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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白兔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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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青夜如约来到品竹轩。
品竹轩外竹林静谧,鸟语虫鸣,潺潺溪流从小屋旁淌过,穿过屋前的栈道,往山下流去。
青夜有些忐忑,不知宁子昭是否还在为昨日之事气恼,在品竹轩前徘徊了一阵,决定先偷窥一下屋内情况。
屋内十分安静,只有香炉青烟袅袅。只见宁子昭坐在书桌前,以手支颐,貌似小憩。青夜放缓了呼吸,蹑手蹑脚走近,宁子昭仍无反应,便也确认他是睡熟了。他究竟干了什么,竟会大白天的就发困?青夜好奇地看他桌上的东西,原来是已经裱装好的白兔图。白兔图的正上方新添了题诗几句,边上有日期及题字“赠青夜白兔图”,下方还有“青竹居士”的红泥印章。众所周知,宁子言的书法在小一辈中无人能及,而宁子昭的字迹端正之余亦有几分文人风骨,又是别有一番风情;况且他一向不出书法作品,这题诗题字更是难能可贵。
青夜凑到宁子昭身旁,细读题诗:“午后白兔玉弓拦,落雪团绒掌中玩。转心习乐狡兔还,回神不见寻觅难。玉容细雨满心惭,拙笔惠存复嫣然。”
青夜顿时心生感叹,妙笔丹青的白兔,绘声绘色的诗句,不可多得的墨宝,禀明出处的印章,还有宁子昭亲手装裱的卷轴,这幅画若流传出去定是价值千金。
她转头看着仍在熟睡的宁子昭,心中也生出一股不可言喻的情愫,红唇小心翼翼地触碰他俊朗的侧脸。不像昨日的轻轻一啄,而是意犹未尽的流连,直到青夜听到愈发强烈的脉息才慌忙退开。“你、你脉息都乱成这样了,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宁子昭早在青夜走近的时候便醒了,继续装睡是因为不知该怎么面对她,也有些试探的意味。这回他清楚地知道,青夜是真的喜欢他,而他也并不排斥青夜的接触。“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做这等轻佻举动吗?男女授受不亲,我……”
青夜低下头,气鼓鼓地往外走。
“青夜!”宁子昭慌忙追上去抱住她:“别走!我、我想你留下来。”
“男女授受不亲!”青夜红着脸挣脱了他的怀抱。
宁子昭一愣,也红着脸道:“可你喜欢我,不是吗?”
“你昨天不是说,喜欢也不可以吗?”
“我……”宁子昭再一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是说过,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难道你不是除了我哥以外的男子吗?”
“可你对我也不是像哥哥那样的喜欢,对吗?”宁子昭鼓足了勇气反问。
青夜低头不语。
“昨晚我想了很久,或许我心里也希望你亲近,故而昨日我没有阻止你行此亲昵之事。就这样想了一整晚,我已经想明白了,本打算等你来了再同你说,却迷迷糊糊睡着了。我并非有意试探,而是醒来时你已……时机不对,我只好按兵不动了。”宁子昭有些紧张地看着青夜,见她没有反应又小心问道:“你听懂了吗?”
青夜的回答却有几分赌气的意味:“宁少主学识渊博,字字珠玑,我出身低微,一个字都听不懂。”
“青夜,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宁子昭扳过她的身子,认真诚恳道:“我并不在乎身份地位,我是真心喜欢你,希望每日都能与你在一起的。”
青夜不禁面红耳赤:“宁少主……”
“我俩独处时不必如此,叫我名字即可。”宁子昭轻轻抚着她的脸:“青夜,我心悦于你。”
“子昭。”青夜怯怯地唤了声,顺势倚在他怀中。“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此情此景,青夜自己都不知道是逢场作戏还是情真意切了,宁子昭跟以往那些想要接近她的男子都很不一样。青夜有些犹豫,要不要跟凌烨说呢?
“世上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两情相悦。青夜,你真的很不一般。”
“我如何不一般?”
“每次见到你,你总会带给我意外。”宁子昭牵着她回到书桌前坐下。“初次见你,演武场上精湛的射术让我折服,还当着我们面把肉捻进嘴里,毫不掩饰你的言行。我当时以为你是男的,只当那是不拘小节,之后得知你是女子,这也太……”宁子昭笑着摇摇头,又道:“来到宁家后,你那一箭让我们心悦诚服,你却满不在乎只当是一顿饭,还当着我们面杀蛇取胆,这可真是……”
“真是什么了,我也不是什么都射杀,什么都要烤来吃的。”青夜半埋怨半撒娇道:“我捉小兔兔是要拿来玩的,后来还不是放走了。”
“是,所以我才要给你画一只永远都跑不掉的。”宁子昭指着画上的题诗:“你看,我还特意把缘由始末都写上去了。”
“什么玉容细雨,我哪有哭了?”
