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如梦》天山小白兔

157、因果

　　一行人来到了童家村的东巷，一群孩童正在东巷外的晒场嬉戏玩耍。白梦瑶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并掏出一把糖果招呼他们。孩童们欢天喜地领了糖果散去，白梦瑶就在东巷的第一间屋子前停下了。
　　“这就是凌烨的家。”白梦瑶再指旁边的房子：“里面是青夜的家。”
　　童朗走近看了看，青夜的家算是村里最好的一个院落了，里面现在住着其他人，他也不好进去打扰。
　　白梦瑶在晒场的角落找了个地方坐下。“他们两家都住在这里，鲜少离开村子。童勇的妻子在一个冬日的凌晨产下一名男婴，可他祖上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户，目不识丁，所以只能拜托村里最有学识的童祖光为儿子取个好听的名字。因为这个孩子生于破晓之时，又适逢寒冬，童秀才就取了凌烨这个名字，寓意凌霜傲雪，朝阳东升，前途无量。很快，童秀才的妻子也怀孕了。远亲不如近邻，两家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于是就有了生男为兄弟，生女为夫妻这种老套的约定。那年中元节，童秀才的妻子要临盆了，但生产并不顺利。她疼了整整一天，终于在傍晚时分诞下一名女婴。童秀才抱着初生的女儿喜不自胜，仰头感谢上天保佑母女平安。彼时天色湛青，明月初升，夜幕降临，他便为女儿取名为青夜。”
　　“如此巧合。”玄墨离轻声叹道。
　　“是啊，当时村里的老人都说，一男一女，一亏一盈，一冬一夏，一朝一夕，一阳一阴，还真是难得的巧合。凌烨比青夜年长，自然也更早懂事，慢慢的就在家人和村人的闲言笑语中知道指腹为婚的事情，对待青夜也就比旁人更亲昵。而青夜傻乎乎的，她只记得邻家大哥哥对自己特别好，惹出什么麻烦这个大哥哥都会替自己解决，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青夜出身书香世家，小时候不是很乖巧的吗，怎会惹出麻烦来？”白逸辰问道。
　　“哈哈，才不是呢。这村里就没有一个人在听到童青夜的名字时不摇头摆手的。大家都说，童秀才这么端方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野丫头。”白梦瑶讪笑着，很快又重重叹了口气：“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青夜之所以胆大妄为，都是她的小未婚夫凌烨惯的。青夜人虽小，但鬼点子多，口才也随了童秀才，往往都能哄得一堆孩子跟着她胡作非为。出事之后那些孩子都作鸟兽散，只有凌烨肯留下来替她善后。青夜爬墙，凌烨会在下面托着；青夜从树上掉下来，凌烨会在树下垫底；青夜偷果子，凌烨会挡在她身后替她挨打……可惜这些童年趣事后来青夜自己都忘了，要不然也不会傻傻的以为凌烨真是亲生哥哥。”
　　宁子昭轻轻顺着她的头发，心中很不是滋味。
　　白梦瑶知他不好受，便也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如今他已经不在了，我即便全部想起来也没用。这份情意一直都在，生前他不愿我知道，而到我知道的时候，也没有办法回报这份情意了。”
　　童朗也叹了口气：“或许他并不需要你回报，凛夜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大哥直到现在都还默默守护着你，别忘了颜佩佩是怎么疯的。”
　　白梦瑶疲惫地闭上双眼：“都说人生如梦，我的人生就是一层裹一层的梦境，好像永远都没办法醒来。”
　　“若是噩梦，立即醒来便是；若是美梦，沉沦下去又何妨。”宁子昭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只要你愿意，我定当奉陪到底。”
　　白梦瑶露出满足的笑容，也在他脸上回了一吻。“谢谢。”转头又对白逸辰和玄墨离道：“谢谢你们愿意陪我找出真相。”
　　白逸辰收起扇子在她脑门敲了一下：“你是不是本末倒置了？是我们该谢你愿意跟分享这么一个动人的故事。”
　　白梦瑶突然想到了什么：“如果我说，在离魂时看到当初是高淳风带人屠了童家村，你们信吗？”
　　这下连玄墨离都难以保持镇静了。“他怎么能！不得滥杀无辜，此乃玄门规矩之首，仙门百家都要遵守的规则。”
　　“他似乎是要取人魂魄去炼化什么丹药之类的东西，所以他目的不在于掠夺钱财。而他走后不久，高长风就带人来善后，装成被邪祟侵扰的迹象，随便把侥幸存活的几个孩子带走。他担心这些孩子日后会泄露出事情的真相，所以收留并非真心善行，一来掩人耳目，二来传扬高家名声，三来万一这些孩子日后记起什么也可及时灭口。”
　　“虚伪至极！”童朗恨恨骂道。
　　“是啊，当年在童家村被带走的孩子，最后没有一个能活过二十岁。”白梦瑶无比唏嘘，兜兜转转经历了那么多，自己最终还能得知事情的真相，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玄墨离看着白梦瑶，问道：“高家，真的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该死的不该死的都已经死了，我还能追究什么？如果杀了高卓能让凌烨复活，我肯定毫不犹豫去做。当日我杀了高长风一家，童家村的人也没活过来一个，我又何必……”
　　“对，何必为他脏了自己的手。”童朗抢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正是。”宁子昭突然冷笑道：“正如高卓明明就知道前因后果，昨晚却还能若无其事地跟我们讨论在背后暗害凌烨的凶手，真是半点端倪都看不出。一家之主尚且如此，我看高家的气数也要尽了。”
　　白逸辰叹道：“确实。反正这高家也是大厦将倾，何须他人动手。我想过不了多久，四大家族就要重新排名，高家甚至要被新兴的家族更替了。”
　　“天道好轮回。”玄墨离抬头看天，这场迟到二十多年，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的报应马上就要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