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月流转花满泽》绛珠子

23、轻帘纱帐隐琵琶

　　落若芊好笑地摇了摇头，看来八卦流行不分古今啊，转而去看另一边。向府帐子的侧前方坐的就是各位皇子们，可惜隔着帘子看不清楚。她正在想不知道瀚哥哥会不会来，就听到有人通传：“太子殿下到！”
　　一时间所有人都跪在地上行礼，落若芊还在想是不是应该把纱帘撩起来这样似乎太无礼了时，众人已经都跪好了，眼看来不及，她索性连跪也没跪，反正他又看不见。
　　“都起来吧。今天暖璧行宴，大家就不必拘这些虚礼了。”瀚哥哥温和的声音传来。
　　风羽瀚举步向他的位子走去，经过向府的帐子时略停了一下，接着继续走过去了，却把落若芊吓了一大跳。她惊魂甫定地想，万一他一时兴起想看看他的未婚妻，她估计向府就玩完了……
　　不禁开始咒骂那该死的刺客，到底把她们怎么了，太子都到了她们还不来，她一个人在这里担惊受怕快吓死了……
　　这时突然一只手拍到她的肩膀上：“原来徒儿这么想念为师啊！”落若芊吓得一激灵，差点大叫起来。待反应过来立刻扑上去狠掐轻飏的脖子：“你这个为师不尊的家伙！想吓死你唯一的徒弟吗？！快说！你到底把她们弄哪里去了？我什么都不懂啊！！”
　　轻飏无奈求饶：“松点松点……透不过气了……放心，她们一会儿就到了，耽误不了正事的……”最后翻个白眼嘟囔一句：“都不知道咱俩到底谁是师父……”又在落若芊的一瞪下彻底消声。
　　太子既到宴会就开始了，接下来暖璧郡主登上主位的一番话更是让她连把某刺客杀了的心都有了。前面说什么她都没往心里去，大意就是今天是个好日子，感谢大家今天前来等等的客套话，接下来只听她用那该死的甜美嗓音说：
　　“咱们的菊花会向来有开场节目，这次好像是轮到向府了吧？向府四姝多才多艺，这次不知准备了什么精彩的表演……”
　　表演！！！晴天惊雷炸在耳边，她呆了。
　　这暖璧郡主不是和向初晴她们有什么仇吧，一上来就这样整她们！后来落若芊才知道，其实原因恰恰相反，暖璧郡主和向初晴是闺中密友，这次是特地给她争取一个在太子面前表演的机会。
　　可惜，机会往往只垂青于有准备的头脑，向初晴当然准备充分了，她落若芊可是什么都没准备啊啊啊。
　　她在帐子里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心里已狠狠地把某刺客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这时被问候的那位被她转得头疼，无奈扯住她的手让她坐下来。然而这一拉却让落若芊看到了帐子一角放着的各种乐器，她当即醒悟，高声回道：“向府为菊花会献琵琶一曲。”
　　柔雅的声音一出，四座皆惊，人们纷纷仰颈想看看究竟是谁有这样好听的声音，却无奈地只看到浅绿纱帐后隐约的身影。
　　难道……这是泊雅绝色的声音？场中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
　　帐子里，落若芊不由分说将琵琶塞到轻飏手中，一脸你闯的祸你自己解决的神情。轻飏苦笑了下只得接过，又忍不住忿忿瞪她一眼：“谁让你平日学艺不精！这会儿我替你挡着，看日后露出马脚怎么收场。”
　　其实落若芊的琵琶弹得已是很好，琴音里尤带一种女子中少见的自由洒脱、睥睨天下的意境。但由于疏于练习，技巧离达到轻飏要求的标准还差一些。
　　几声简单的试音后场内陷入一片静默，就在众人按耐不住开始窃窃私语时，一排没有任何预兆的连续大划轮异军突起，激越强烈的乐声瞬间揪紧了众人的心。紧接着愈来愈急愈来愈快，在拔高到极点时突然一个长音划轮，像抛出的线团升至顶点陡然迅速下落，在空气中画出一条银色弧线。然后琵琶声便开始渐低、渐缓，指法越来越缓慢，却也越来越细腻，寂寥清冷的范围似乎笼罩了全场。
　　淡淡凄伤的乐声中，一个婉扬柔雅的嗓音渐渐响起：
　　天多高路多长心有多大
　　千江水千江月何处是家
　　朝为露暮为雨若即若离
　　冷的风暖的风付之潮汐
　　伊人不相见 明月空流连
　　长相守长相思
　　伊人不在时春光为谁痴
　　姗姗来迟
　　绵长的旋律中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短促的休止和顿音，并时而微转徵音，营造出一种时断时续的感觉，伤感不能自抑。仿佛置身迷雾般心中怅惘，望不尽远方也望不尽归途的迷茫，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寂寞悲伤。而伊人远隔重山，红颜弹指已老，唯余明月流连、春光痴恋。
　　天多高路多长心有多大
　　千江水千江月何处是家
　　朝为露暮为雨若即若离
　　冷的风暖的风付之潮汐
　　哀音渐消，琵琶声依然柔婉缓慢，却仿佛慢慢洒进了阳光般逐渐变得明亮而温暖。几声短音抹出之后，琴音一顿，却在琵琶板面上敲了数下，仿佛一种淡淡的坚定和信念。
　　天多高路多长心就多大
　　天之涯海之角处处是家
　　朝为丝 暮为雪聚散依依
　　喜的泪悲的泪呼唤晨曦

　　伊人不相见 明月空流连
　　长相守长相思
　　伊人不在时春光为谁痴
　　伊人不相见 明月空流连
　　姗姗来迟……
　　曲终音散。
　　众人却仿佛被蛊惑了一般，久久没有人说话。最后不知谁长叹一声：“今日算是见识什么叫妙音了！”
　　一时感慨附和声迭起。
　　轻飏也从琵琶上抬起头来望着落若芊，眼神中似乎有莫名的温柔和疼惜。
　　这时暖璧郡主略微激动的声音传来：“素问初晴擅琴，不想琵琶弹得更妙，连歌声也这么美，竟然连我也瞒了去！”
　　“……原来是向大小姐！”一阵低呼声响了起来。
　　风羽瀚却淡笑不语。那样天籁般的嗓音，那样纯净绝尘的歌声，只听一次就再难忘记，怎么会是向初晴？刚才她一开始唱时，他端着酒杯的手一颤，差点失态地站起来。芊儿，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奇是我所不知道的？
　　一旁的四皇子风羽泽自是听不出来，因为某女在女扮男装时故意压低放粗了嗓音。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垂下的淡绿色纱帐，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微笑，饮尽了杯中酒。向初晴么，你是本皇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