“你那时的样子,虽然并没有哭出来,可我看着也心疼。”宁子昭小心把画卷起,用一根红绸带将画轴绑好,并装入了一个刻有青竹居士印章花纹的长竹筒。“这画筒经过药水炼制,防虫防潮,你就好好收藏着吧!”
“谢谢。”青夜如获珍宝般接过,望着宁子昭想了想,又凑上去亲他的脸。
“青夜。”宁子昭的语气像是有些无奈,又有些期待。
“怎么了,你不要吗?”青夜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停住,心想他该不会又要说教了吧?
宁子昭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红着脸小声道:“同一边你已经亲过两次,这次能不能……换一边?”
青夜“噗嗤”一声笑出来,依言在他另一边脸亲了一口。“子昭,你监守自盗,哈哈哈……”
宁子昭见她笑得开怀,也就随她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青夜时常出入品竹轩,宁子昭借故去迎客楼的次数也多了,凌烨也只作不知。即便在人前,宁子昭和青夜表面上虽客客气气的,但朝夕相处的几位小辈也嗅到两人间暧昧的气息,诸人反应各不相同。
白逸辰和秦若溪作为好友自然是替他们欢喜的。他们两人一动一静,正好互补长短。
宁子霏虽也为兄长和好友高兴,但她深知父母的脾性,担心青夜的身份会让这段感情无疾而终。
宁子言更是惊诧,悄悄拉了宁子昭到一旁问道:“你不是说对青夜并无此意么,怎的又好上了?”
宁子昭振振有词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对她并无此意了,当时我只说因为弄跑了她的兔子才教她学音律。这男女之情嘛,相处多了就有了,而青夜对我亦有意,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违背自己的本心。”
“那你有没有想过被长辈们知道会有何后果?”宁子言欲哭无泪,他早阵子还在老爹和姑姑面前拍着胸口保证堂兄与青夜之间没有男女之情,这下叫他如何跟长辈们交代。“青夜的身份是重点,一来高家不会轻易放人,二来长辈会认为你们门不当户不对,是不可能同意的。”
宁子昭略略迟疑,道:“会有办法的。这件事你和子霏先替我瞒着,稍后我会跟长辈们解释的。”
宁子言无法,只能替他瞒了下来。
另一边,自从青夜带回了宁子昭给她的画筒,每日都爱不释手,甚至还抱着睡觉。
凌烨见状又好气又好笑,不禁问道:“看你宝贝成那样,宁子昭送你什么了?”
青夜神秘兮兮地抱着她的宝贝画筒:“你想知道吗?嗯,看在你是我哥的份上,我就悄悄告诉你吧,这里头是一千两。”
凌烨左看右看,这竹筒虽不短,但也绝不可能塞得下一千两,若里头是银票那这容器也太夸张了。“莫不是宁少主的新作?”
“嗯,哥你真聪明。”
凌烨也装作神秘兮兮的样子靠过去:“兄妹一场,让我看看这一千两到底长什么样。”
“可以,但你不能说出去。”青夜小心翼翼地拿出卷轴,解开红绸带,动作无比轻柔地打开了画卷。
“不能说出去?你该不会是偷的吧?”
“放屁!你睁大眼睛看看,上面写着‘赠青夜’!”青夜觉得自己大声了一点,忙压低声音道:“财不露白,万一被人知道,打起了这一千两的主意,我可就亏大了。”
凌烨细细观赏了一遍,有活灵活现的兔子图,有画作背景故事的题诗,有标记收礼人的题字,有宁子昭的印章,这至少也值八百两。宁子昭甚少会在丹青图上留下墨宝,绝大数是留一枚印章了事,这次一口气写了数十字,可见对此画作甚为上心。凌烨有些感慨,宁子昭为讨青夜欢心费神至此,而青夜也抱着这幅画爱之如命,可见计划还是有在顺利进行的。
青夜见他看得入迷,又道:“这画也是子昭亲手装裱的,你说是不是值一千两?”
凌烨点点头:“嗯,赶紧收好,别弄丢了。”等她把画重新装回画筒,又道:“你们之间已经以名字相称了,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还有一个多月,我想再同他相处一下。”
“你自己把握分寸,总之在离开前必须让宁家的长辈们知道,还要让宁子昭表态。”凌烨有些担心,以他连日来的观察,宁家长辈们都是正规正矩的,十分讲究门当户对,恐怕不太可能接受青夜。总之,一切结果都要看宁子昭是否有足够勇气与家人争取到底,否则也是空口白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