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如梦》天山小白兔

165、昏鸦尽——初遇

　　看着眼前气势非凡的山门，高卓心中莫名兴奋，承托着整个旁支希望的他终于来到了梦寐以求的高家。
　　高卓这一高家旁支位于高家地界偏远的山区，说好听些是分派，实际上是初代争权战中落败而被驱逐到此处。因此，这一支高家人都希望能出一位才智兼备的后辈，打入高家重夺主权，让他们这一支都能迁回高家，扬眉吐气。
　　高卓自小聪明伶俐，在一众同龄人中学习能力最强，因而被族人寄予厚望。在家人刻意的教导下，高卓学会忍辱负重，遇事不动声色，如何提防他人暗算并坦然自若地还以颜色。适逢高长风因高家人才不足，优先从各个旁支选取高家子弟进入高家，高卓便被父亲送到高家。
　　这一年，高卓十五岁。
　　“别看了，走吧！”
　　在父亲的催促下，高卓怀着紧张的心情与深藏的野心走进高家山门。
　　不出意料，高卓优异的才干和忠厚本分的外貌得到了高长风的赏识。在循例安排高卓学习过各处的基本的事务后，高长风将高卓叫到了移星宫。
　　“阿卓，你这一年在高家各处学了不少东西，各处的管事都对你赞赏有加，我颇为欣慰。你既已学成，眼下也有一个问题，我不知要把你安排在哪处比较好，不如就由你自己来选。”
　　高卓忙跪拜道：“承蒙家主不弃，只要能为高家出力，属下在哪办差都是一样的，任凭家主安排。”
　　“平日我安排都是看人长处而行，可你样样精通，我倒也不好安排了。你就别为难我了，你自己选吧，选中什么我就让你做，绝无二话。”
　　高卓心中生出一丝窃喜，可背后也是一身冷汗。高长风身为家主，不可能会随便让他选择职务的，极大机会是想要他成为心腹，这就是最后的试炼。高卓对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但面前的问题却也把他难住了：究竟要选怎样的职务才会让高长风满意，不会让他对自己起疑心呢？
　　“属下经验尚浅，还需多多学习，太重要的职务怕是担当不起，还是由低做起，一步一步来比较好。”
　　“阿卓，我最看重就是你的本分。一步一步来，稳重妥当，可你始终才华出众，如此一来浪费时间，我倒认为你堪当一处首领。”
　　“家主谬赞，属下愧不敢当。属下只觉得眼下各处头领都无可挑剔，若贸然插手，恐怕会扰乱高家日常运作。”
　　“真的是每一处都无可挑剔吗？”高长风意味深长地笑了：“阿卓，你是聪明人，替换主管确会有一些不便，不过也是暂时的。任何人都不可能稳坐某个位子一辈子，坐上去就要有被替换的心理准备。”
　　高卓心领神会，忙道：“那属下就在家主面前直言了。属下认为管事与掌事过于自我，疏于管教下属，不能对家主负责。”
　　“那你想选哪一个？”高长风笑意更甚，眼中的赞赏有增无减。
　　尽管已有答案，高卓仍是犯难。掌事无异于掌控了高家所有的武力，要肩负起高家的安危，稍有疏失就会惹祸上身，时间长了也容易引起高长风的猜疑；管事负责的内务处会比较亲近高长风，更容易知道他的想法或是一些高家秘事，为日后争权动一些手脚更加方便，缺点是太接近高长风了，若有秘事外泄，追究起来容易无辜受到牵连，更影响高长风对自己的信任。
　　“回家主，此事应由您来定夺。”
　　“你还是太年轻了，需要多多历练。这样吧，我给你一晚时间，你回去好好想清楚，明日再来答复。”高长风随手扔给他两枚令牌，一个是掌事，一个是管事。“想好了留下哪一个，明日归还另一个。”
　　夜幕初临，高卓因心烦而外出散步，不觉走到高家外围的树林边。四下无人，他取出两枚令牌左看右想，就是没办法做出一个抉择。高卓想得入神，突然一阵疾风从面前擦过，左手上的令牌不见了。他往地上看去，只见一只没有箭头的羽箭穿过了令牌的挂绳，将令牌钉在地上。
　　好箭法！高卓心中暗赞，却因不知对方是敌是友而不敢松懈，脱口喊道：“谁！”
　　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传来几声轻笑，一个纤瘦的身影从树上跃下。看着这一身灰布衣裳，高卓喝道：“何人如此放肆，在高家随便放箭？万一伤着人怎么办！”
　　“我的箭术好着呢，可伤不了人，何况我已经拿掉箭头了。”箭手是名十二三岁的少年，天色已暗看不清面容，言辞却十分不客气。“我在树上瞧你拿着两块牌子犹豫了老半天，看你选不了就帮你选一个呗！”
　　“鲁莽！你可知道这两块牌子代表什么？”高卓捡起了地上的令牌，拍掉上面的灰尘。
　　“不知道，但你犹豫就代表两者对你而言都难以取舍。既然这样，何不交由老天来决定呢？”
　　“……那你为何要射落这一块？”
　　“方才在树上，从我的角度来说，这一块牌子比较难射中，所以我就选了它来射。”
　　“……迎难而上，有趣。”高卓走近，只见这少年长得十分清秀，眉眼间有股顽劣的稚气，想必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才敢做出这等举动。“你叫什么名字？”
　　“你要惩罚我吗？那才不要说。”
　　“呵，我要惩罚你就不必问你名字，直接让人把你带去地牢了。”
　　“唔，我叫青夜，你呢？”
　　“我……我叫高卓。”
　　“你姓高？”青夜略带防备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知道怕了？”高卓只觉好笑，装作威严的样子往前几步，突然有人快速地跑过来把青夜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你是……”
　　来者是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忙拜道：“在下凌烨，胞妹顽劣冲撞了阁下，还请见谅。”
　　高卓不由笑了：“原来是位姑娘，我还以为是个毛小子。你妹妹箭术超群，我十分看好她。”
　　“阁下是……”
　　“在下高卓。”
　　“原来是高家子弟中最出类拔萃的高卓公子，失礼了。”
　　“青夜善箭，不知凌烨所善为何？”
　　“在下曾学过两年剑法，上不得台面，高公子见笑了。”
　　“上不上得台面，那就在比武中见真章了。”高卓笑道：“告辞。”
　　“高公子慢走。”
　　在转身的一瞬间，高卓看到青夜从凌烨身后探出头来，就像田地里鬼祟窥探的地鼠。背对兄妹俩后，高卓露出了一抹舒心愉悦的笑容，左手握紧着那块被射落的令牌，上头刻着“掌事”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