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如梦》天山小白兔

154、作茧自缚

　　翌日，众人不约而同来到白梦瑶的房间外，遇上了刚好出门的姐弟俩。
　　“早安。”白梦瑶面色如常，丝毫看不出有经历过什么的样子。
　　“你们来得正好，姐姐要去地牢见颜佩佩，你们陪她去吧。我陪她聊了一晚上，困死我了……我要眠一眠，就不奉陪了。”童朗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转身又回了房。
　　“你要见颜佩佩？”高卓有些疑虑。
　　白梦瑶点点头：“有些事，我想应该当面说清楚。”
　　“可她已经疯了，还能听进去吗？”
　　“所有跟凌烨相关的事，她都会听的。”白梦瑶环视众人：“如果你们想知道的话，也可以来听一听。”
　　在高卓带领下，众人来到了关押颜佩佩的地牢。之前不间断的哭骂让她的声音彻底嘶哑，此刻只能蹲坐在囚房一角，带着深深的敌意盯着突然涌进地牢的这群人。
　　白梦瑶轻叹一声，想要走近木栅却被宁子昭拉住了。
　　“瑶儿，还是别靠太近的好。”
　　白梦瑶微微摇头，轻轻拍了拍宁子昭拉住她的那只手示意他放心：“没事的，她伤不了我。”说罢走到颜佩佩面前。“高夫人，你还认得我吗？”
　　颜佩佩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完全发不出声音。
　　“没关系。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讲一个故事。”白梦瑶垂眼掩饰那一抹哀色：“你一定想听的，是凌烨的故事。”
　　众人屏气凝神，静静聆听。
　　“二十多年前，在高家地界里有一个地方叫童家村。那里地处偏僻，但村民们都安分守己，平淡度日。可是有一天，一群人突然冲进了村子，他们并不抢夺财物，但见人就杀。很快，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杀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有几个躲在暗处侥幸逃过一劫的孩童。这几个孩童年岁尚小，都是被父母藏起来的，所以他们都不清楚屠村的人长什么样子。后来高长风赶来，救走了幸存的几个孩子，并将他们收为家仆。这几个孩子大多还没记事，最年长的一个是七岁，也就是凌烨。”
　　“七岁，刚好就是懂事的时候了。凌烨是被邻居藏起来的，跟他一起的还有邻居不足五岁的女儿。来到高家以后，为了不与小女孩分开，凌烨便自称是小女孩的哥哥，会负责小女孩的饮食起居。由始至终，只有凌烨一人知道，他和这个小女孩并非亲生兄妹。”
　　颜佩佩睁大了双眼，嘴唇动了动却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众人也面面相觑，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白梦瑶慢慢蹲下，与颜佩佩正面相望。“日子一天天过去，凌烨和小女孩也长大成人了。在高家当家仆的日子真的很不好过，动辄遭受拳打脚踢，稍有不从便会被骂是忘恩负义的野种，要彻底摆脱高家更是遥不可及的奢望。在清楚意识到自身的处境后，凌烨后悔了。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当初不该跟着高长风到高家的。同时，他也开始想要怎样才能有机会摆脱这种处境。起初，他教小女孩要认真练功，争取一技之长获得家主青睐，提升地位。可偏偏少主又是个没用又小气的窝囊废，自己不行也见不得其他人比自己好，所以在家主面前处处打压贤能之人。如此一来，即便武功练得再好都是无用，也就断了凌烨的念想。”
　　白梦瑶似乎蹲得有些累了，干脆盘腿坐下。“后来他又想，就算自己不能逃离高家，至少也要把小女孩送出去。所以他逼自己将剑术练到极致，也让小女孩把射术练好，这样他们才有本钱去结交其他家族的少主，挑选可用之人。他知道，只有具备家世背景的主子才有能力把小女孩从高家要走，否则，小女孩终究难逃厄运。”
　　回想起凌烨对自己的好，白梦瑶不免热泪盈眶。她停顿了一阵平复心绪，其他人也倍感唏嘘，耐着性子等她继续说下去。
　　“当两人都已到适婚年龄，又长久地住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对，祸福同享，按照寻常故事的发展，这两人必定能成为夫妻。可在世人眼中，凌烨和小女孩就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兄妹，就连小女孩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哥哥在很久之前已经对自己生出情愫。”
　　此言一出，众人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凌烨不是青夜亲生兄长的事情已经够让他们吃惊了，他竟然还爱上了自己的妹妹？
　　宁子昭的脸色十分难看，一颗心就像是被人用力握紧了一般难受。凌烨早就爱上了青夜，自己算是夺人所爱吗？但想到青夜选择的是自己，就算转生为白梦瑶后还是坚定地选择自己，宁子昭的心才松弛下来。
　　玄墨离面上尽是震惊之色，细思更甚。凌烨深爱青夜，却仍为救青夜出苦海而忍痛将青夜推向他们这群少主，这到底是有多深情才能做得到。
　　高卓神色复杂，心中五味杂陈。
　　“听起来很骇人听闻是吗？”白梦瑶不用看都能想到身后这群男人是怎样的一副表情。“小女孩也很难想象，白日里在人前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兄长，到了晚上竟会在自己睡着后偷偷亲吻自己，握着自己的手含情脉脉地说着一生一世的情话。凌烨自以为无人知晓，但很不幸的，他的秘密被人发现了。”
　　白逸辰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那个人就是颜佩佩？”
　　白梦瑶笑了笑：“所以她要置小女孩于死地，并非全无道理啊！”
　　众人寂然，各怀心思。
　　白梦瑶托起颜佩佩的下巴，轻声道：“你亲眼所见是事实，但你不必再担心他会陷入不伦之恋，遭人唾骂了。因为凌烨和青夜，不仅不是亲生兄妹，还是一对指腹为婚的夫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颜佩佩顿时瞪大了双眼，活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般无法呼吸，奋力挣扎却仍找不到一丝生机。
　　诸人耳力不差，白梦瑶的话自然也分毫不差地听进去了，又是一道天雷轰顶。
　　这下宁子昭也有些站不住了，这关系乱得他自己都理不过来。难怪昨晚童朗说白梦瑶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自己，这种情况换做自己，也一样不想见任何人。现在自己算是什么？白梦瑶现在一定认为她对不起凌烨，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也会亏心，自己更应该好好安慰她才是。可要怎么安慰呢？这种情况下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是小人行径……不，从自己把青夜抱入怀中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是夺人所爱的小人了，但要自己什么都不做也不好……为此，宁子昭陷入了深深的烦恼中。
　　“是，你说得对，青夜就是一个没良心的女人，你在之后算计她、谋害她为凌烨报仇都是理所当然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一切悲剧的源头都是因为你对青夜起了歹念，凌烨是为了帮青夜争取时间才会甘愿赴死的。哪怕你嘴上不肯承认，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凌烨就是被你间接害死的，失去他完全是你的报应，你却将这份悲痛迁怒于青夜。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青夜已经死了，是你亲手将她送到了凌烨身边。想必凌烨也会很感激你成全了他的心愿，让他们永远在一起。”白梦瑶掷地有声，说完后也不顾颜佩佩会作何反应，起身走出牢房。
　　颜佩佩“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昏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