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如梦》天山小白兔

112、以画寄情

　　宁家
　　晚风习习，竹影婆娑，时隔十年，白梦瑶再次来到品竹轩。
　　“跟我印象中一样，没有变嘛。”
　　“怕你不认得，所以不敢变。”宁子昭打开房门，却发现白梦瑶左顾右盼，就是没有进屋的意思。“梦瑶？”
　　“我记得有人让我滚，说我没资格进去的。”白梦瑶幽怨地撒着娇。
　　宁子昭幽幽叹气，握着她的手，语气诚恳道：“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这样吼你的。事后我有反省过，想要向你道歉，可已经来不及了。梦瑶，从前的宁子昭就是个傻子，你给我一次机会弥补他的过错，好吗？”
　　“然后呢？”
　　“然后……我诚心诚意地邀请你进去，请求你做品竹轩的女主人。以后你有特权随意进出品竹轩，安排和处理里面的任何东西，谁可以来，谁不能进，都由你说了算，行不行？”
　　“包括你？那我轰你出去也可以吗？”
　　“你还真是……行，你说什么都行。”宁子昭宠溺地说道，总算连哄带骗把她带进屋内，趁其不备迅速闩门。
　　白梦瑶扫视屋内：“唔，还是跟十年前一样嘛，就连这几幅画都没换。香炉也还是以前那个，房间的布局也没动过，咦……你好夸张，这排书我记得从前就有的，连摆放位置顺序也跟以前一样。”
　　“与你一同留下回忆的物件，我一件也不想换。”宁子昭从身后抱住她，在她耳畔略带委屈道：“有时午夜梦回，总觉得你还在我身边，清醒后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有时看着这房间，就会想到从前你我如何恩爱，如何决裂；有时我真希望现实与梦境颠倒，失去你就像是一场噩梦，醒来时你仍在身旁，那该多好。”
　　“子昭……”
　　“你不是要赏画吗？过来。”
　　宁子昭拉着白梦瑶进了寝间，里面布局与从前有很大差别。白梦瑶记得从前他的寝间物件不多，简朴宽敞，可如今这些物件都被挪到寝间一边，挤巴巴地挨着。而整个寝间的中间被两道木质屏风分隔开，只在中部留了道可容一人进出的小口，这道小口还被一块天青色的布帘挡住了。
　　“子昭，这是……”
　　宁子昭没有答话，轻轻地掀起了那块布帘，示意她进去看看。白梦瑶好奇地进去，当她看到里面的情景时，却震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可算得上是个秘密的空间，虽然在布局上不算隐秘，可看架势除了宁子昭，其他人根本就不能涉足这个空间。这个空间里原本有窗门的位置已经被木板封死，三面都是墙体，而两道木质屏风也充当起第四面墙体。白梦瑶进去后，迎面较长的墙体悬挂着三幅画；左边的墙体较短，只挂了两幅，右边的墙上居中挂着一副画，下面设有香案，摆放着烛台、香炉、牌位和供果点心，两边的白瓷花瓶插着几枝栀子花。青夜亲手做的一对陶娃娃也被放置在香案上，那只被摔碎的女娃娃已被修复，一身裂痕令人感慨不已。
　　所有画作上皆是栩栩如生的青夜，仅看画作也想像得到作画人对青夜投注了多少感情才能有此惊为天人之作。
　　白梦瑶呈顺时针方向一一仔细欣赏这些画作。左侧墙上的分别是青夜射术图与青夜射猎图，描述青夜在仙门盛会上初次展现射术降服黑熊的故事，以及她在宁家授习射术时凭耳力一箭三雕的情形。正面墙上的三幅分别是青夜月下图、青夜戏兔图和青夜醉酒图，月下图正是青夜丧兄不久后一身素衣，面容哀戚地伫立栈桥等候宁子昭的情景。右侧墙上则是青夜嫁衣图，宁子昭唯一凭想象画出的青夜图。白梦瑶震撼之下再看香案，牌位上书“爱妻青夜之位”，供奉的点心和水果也是从前她在宁家最爱吃的几种，没想到宁子昭一一记下了。若这空间只有宁子昭能来，那这一切都是他亲自安置的。
　　青夜故去十年，看细节便可推测出这空间存在已久。宁子昭从未忘却青夜，而且十年如一日亲力亲为地布置和供奉，白梦瑶说不感动也是骗人的。
　　“梦瑶，喜欢我为你画的图吗？”宁子昭从身后紧紧地抱住白梦瑶，低沉的嗓音一下一下挑拨着她的心弦。
　　“喜欢，更喜欢作图人的心意。”白梦瑶转身抱住他，软糯的声音带了几分诱惑：“子昭，你能再为我多画几幅吗？”
　　“为你画上一辈子都可以。”
　　“这些画都是什么时候画就的？”
　　“多是在与你分离后被禁足的日子里，只有这张嫁衣图是在青夜故去之后。”
　　“画了很久吗？”
　　宁子昭自嘲笑道：“从前心里念着你，仅费三天就能完成一幅，这里大多都是的。这幅月下图是与你决裂后画就的，当时心里对你有怨，却又没办法不想念你，心情起伏不定，一直拖拖拉拉画了差不多七日。我以为这已经是我人生中进度最慢的一幅画了，没想到最后画的嫁衣图更甚。青夜去后，我一度十分绝望，恨自己连与她最后一次相见也闹得如此不堪。待我振作一点后，我想画下她披上嫁衣的样子，虽然我没看过，可一定很美。可是，每当我拿起笔尽力想象她一身嫁衣的模样，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也不知道废了多少初稿，这幅画花费了我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才勉强算画好，后来又修饰了几次，依然差强人意。”
　　“可我看着已经很好了。”白梦瑶捧着他的脸柔声安慰道。
　　“不，画是死的，人才是活的。即便我画得再好也是没有生命的死物，永远都比不上鲜活的。”宁子昭痴迷地看着她：“梦瑶，有你在真好。真的，比什么都好！”
　　白梦瑶以深深一吻代替了回答。
　　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