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首富家的猫》五月的鲸鱼

6、我不做猫了！

　　许辰星摁掉闹钟，睡眼惺忪地解锁手机。
　　早上八点整，十几条没读的消息，三个未接来电，都是昨天的——
　　手机？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直身子。周围是他熟悉的一切，一张MJ的海报掉了一半，露出后面斑驳的墙面。
　　许辰星迅速检查自己的手，脚，身体——

　　都有！应该也没少！
　　我变回来了！我不做猫了！
　　他激动地翻身下床，一不留神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

　　怎么这副身体也不听使唤。
　　三秒后，许辰星冷静地爬起来，走进厕所。这间破旧出租屋里的镜子有擦不干净的污渍，总显得像蒙了雾，但他依旧能看清此刻的自己无比正常。

　　有鼻子有眼。
　　是个人。
　　不是猫。
　　接受了昨天生活的毒打，这样一个普通的上午都显得珍贵起来。

　　许辰星满怀感激，马上充电解锁低头看消息。
　　“你再不把当年你妈那部文艺片的原带交出来，小心我起诉你。”
　　无视。
　　“学长最近有时间来社团指导一下我们吗？”
　　“没问题。”
　　……

　　剩下的所有消息，以及未接来电，都来自同一个人——
　　导演助理。

　　方雪在一片尘土里走来走去，纤细的鞋跟发出啪啪的声响。
　　她是最近才来的新人，参演个小配角，吸点人气。
　　原本只是个尝试，这个剧组压力也不大。
　　直到齐光上次出现，她从此压力山大，甚至跑出来找感觉。

　　这里是拆掉一半的布景，鲜有人来，周围只有几个积灰的沙发。
　　灰尘随着她的动作附在飘扬的长裙上，但方雪完全没注意。

　　在那天随意的见面后，最近齐光的人几乎天天来片场。
　　来也就算了，他们居然很认真地看每个人演戏，甚至还有人手上拿着笔记本。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们是在开玩笑，后面才发现哪里不对。
　　慢慢地甚至传出了齐光准备建立自己的公司，来这里挑演员的谣言。

　　这下每个人都认真起来。
　　即使没有这种野心的人，比如自己，一想到要被人好好观察，也开始觉得之前太水了。

　　更麻烦的是，齐光的人甚至把剧本都改了，说为了增加冲突，加快节奏。
　　这让她这种原本戏份就不大，冲突不强，可有可无的角色更加害怕，担心自己被删节。

　　今天她正好要与男二对戏，演一个被英雄救美的狗血镜头。
　　原本方雪对自己的定义就是男二的耍帅道具，只要尖叫再瘫倒——

　　不行不行，现在不能这么演。
　　但想好好演是怎么演？她纠结地踱步，被劫持是什么感觉？
　　害怕？会哭吗？还是会反击？有力气吗？会无力地坐到地上吗？会大声呼救吗——

　　“停。”
　　有人在她背后说，声音倒是很好听，就是语气十分不耐烦。

　　“你转得我快晕了，而且好吵。你在干嘛？”对方很不客气。
　　“抱歉抱歉！”方雪赶忙回头道歉。她还以为这里没人，没想到会打扰别人。

　　……这人居然坐在一堆钢筋下面的沙发上，谁能看得见啊。
　　“没事没事，主要是你声音太大了。”对方语气缓和下来，方雪忽然觉得耳熟。

　　等等，这是谁啊，好像是我们组那个许辰星？
　　“你——”

　　许辰星完全没有要继续听她说话的意思，甚至不像认出她来，直接又躺下了。
　　方雪站在他面前，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你为什么不在片场，跑到这种地方来？
　　可她面前的许辰星已经自如地闭上了眼睛，方雪只好在心里提出问题。

　　对了，我刚刚还在想演戏的问题。她突然懊恼起来，方才思考了这么久，完全没用。
　　手表上的秒针滴答滴答走，距离到她没多久了。方雪叹了口气，背过身，不顾尘土直接坐在了地上。

　　这么短的时间又能想出什么来呢？难道还能临时抱佛脚有什么进步吗？
　　没必要这么焦虑吧，可能根本没人会在意她这样的小角色演得怎么样。

　　即使是这个最近出现的齐光。
　　只要演好一个道具——

　　“喂。”
　　刚才的声音又响起了。
　　“你在纠结什么？”

　　“……在这里，我就是演一个被劫持的少女。”对着许辰星，方雪站起身，紧张地以极快的语速说了一遍自己的戏份。

　　对方像个小动物一样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用手扶着头，表情不善，可能是起床气。

　　“我不知道怎么演被劫持。”方雪沮丧道，“是不是大声尖叫，努力挣扎？”
　　她比划了一下。
　　“双腿发软，直接晕倒？”
　　“要不直接扒拉开歹徒往外跑？”

　　她说的越来越多，对方始终一言不发。
　　尴尬气氛在沉默中一点点凝固，她突然想起好像最开始大家说过许辰星演技很好，甚至当时还有人向他请教过，在肖重发脾气之前。
　　她的问题是不是太傻了？她说得越来越慢——

