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如梦》天山小白兔

101、夜话

　　当晚，三人同寝于青夜的床榻上。原本宁子昭和玄墨离想要睡地上的，奈何箕陵山过于简陋，平时也没有什么客人，连一床多余的被褥都没有。白梦瑶便让他们一起上榻，三人共用一床被褥。
　　白梦瑶躺在中间，左边是玄墨离，右边是宁子昭。三人都无心睡眠，东拉西扯地闲聊着。
　　“梦瑶，白家要靠你养活，那你是做什么来养家活口呢？”
　　“我与子夜一起作曲写歌，有时也会去唱歌演奏，勉强能养活我爹和几个小鬼。”
　　宁子昭有些心疼：“你一个弱女子，时常进出那些三教九流的地方卖唱，真是难为你了。”
　　“呃，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夸张啦。我感觉还不错，有人欣赏我的歌，我也能挣到钱。”
　　“……要不我给你几张画去卖钱吧？”
　　“好啊，你的画现在都已经很值钱了，到后世算是古物，更是以百倍增长，卖一张我们家都能吃好几年了。”
　　玄墨离也问道：“梦瑶，我能帮你什么吗？”
　　“你已经帮青夜很多了，你过得好就是帮上她最大的忙。”白梦瑶侧身转向他：“墨离，青夜最后给你的信，你做到了吗？”
　　“……我只会娶我喜欢的人。”玄墨离有些失落，她心里到底还是惦记着宁子昭。
　　“十年了，一个都没有遇到吗？”
　　“惟有一个。”
　　“……那子昭呢？”白梦瑶又转过去：“青夜对你说的话，你做到了吗？”
　　宁子昭沉声道：“不可能做得到。在我看来，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子，没有任何人能与她相较。”
　　“唉……”白梦瑶仰躺，在黑暗中静默许久才幽幽叹道：“青夜可真是害人不浅。”
　　“与她无关，是我作茧自缚而已。”
　　“青夜善良直率，从无害人之心。我等，是因为我愿意，无论她对我说了什么，我都心甘情愿等下去。”
　　“你们两个都毒入心脉了，这还不算害人吗？”白梦瑶低声道：“她由始至终只想借你们的身份和势力离开高家而已，她从未真心想要与谁在一起。”
　　“我不在意她是否真心，我只知道我的真心只归她一人所有。”
　　“她的真心归于何人，是否真心，与我而言并无关系。我只愿见她幸福高兴，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哪怕你们会失去身份，会与家人生出嫌隙，会孤独终老也无所谓吗？不值得的。”
　　“这份感情冷暖自知，旁人无须知晓。”
　　“我只知不悔，其他人与事都与之无关。”
　　白梦瑶见他俩一唱一和，不禁失笑：“上一次我们三人同场，你俩还针锋相对，什么时候感情变得那么好，连堵我也要同一战线了？”
　　宁子昭努力回想，最后一次三人同场不就是十年前青夜生辰的那日吗？“没有的事，我们只是闲聊几句而已。”
　　“你确定那是闲聊？我觉得一点也不符合温润公子的个性。”
　　“那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玄墨离不觉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你如今酒量还是那么好？改日来我玄家再喝一轮。”
　　“一个人闯荡江湖，酒量不练好点怎么行？反正我窝在箕陵山也是无聊，来了几次，也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变化了。”
　　“你已经来过几次了？”
　　“嗯，去年来的第一次，后来陆陆续续来了四五次吧。青夜已经死了那么多年，我本不应该再去打扰你们，可阿朗那个家伙……不过看大家都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玄墨离默然，宁子昭半晌才道：“我们一直都在等你，你却避而不见。梦瑶，你真会伤我的心。”
　　“见了又能如何？就像现在，见了面叙过旧，然后呢，还不是要走。相见不如不见，徒增伤感而已。”
　　“你既知伤感，即你心中余情未了。梦瑶，今晚我们三人都在，你不妨把你心中所想说出，让我们听个明白，好吗？”
　　“子昭兄，你这又何必呢？”玄墨离有些尴尬，她想说的时候自会说的，如此逼迫确实让她难堪。
　　“墨离兄，我对青夜的心意这一辈子都不会变的，我知道你也是。我想让梦瑶面对自己的心意，不管是你，是我，还是别的什么人都好，既然已经错过了一次，难得上天眷顾，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再错过一次。梦瑶，我与墨离兄都已经有了共识，无论你选择了谁，我们都会是一辈子的知己好友。”
　　玄墨离明白了，宁子昭是想留下白梦瑶。“梦瑶，你放心直说便是。”
　　“我知道你们想要问什么，但我自己也弄不清楚，所以我答不出来。”白梦瑶苦笑：“青夜是个贪心的人，她既喜欢子昭这种单纯得傻里傻气却才华横溢的文雅公子，又贪恋墨离这种正直得不解风情却善解人意的知心公子。要是两个都要该有多好，不过你们肯定是不愿意的。”她说完后得到的是长久的静默。
　　宁子昭有点摸不着头脑，青夜喜欢自己傻里傻气的样子是因为自己从前轻易听信了她的话吗？可如今的自己已全然不同，她还会喜欢这样的自己吗？要重新获取她的欢心，自己是不是要在她面前做回那个不问世事的温润公子？
　　青夜果然是觉得自己不解风情，玄墨离还是有这点自知之明的。他原以为白梦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宁子昭，没成想自己在她心中也有如此地位，让她难以抉择，这让玄墨离心中欣喜万分。自己的心意能够得到她的回应，就算最后她不选自己也是无憾了，正想告诉她时，玄墨离却发现白梦瑶的头倚在自己的肩膀上睡着了。
　　“梦瑶，你……”
　　玄墨离轻声打断了宁子昭：“她睡着了。”
　　宁子昭只好噤声，在被窝里默默握紧白梦瑶的右手，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