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如梦》天山小白兔

144、鸿门宴

　　阔别十载，移星宫依然富丽堂皇。
　　家仆们引了众人入座，玄家兄弟落座于左侧首席，白逸辰和宁子昭落座于右侧首席。白梦瑶和童朗在白逸辰身后的次席，姐弟俩共用一桌，而宁子言则在宁子昭身后的次席。
　　白梦瑶第一次真正看清楚了这座美轮美奂的宫殿。往日青夜鲜有机会踏入移星宫，就算进殿面见高长风也从来是低眉顺目，卑躬屈膝，更遑论抬头细看宫内金碧辉煌的装饰了。
　　见白梦瑶如梦如幻地打量移星宫内，童朗低声道：“姐姐，是不是该把白夜和子夜派出去了？”
　　白梦瑶这才回神，吩咐白夜和子夜出去寻宝后压低声音苦笑道：“青夜在高家十二年，几乎是每日都会经过这座移星宫，却到死也不曾真正看过这座宫殿长什么样，是不是很讽刺？”
　　身边几人听着，心里也不是滋味，正想宽慰几句，却闻得高家仆人高声喊道：“家主到！夫人到！”
　　只见高卓与颜佩佩一前一后而来，似乎十分疏离。高卓在高台上落座的第一件事便是探看白逸辰身后，尔后才笑着与几位公子寒暄。颜佩佩脸色明显不大好，一声不响地坐在高卓身边，连笑容也是十分勉强。
　　“今日难得邀请到白家主、玄大公子、玄二公子、宁少主和宁二公子前来高家小叙，是高某的荣幸。我敬诸位一杯！”
　　诸人共饮，玄墨羽笑道：“高家主客气了，我等受邀而来，不知高家主有何要事？”
　　高卓从容笑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只是前些日子与夫人提及往事，论及四公子。如今纨绔公子已不在，便想与其他三位公子畅谈痛饮一番，还请诸位不要介意我的唐突。”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白梦瑶。
　　诸人又寒暄了一轮，都是场面上的客套话。在高扬的示意下，仆人们有条不絮地端上了精致的糕点和小菜，并十分殷勤地为客人们倒酒。随着桌面被一个个碟子占据，白梦瑶的神色也逐渐黯淡了下来。红豆饼、水晶栗子糕、芝麻糖、枣泥包、酒酿丸子、蛋黄酥、鲜虾馄饨汤、酱猪肝、凉拌鸡丝、清炒笋丝……这些大多是青夜从前吃得最多的食物。
　　“大……梦瑶，你的糕点和小菜怎么跟我们不一样？我桌上才八品，你那桌少说都有十品了。”宁子言低声问道。
　　“我和阿朗一桌，多两品也不足为奇。”白梦瑶尝了一口水晶栗子糕，依稀记得青夜十岁那日，凌烨好不容易才从膳房求了两块为她庆生。
　　宁子昭和白逸辰闻言一瞥，心中已有定论。宁子昭更是默默记下了白梦瑶桌上的食物，心想日后吩咐膳房多做一些。
　　“他似乎不记得你吃虾会起疹子，这碗鲜虾馄饨汤就给我吧！”童朗端过碗，一下子便吃完了。
　　“行啦，又不是说不让你吃其他。”白梦瑶夹了一个蛋黄酥给他：“这个很好吃的。哥哥不爱甜食，从前吃得最多的就是这蛋黄酥了，你尝尝。”
　　童朗毫不客气地吃下：“嗯，是很香……我怎么记得从前住高家的时候没吃过？”
　　“好像也是有的，不过当时我没心情吃，好多都打发回膳房了，倒是忘了留下一些给你。”
　　“……姐姐，这种事你怎么还有脸在我面前说？”
　　“唉，人在心情低落的时候通常头脑都不怎么好使，你就当我那时傻兮兮的，反正以后我补给你就是了。”
　　酒宴上气氛融洽，四大家族谈笑风生，丝毫看不出任何防备、猜疑、对立和不快。高卓有意无意地瞥向白梦瑶，颜佩佩都看在眼里，以充满恨意的眼神直勾勾地望向白梦瑶。
　　“白家主身后这位姑娘有些面熟，仿佛从前在哪见过？”颜佩佩脸上看不出喜怒，嘴角衔了一丝冷笑：“我想起来了，从前我们高家有位家仆，名叫青夜。姑娘，你跟她长得真像，我都还以为是她呢！”
　　高卓不满地看着颜佩佩，她却恍如未觉，以挑衅的姿态紧盯着白梦瑶。玄墨离和宁子昭有些担忧地关注着高卓和白梦瑶的神色，正当白逸辰要打圆场的时候，白梦瑶镇静自若地开口了。
　　“是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有相像也是一种缘分。梦瑶上山前曾看过青夜的衣冠冢，她在十年前已经逝去，高夫人如今仍记得她，可见这位青夜人缘甚好，高夫人也是念旧之人。”
　　“有些事本应该忘掉的，可偏偏就是忘不掉。有些人就像移星宫外头的杂草一样，怎么拔也会重新长出来有碍观瞻；而有些人就像月华宫里的兰花一样，费尽心思打理却仍无力回天。你说，这世间公平吗？”
　　“高夫人说笑了，这世间从无公平可言。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谓公平，也不过是同一类人的游戏规则，有人天生就是贵胄子弟，有人生来就是平民百姓，不可相较。正如高夫人将青夜与梦瑶相提并论，她是高家仆从，我是白家小姐，两者根本毫不相干，公平就更谈不上了。”
　　颜佩佩没料到她会如此回答，气得脸色发白。高卓顺势说她身体不适，让她先回月华宫休息。无奈之下，颜佩佩只好退出了移星宫。
　　经过一场小风波后，宴会继续进行。
　　不一会，白梦瑶感知到白夜回来了，对童朗耳语几句。
　　白逸辰注意到后头的动静，悄声问道：“什么事？”
　　“没事，我想去西间。”
　　“你要出去？让童朗跟着吗？”
　　“没有那么夸张，只在外头。高卓他们都还在，我马上就回来。”
　　白梦瑶不顾劝阻，自顾起身离席。几人虽担心却又无可奈何，不知童朗为何没有跟上去。不过有三灵和流光在，白梦瑶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