示，依然无法打开，仿佛是被人刻意的在里面一直守护着。
　　黑暗中出现一点画面，唯一的彩色，那么的美好。
　　“同桌，我们一起去参加作文大赛吧！”
　　“嗯，好！”
　　“同桌，你选的什么题目呢？”
　　“这个，你选的什么呢？”
　　“我选的这个。”
　　“同桌，我们写完以后，互相交换的看一下吧。”
　　“好的。”
　　“同桌，你会写多久呢？”
　　“我啊，我应该会写一生。”
　　“哈哈哈哈……”
　　看着画面中的女孩和男孩，我也笑了。
　　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不要在试图进入最深的记忆，那是不能知的秘密。出去给我好好的活着，别再进入到这里，永远不要。这里有我一个就够了，记住永远不要同情自己。”
　　一股力量将我推出了黑暗。

　　我睁开眼睛，在床上醒来，外面的传来交谈声，我听不懂的语言，这里是深圳。我将手机开机，时间显示，2020年5月1日，15点。用十分钟清醒了一会，打开微信。
　　“节日快乐！”
　　“节日快乐”
　　“我想说一些漂亮的话，想来想去最漂亮的还是你。”
　　“可以，这话漂亮”
　　“打扫房间收拾东西挺不容易的。”
　　“我现在还在收拾”
　　“嗯，我写一点什么，要不要看看？”
　　“可以，你发吧，我等会看”
　　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