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如梦》天山小白兔

180、吴山青——灭村

　　不知过了多久，小凌烨被外头传来的吵杂声惊醒，乳娘也起来了，见两个孩子安好便打算出去看看怎么回事，而小青夜仍睡得香甜。
　　房门打开后，外面的火光亮如白昼，吵闹声愈发清晰。小凌烨听到村民们的怒骂尖叫哀嚎声不绝于耳，兵刃交接声划破了童家村宁静的夜晚。他心觉不妙，下意识就想往家跑，可怀里又有小青夜，一时难以抉择。但他明白，留在床榻上极为不安全，便抱着小青夜钻到了床底下。
　　“唔，好吵……哥哥，天亮了吗？”
　　此时外头的声音连熟睡中的小青夜都吵醒了，小凌烨心中不祥的感觉愈发强烈。这时乳娘匆匆返回，身后还跟着踉踉跄跄赶来的王妍姬。
　　“青儿，我的女儿，青儿！”看着空无一人的床榻，王妍姬觉得天都要塌了。“青儿去哪了，我的青儿呢？”
　　“夫人，我们在这。”小凌烨抱着小青夜从床底钻出来。
　　“青儿，你们没事吧？”王妍姬激动地抱紧了女儿，小青夜也揉着眼睛叫唤着“娘亲”。
　　“没事。夫人，外头怎么了？”
　　“别问了，赶紧跟我来！”王妍姬抱着小青夜，带着乳娘和小凌烨跑回她的寝室，把两个孩子藏进了一口大木箱里，怕他们闷死还特意没有盖实，留了一条小缝。
　　“夫人，你这是……”
　　“不是说那伙歹人不拿财物吗？那他们藏在宝箱里，应该也不会有人来找。”
　　“娘亲，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小青夜还不懂现在危急的情况，嘟着小嘴埋怨道。
　　“嘘……青儿，娘亲跟你玩个游戏。你和哥哥乖乖留在箱子里，不能发出任何声音，直到娘亲来找你们才可以出来，知道吗？”
　　“哦，青儿知道了。”
　　王妍姬恋恋不舍地看着女儿，对小凌烨道：“凌烨，青儿就拜托你了。”
　　“知道了，夫人。”
　　王妍姬和乳娘又找来一些值钱的物件和衣物散落在箱子附近做掩饰，就像是有人匆匆拿了部分家当要逃命的样子。
　　“记住，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出门前，王妍姬再次叮嘱，这才和乳娘出去了。为了不让人起疑，王妍姬还特意任由门扇大开。
　　小凌烨紧张地透过小缝窥视屋内的情况，外头的声音渐渐平息，可依旧没有任何人来。身边的小青夜早已因为过于无聊再度睡去了，可小凌烨一刻也不敢松懈。过了许久，才听到有零碎的脚步声走进院落，一步步走进房间，似乎在检查是否有漏网之鱼。小凌烨从缝隙中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和枣红色的衣摆从面前走过，因为房间的门敞开着，所以那人也没有怀疑这房间里还藏着人，草草巡一圈便出去了。饶是如此，小凌烨依然大气不敢出，僵直的身体快要麻痹了也不敢动一动，静静地聆听着外面的动静。果然，不久后院子里便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小凌烨努力听着，希望日后能认出这些人。
　　“这村子里就这一户人家还算过得去，二老爷请来这边歇一歇。”
　　“嗯……都解决掉了吗？”
　　“所有魂魄都收集好了，全村已无活口，属下们正在排查尸体。”
　　“哼，不知死活！兄长开了口，难得二老爷我想灭完徐家庄就收手了，这村子的人竟敢跑到玄家去求助，这不是明摆着逼我来灭了他们村吗？喝我们的水，住我们的地，背地里却想着要反我们，你们说这童家村是不是该死？”
　　“是，二老爷说的是。这童勇也太叛逆了，是该给些教训的。”
　　听到歹人提及爹爹的名字，小凌烨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当下就有出去跟他们拼命的冲动。可看看身边的小青夜，还有童夫人临走前的叮嘱，小凌烨只好忍下了。他心里明白，童家村已经被灭村，爹娘、先生、夫人，还有其他的小伙伴和叔伯婶娘们全都没了，从此就只剩下他和小青夜两个人了。
　　“哼，玄耀天算什么东西，竟也敢来过问我们的家事？他不就是仗着有一支自己的军队才压在我们头上吗？我告诉你们，等我收集这些魂魄炼出仙丹，我的功力一定能冲破第七层，到时候我就是天下第一，看谁还敢来挑衅！”