　　脖子上突然传来一阵冰冷的凉意，她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地。

　　许辰星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她身后，拿着很像是钢筋碎片的东西，抵在她脖子上。他的手臂崩起有力的线条，眼神居高临下，方雪瞬间喘不过气来。

　　“你……你在干什么？”方雪大惊。

　　她直觉自己在做梦，但所见所感都格外真实。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认真看这个人的脸，陪着乱糟糟的头发依然能看出他的清秀，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寒意让人战栗。

　　我应该尖叫，她想，但嗓子像被堵住似的发不出声音。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远处似乎人声鼎沸，但没有人发现在个被废弃的地方正发生这样的事情。

　　金属的味道逼进鼻腔，闻起来像陈旧的血。
　　看到她的神情，这人眯起眼睛，露出疯狂的笑意来——

　　这笑容刚刚成形便再度转化，变成一个温柔，友善的微笑。还带着点得意。
　　脖子上的压迫感瞬间消失，“叮”的一声，许辰星把不知道刚刚从哪里捡到的玩意儿随意一丢。
　　哈？

　　“什么感觉？”许辰星坐了回去，慵懒地打哈欠。
　　“你在说什么——”方雪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脖子。“你刚刚在干什么？”

　　“刚刚什么感觉？”
　　许辰星完全没给她提问的机会，再次打断她重复问题。他的眼神认真起来，方雪的动作停在空中。

　　“震惊……动不了。害怕，说不出话。”
　　“我……”
　　方雪喃喃道。阳光落到她身上，让刚才感到的寒意更加明显。

　　“就是这样的。”许辰星说。他的声音和语气重新回到了一开始的样子，此时在钢筋架的阴影中看不清他的脸。
　　“你说得没错，”方雪慢慢地说，“我——”

　　她的话被打断了。铃声响起，方雪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导演助理的大名，依然微微出神。
　　“快拿着去吧。”许辰星已经躺下，冲她挥挥手。
　　“谢谢！”

　　方雪终于反应过来，对他稍稍欠身致谢，便开始往来的方向跑去。
　　都说许辰星很不好接触……他明明人很好啊？
　　她一边跑，一边忍不住感到疑惑。
　　而且刚刚他演的人真的吓到她了。

　　看着她的背影，许辰星打了个哈欠。
　　话说手为什么有点疼？
　　他凝视着掌心，一道清晰的血线浮现，不深，但是很长。
　　应该是刚才的碎片划出来的。

　　还好刚才注意了，他自己握住较锋利的侧边，要不然别人就要受伤了。
　　啧，一激动没选好道具，这下又有点麻烦。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许辰星跳下沙发，往自己片场走去。
　　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今天加班的人还挺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这是在这个剧组几乎没看到过的场景，大家聚在一起不是聊天，而且背剧本或者互相抠动作。
　　看来是那个齐光的缘故。许辰星路过一撮又一撮这样的人，在心里感叹自己还是英明。

　　这么不好对付的人，不用接触真是太好了。
　　不过他到底做了什么，才有这种教导主任一般的效果啊……
　　许辰星感到心情复杂。那天自己跑得早，早知道应该留下来，好歹看看对方发生了什么。

　　或许是演员带来的技能，他总是能从别人的各种表情动作习惯里看出点东西来，从而揣测和模仿。
　　现在只能假设对方是管纪律的教导主任……

　　当然，许辰星的心情还是不错。
　　不管怎么说，当人真好。比起像三流喜剧片的变成动物情节，即使是遇到这种来片场捣乱的所谓大人物都变得可以接受。

　　他看到远处一小帮人正往这边走来，想必是刚才的女孩结束了拍摄，导演要把监工的大人物送回去。
　　这下自由了。

　　许辰星再次压低帽檐，扶上口罩，盖住脸上的表情。
　　帽子的阴影投下，任何迎面而来的人都不可能看清他的正脸，他就是个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的路人。
　　而齐光正被好几个人簇拥，走在这样的小路上非常惹眼。加上他周身的气势，几乎每个经过的人都在往那边看。
　　相信这样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

　　“我只是好奇——”
　　陌生的声音进入耳朵，不是张导也不是助理，想必就是齐光。
　　“您怎么考虑成本——”
　　许辰星的脚步迟滞了。
　　为什么这个声音现在听起来……如此耳熟？

　　心里泛起不详的危机感，许辰星在擦肩而过后自然地转身，趁这个角度还没完全错过正脸，假装无意地看向他们。
　　那个被众人围在中心的，导演正笑脸相迎的，神情冰冷的人——

　　许辰星愣在了原地。
　　他们继续向前，完全没意识到他。那个人脸上的表情不变，却是十分的眼熟。

　　没认错……不可能认错。许辰星死死地掐住自己，控制住颤抖的身体。
　　那个人是自己前几天变成的猫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