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如梦》天山小白兔

208、忆仙姿——入赘

　　“是馨儿吗？”
　　宁子昭在品竹轩前的石桌烹茶，仿佛早就料到宁世馨会过来。
　　宁世馨在他身旁坐下：“是的，我回来了，爹。”
　　楚君淮也循规上前行礼：“拜见老家主。夜深了，君淮就不打扰，先告辞了。”
　　“既然来了，便坐下陪我这个老人家喝杯茶吧！”宁子昭示意他也坐下，一边将煮沸的清水冲入紫砂壶中，一边问女儿：“玄老夫人的丧仪可还顺利？”
　　“一切都好。之后跟哥聊了一会，干爹的身子骨也不大爽利了，哥想着看能不能在守孝的一年里遇到心仪之人，赶紧的生个孙子给干爹抱。”
　　“轩儿倒是懂事。”宁子昭沏了四杯茶，递了两杯给他们，一杯放在旁边的空座，这才取了最后一杯放在自己面前。“那你呢？我已过半百，很快就要去见你娘亲了。虽说你已经如愿当上家主，可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就算是走也走得不安心。要是你娘亲问起来，我都没办法回答她。”
　　“爹！”宁世馨不料父亲会在楚君淮面前说这件事，忙嗔道：“娘亲说要我做自己的。还有，你一定会长命百岁，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你已经是家主了，不要说这么孩子气的话。做自己是对，但也要为自己留下后路。”宁子昭苦笑：“没了你娘亲的日子度日如年，长命百岁于我而言岂不是万般折磨？要不是顾及你这丫头，我才不会撑到现在。”
　　“爹！”
　　楚君淮觉得宁子昭让他留下并非只是听他们父女闲聊这么简单，老家主的言下之意似乎是想催促宁世馨寻一个夫婿。他心中有那么一丝慌乱，老家主是打算把女儿许配给哪家的公子呢？成婚后宁世馨要离开宁家随夫婿一起吗？那宁家的家主她不要了吗？老家主是不是打算让宁大公子接任家主，让宁世馨过把家主瘾就安心嫁人？
　　宁子昭常年作画，近年来目力也有所减弱，为防他夜晚活动不便伤着了，宁世馨特意着人在品竹轩外挂了灯笼，并在栈道上设置了不少石灯。此时，宁子昭把宁世馨和楚君淮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当下便心中有数了。
　　“家主之位责任重大，不可儿戏，随意更替会影响整个家族，所以我也不是让你放弃家主之位去嫁人。你爷爷说得对，是要找一个入赘夫婿来照顾你。”
　　“爹，世家公子们谁愿意入赘，又有谁愿意自家儿子去做人家的上门女婿呢？”
　　“你身为家主，自是不可能寻到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为夫婿。既是入赘，那门槛放低一些也无妨。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那位公子会读书认字，甘居人后，略懂风雅，真心疼爱你就够了。若他略懂武艺，能护你周全就更好；若他文武双全，既能保护你，又能全心全意为宁家办事，成为你的助力，那定是你娘亲在天之灵保佑你和宁家了。”
　　宁世馨面色微红，偷偷瞄了楚君淮一眼，对宁子昭道：“若人家真的如此优秀，怎还会甘愿为入赘姑爷，是爹一厢情愿罢了。”
　　“若有情，天崩地裂只等闲，哪还会计较这些？当年为了你娘亲，爹差点都跟你干爹动手了。”
　　“你要跟干爹动手？”宁世馨直觉当年一定是母亲从中劝阻，不然父亲一定会输得很惨。
　　“你管我。话说开了，你给我一个准信，同不同意招个入赘夫婿？”
　　宁世馨心底发虚，态度也不觉软了下来：“嗯……既然哥都在为干爹思量终身大事了，那我也要为爹考量的。好吧，那你有什么人选吗？”
　　“我老糊涂了，只顾着想念你娘亲，待想起这事时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一时之间我也不知上哪给你寻个夫婿。君淮，你在宁家已久，又常跟随馨儿处事，可曾留意到合适的人选？”
　　面对宁子昭的明知故问，楚君淮轻咳两声，正色道：“老家主特意让君淮留下，原来您早就看透了我的心思。君淮心仪家主已久，若老家主和家主不嫌弃，君淮毛遂自荐，希望能照顾家主一生一世。”难得宁世馨松了口，楚君淮当然要抓紧这个机会。老夫人教过，即使情况多么艰难都要静心沉淀，积攒实力等候最佳时机；当时机到来时定要紧紧抓住，不然永远也不知道下一次时机会何时到来，还会不会来。
　　“君淮？”宁世馨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一时惊呆了。
　　“君淮久不与家族往来，又是在宁家长大的，背景倒也干净。他自小熟读诗书，智才远在其他门生之上，剑术亦不错，琴棋书画都略有涉猎，又为你协理事务多年，确实是符合条件之人。只是君淮，你能接受成为入赘姑爷后被他人指指点点，以后一切都要以馨儿为尊的日子吗？”
　　“回老家主的话，君淮并不介意，难道我现在不是事事以家主为尊吗？宁家是君淮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相知相交皆为君子，相信自家人不会在背后中伤我。”
　　“毕竟你们的身份已经不同了。寻常人是妻以夫为尊，你会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的。”
　　“既是外人所言，君淮便一笑置之。宁家遵循礼教，却也打破传统率先出了一位女家主，不少人在背后议论纷纷。既如此，我愿与家主一同分担这些闲言碎语。其他人说什么并不要紧，只要我们不出差错，过得幸福就足够了。”
　　“即便以后你们的孩子姓宁也无妨？”
　　“君淮在宁家长大，早已将宁家视为自己的家，我们的孩子姓宁也是理所应当的。若真要计较，我的孩子姓宁，日后还能继承家主之位，怎么说也是我占了便宜。”
　　宁子昭品了口茶，又问女儿：“你可都听清了？还有其他问题吗？”
　　宁世馨低头听着，感动之余亦有些不敢确认，一抬头便对上楚君淮灼热的视线，仿佛在等她的回应。“你……要不要再想想？定下来就不能再改了。”
　　楚君淮连忙跪下：“我对老家主和老夫人起誓，此生愿入赘宁家为家主夫婿，照顾保护家主一生，若违此誓，人神共愤，天打雷劈！”
　　宁世馨忙扶了他起来：“你好好说话，发什么毒誓！”
　　宁子昭将空座的那杯茶缓缓沥在地上。“瑶儿，你听到了。馨儿的婚事有了着落，你可放心了。”
　　“爹……”
　　“老家主。”
　　“夜了，回去休息吧！明日我会去议事所跟你二叔商议你们的婚事。”宁子昭再也不管他们，颤巍巍地起身回到屋内。“真是的，两个人天天见着也不肯好好说话，非要劳动我这个老人家……要不是看在你娘亲份上，我才懒得理你们。”
　　得到老家主的首肯，楚君淮终于抱得美人归，两人和和美美地携手离去。
　　“解决了，你主子定下的女婿，到底还是跑不了的。”
　　白夜无奈笑道：“主子虽早就为小主子筹谋好了，到头来还是要老家主推一把。”
　　宁子昭回到寝间，看着青夜神尊图轻声道：“你眼光很好，君淮是个不错的孩子，一定会很疼馨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