　　“是是，二老爷天下第一，打遍天下无敌手！”
　　这时有另一人匆匆走来，道：“回长老，已确认没有活口，是否要撤退，请示下。”
　　“好，打道回府！”
　　几人离去后，小凌烨仍在箱子里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田里的蛙虫和树林里的鸟儿也知道童家村里的惨案，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许久，外头的火光渐渐暗淡，天色如墨一般深沉，小凌烨仿佛远远地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爹，娘……你们醒醒，不要死！”
　　小凌烨松了口气，原来不止他们两人活下来了。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小伙伴，可他这样出去安全吗？那些歹人还会回来吗？他侧耳细听了一阵，很快又多了两名小伙伴的声音。正当他打算带着小青夜出去时，一道声音打消了他这个念头。
　　“家主，果然已经灭村了！”
　　小凌烨听到几个小伙伴仓惶躲避的声响，另一道极具威严的声音又传来了。
　　“孩子们别怕，我是高家家主高长风，已经从杨村长那里听到了灭村的事情，本想赶来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我对不起你们啊！我们在来的路上已经剿灭了那群匪徒，你们尽可放心，现在已经没事了。”
　　接下来的声响像是几个小伙伴畏畏缩缩地走到了高长风面前，高长风又温言道：“吓坏了吧？别怕，我们来了就已经没事了。石磊，你带这几个孩子找一处干净的地方，给他们做点吃的，让他们好好休息；舒昉，你带人去收敛尸身，看看还有没有活口，顺便清理一下血迹；崇裕，你去祠堂找一找族谱，看看能不能对上号，好安葬这些可怜的村民；苏和，你带几个人去周边村里告知一声，童家村没了，但歹人也已经被我们所灭，请他们安心就是；黎笙，你记录一下这童家村有多少房屋，多少田地，看看高家地界内还有没有多出来的童姓分支，安排他们来居住，若人数不足，亦可安排一些流民过来。”
　　如此利落地交代完，孩子们都相信了他们不是坏人，也开始放下一点戒心了。小凌烨亦然，若不是真正的高家主，谁会管这些琐事。他强撑起麻痹的手脚，用力地推开了宝箱的盖子，颤巍巍地爬出了箱子。
　　“唔……哥哥，天亮了吗？”小青夜被惊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
　　小凌烨看着她，强忍着难过说道：“青儿，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我好像梦到娘亲说要跟我玩不能发出声响的游戏……唔，不对啊，是娘亲把我抱进箱子的，那是真的吗？我睡着了，哥哥，娘亲有来找我吗？”小青夜软趴趴地站了起来：“我要去找娘亲。”
　　“好，我们一起去找爹娘。”
　　小凌烨牵着小青夜走出了房门，被正在清理尸体的高家家仆们发现，将他们带到了高长风面前。此时村里的晒谷场已经井然有序地排好了数十具尸身，而高长风正看着眼前的尸体摇头叹息。
　　“娘亲！爹爹！”在明亮的火光下，小青夜认出了不远处童祖光和王妍姬的尸身，撒开小凌烨的手冲了上去，抱着他们哭了起来：“爹爹，你为什么受伤了？娘亲，你怎么不理我了？不是说好了要去爷爷家里吗，不是说要玩游戏吗，为什么你们都不起来？呜呜……不要不理青儿，青儿以后会乖的。”
　　小凌烨默默走到她身旁，躺在童祖光夫妇旁边的就是童勇和徐三娘。他想起爹爹教他要坚强，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轻易掉泪，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下掉。“爹，娘！”
　　高长风见状也十分不忍，他走到两个孩子身后，蹲下身抱着他俩的肩膀道：“哭吧，哭过了就要坚强起来，你们的爹娘也想看到你们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