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如梦》天山小白兔

161、不悔

　　“瑶儿，我回来了。”宁子昭进门后并不急着进寝间，而是先在炭炉旁烤暖身子，惟恐一身寒气让白梦瑶着凉。
　　趁他还没进寝间，白梦瑶端起那碗快要凉透的银耳羹两三下吃完了。“你干什么去了，最近都那么晚才回来。”
　　感觉身上不再带着寒意，宁子昭这才进了寝间，在床榻边坐下，爱怜地亲了亲她，又摸了摸她的肚子。“今天馨儿乖不乖？你有没有不舒服？”
　　“馨儿才三个月，她还没本事闹出什么动静。我只是有点累，并未觉得不舒服。”白梦瑶指着小桌上的空碗：“我连银耳羹也乖乖吃完了，你还不回答我的问题吗？”
　　宁子昭揽她入怀，柔声道：“最近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我们几家都在关注着，故而归家晚了，还望夫人不要生气。”
　　“是什么大事会让四大家族都关注起来？”
　　“是高家，我们三家都在观望事态发展。”
　　白梦瑶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像只慵懒的猫一样在宁子昭怀里磨蹭着。
　　“你不好奇吗？”
　　“我是白家的小姐，宁家的少夫人，玄家小公子的娘亲，高家跟我什么关系，我为何要知道？”
　　“……瑶儿如此未免太过刻意了。此事影响甚大，朝廷在关注，连街头巷尾都在议论，高家领地里的平民百姓更是人心惶惶。”
　　“那看来高家是真的要亡了。”白梦瑶顿了顿，又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高家害得凌烨和青夜家破人亡，被迫沦为家仆十二载，最后还害了他们的性命，固然是罪大恶极。我觉得凡事都有两面，你应该比我更懂。若非经历了这一切，凌烨和青夜说不定只是籍籍无名的乡野村民，既不能成为技惊四座的高手，也不会成就这段传奇故事，更重要的是……”宁子昭贴着白梦瑶的耳朵吐着气道：“不能成全你我的今日。”
　　“好痒……”白梦瑶嗔了句，想想又道：“你说的有道理。高卓虽然害死了凌烨，可他也是真心实意对青夜好的，我以偏概全，对他确实不公。”
　　“高卓自上次宴会后病倒了，高扬一直掩盖消息，对外称家主将事务交给他全权代理。高家其他有能力的人本就觊觎家主之位，自然对高扬产生质疑。三日前，不知怎的突然传出高卓病危的消息，高扬自称已得高卓托付家主之位，顺理成章掌控高家大权。诸人不服，纷争四起，如今高家乱作一团。听说高卓病得不省人事了也无人照料，还被高扬赶到青夜的小屋里派人严加看管，连大夫都不让看，任其自生自灭，甚是可怜。”
　　“众叛亲离，确实可悲……你不是不喜欢他吗，怎的也心生怜悯了？”
　　“瑶儿，宽于待人，严于律已，我们要身教言传好好教养馨儿的，不是吗？”宁子昭轻柔地抚着白梦瑶的小腹：“我只想跟你和馨儿一家三口在一起好好生活，其他事情也不是那么重要了。高卓是有错，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青夜……瑶儿，原谅我的小人之心。我猜想高卓要置凌烨于死地不单是为了消除情敌，大概也是觉得凌烨利用青夜离开高家的手段会伤害到青夜，他是替青夜不值。”
　　“人心难测，谁知道他下手的时候想的到底是什么呢？或许他有想过为青夜出一口气，但他没想到青夜会因为失去唯一的亲人而伤心欲绝。他自以为能取代哥哥的地位，可哥哥就是哥哥，谁也无法取代这十二年的情分。”白梦瑶抚着宁子昭的脸：“你这样替他说话，难道不怕我以后会念着他这点好而忘不了他吗？”
　　“当然不怕，你想听实话吗？”
　　“难不成你敢在我面前说谎？”
　　“呵，瑶儿，为了得到你，我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看得出来，看宁家上下对你的态度就知道了。那为了留住我，说说你的大实话吧！”
　　“我承认高卓确实对青夜死心塌地，但青夜知道他的真面目，且他还是害死凌烨的真凶，间接害死青夜的幕后黑手，不可能还会对他心存好感。高卓给你带来的痛苦远远超过你感受到他对你的爱慕和保护，所以每当你想起他便会想到哥哥是怎么死的，还有那些在高家时不愉快的记忆，而并非是他对你的好。方才我提起高卓时，你最初的反应已经证实了这个推论。”
　　白梦瑶盯了他一会，问道：“我很好奇，现在的你还是十年前的温润公子吗？”
　　“是，也不是。”宁子昭有些惘然：“从前的温润公子是青夜的意中人，可他太软弱，太天真，根本没办法守护青夜。失去青夜后，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便将温润的一面封印起来，用尽办法让自己变强，可以去追求和庇护自己所爱之人，坚信她一定会回来的。当承载着青夜一切的白梦瑶回来后，她喜欢的仍然是从前的温润公子，没办法，他只能从内心深处把封印多年的温润重新释放出来。他的温润只对瑶儿一人，但不会舍弃有能力保护她的另一面。”
　　默然半晌，白梦瑶才幽幽叹道：“人都是会变的，我也不例外。”
　　宁子昭也静默片刻，为她倒了一杯红枣桂圆茶。“瑶儿，高卓极有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了。你……打算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不会。他赌上了一切的情分，若是他害的哥哥，我们以后再不相见，他心中有数。”
　　“你这话倒像是在赌气了。瑶儿，你能否告诉我，你恼他的究竟是他害死了凌烨，还是他对你撒了谎？”
　　屋内安静得只有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宁子昭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也有了答案。
　　“不想去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想你去。这件事你知道就好，你在这安心养胎，外面的事情都不必担心。”
　　白梦瑶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心中已有打算。
　　“好了，你也饿了吧？可别饿着我的一对大小宝贝，传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