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燃》花重九

41、chapter41

　　酒吧里嘈杂音乐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原来是单柏毫不避讳地冲到大厅喊乐队停下了音乐，周遭的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单柏拿起一把钢制的高脚凳走向洗手间的门口重重砸了上去。
　　周冰最先赶到单柏身边，随后是阮清河以及乐队里的人，越来越多的人朝着发出巨响的方向张望过来。
　　门被砸了几下还是无济于事，单柏脸上阴沉的脸色让周冰感到一丝不对劲，他还是第一次见单柏这么控制不住情绪，拍拍单柏的肩膀道：“别急，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是余烬在里面么？”说着他转了几下门，发现门锁着，“怎么会反锁了？”
　　“有人……在里面。”单柏遏制着粗喘，后槽牙紧咬着，视线死死地盯着门，他的肩膀被身后的人紧紧地掰着，阻止他继续再拿已经变得紫青的拳底砸门。
　　“别担心，有我在呢！”周冰安慰道。
　　“钥匙来了！”刚一出事，阮清河就赶紧让鼓手王希把钥匙找来了，单柏夺过钥匙开门。
　　伴随着门锁响动的声音，门里的余烬瞳孔微颤，朝着刘皓绽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门被打开了。
　　映入单柏眼帘的是刘皓铁青的一张脸，随后他视线下移，见余烬跪在地上，上半身湿漉漉的，脸上失去了血色，蜷缩成一团紧紧捂着腹部，那里正是上次受伤的位置。
　　单柏只觉得大脑“嗡”地一声，在看清余烬苍白脸色的那一刻，浑身即刻变得冰冷。

　　但他不知道的是，刘皓之所以脸色铁青，是震惊于手底下的人突然摆脱了自己的牵制，在开门的一瞬间突然倒在地上，脸上故意做出一副虚弱的表情，要知道刚才余烬虽然被自己钳制着压在门上，可是还一脸倨傲地对着自己放狠话，但是门把手刚一转动，他就能迅速地转变状态，而当单柏一群人闯进门里的时候，刘皓还处于一脸懵逼的状态，甚至当他被单柏毫不留情的一拳袭上太阳穴的时候，他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家伙的演技是真他妈牛啊。

　　这是单柏第一次不顾风度的，在光天化日之下跟他人动手。
　　他把帽子一摘，撸起袖子上去就重重地踹在了刘皓的肚子上，虽然刘皓是个不折不扣的体育好手，但单柏除了平日里健身之外，还学过专业的拳击散打拿过黑带，下手毫不留情，拳拳到肉。
　　凭借着蛮力，刘皓刚开始还能还手，没几下就被单柏击中了要害位置，牙和着血崩掉在地上，刘皓恶狠狠地把嘴一擦，心里也憋着一股火，他已经在单柏面前败了一次阵，这一次他绝对不能再认输。
　　站在门口的周冰把余烬扶起来，阮清河则负责疏散人群，乐队李的其他人想着上去劝劝单柏，可两个人打得正激烈，难分敌我，众人只敢劝，谁也不敢冲进战圈里，免得被伤及池鱼。
　　到了后来，战斗几乎演变成单柏单方面的殴打。

　　“……别打了。”
　　直到余烬开口，单柏才停下来，被踩在地上的刘皓已经肿成了猪头。
　　“他怎么样？”单柏看了一眼余烬，问周冰。
　　“右臂脱臼，脾脏可能有再次破裂的风险。”周冰道。
　　单柏重新把目光放回刘皓身上，只见刘皓鼻血流了一脸，躺在地上还在狂妄地挑衅着，“哈哈哈，你以为你赢了？不，你完了！哈哈哈你死定了！”他颤抖着手指，指着被周冰扶着站在门口捂着肚子一脸虚弱的余烬，道：“你被他骗了，你知道吗？堂堂学生会会长竟然也会被人利用，整天跟一个骗子厮混在一起，还变成了个恶心的同性恋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单柏漫不经心地道：“那又如何。我自愿的。眼界狭隘的人才会视性少数群体为异常，不代表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明明所有人都这么想的，你不也是？”刘皓艰难地吐出含混不清的话，“要不然你为什么拿赵婧当挡箭牌，那么漂亮的一个大美人儿你都置之不理，从学校里跑出来跟一个男人上床，你哪儿来的脸装、逼。”
　　“他的手机里有跟踪我们的照片。”余烬嗓子沙哑，不忘提醒道。
　　单柏一边捡起对方的手机操作着，一边问道：“嗓子怎么了？”
　　余烬睫毛微微下垂，道：“刚才……他要掐死我。”
　　刘皓“草”了一声，这家伙颠倒黑白的功力真是牛，他刚才顶多算是掐着脖子压着，怎么就被这家伙说成要掐死他了？！
　　眼见着单柏几下操作就把他手机里存的照片给删没了，刘皓嘴硬道：“你以为你删了照片就当没发生吗？老子还有这张嘴，除非你把老子嘴撕烂了，老子早晚让你在学校里混不下去。”
　　操作完后，单柏把手机扔进马桶里，他挑了挑眉，似乎一点儿也不把刘皓的话放在心上，只有站在他身后的余烬脸上露出着急的神情。
　　单柏淡淡地道：“行啊，你这么好心想帮我们公布恋情，我不会拦你，不过说的时候记得加上一句，是我单柏喜欢余烬，先追的他。”
　　余烬蓦然睁大了眼睛，剧烈摇头，“不是的！是我先提议的，是我要单柏跟我在一起的！我们根本就不是什么恋人——都是我……”
　　“闭嘴！”
　　单柏冷冷地瞪了余烬一眼，越是听余烬辩解，单柏越是上火，他咬紧了后槽牙，对他认真道：“不是你，是我。是我先喜欢上你的。”
　　余烬差点咬了舌头，一双眼里充满惊惧，“……什么？”
　　然而单柏却没再回答他，再次垂首怜悯地看向刘皓，报复他刚才的挑衅，“所以——你刚才伤了他一条胳膊。我当然该为他讨回这笔帐，还有，你说要让我在学校里混不下去，那我倒想看看，失去你的这只脚，还有哪一所大学会招你呢。”
　　说罢，单柏面无表情地把脚移向刘皓的脚腕。
　　刘皓忽然意识到单柏即将干什么，他哆哆嗦嗦地喊着，“别、别，我是特长生，我还要打球赛，我的脚不能受伤！求求你——啊！！！——”
　　下一刻，单柏毫不留情地铲了下去。
　　脚骨断裂的声音令人听了都觉得生疼。
　　单柏道：“别担心，我会帮你叫救护车的。”
　　说罢，他走到周冰身边，小心翼翼地扶着余烬离开，留下刘皓一个人在洗手间的地面上抱着脚哀嚎。

　　到了医院，又经历了一番折腾，余烬的右手手臂被接好了，检查后，所幸脾脏没什么问题，在周冰宣布可以回去休息的时候，单柏才放下心来，可余烬的脸色看上去仍旧不是很好，单柏语气温柔，“还疼？”
　　余烬摇摇头，他还在担心刘皓说的那些威胁的话，以及刚才单柏当着众人的面说过的那句“喜欢”。
　　坐在回酒吧的车上，余烬迟疑了半天，才终于把憋了许久的话问了出来，“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吗？”
　　“你说我喜欢你那句？当然是真的。”
　　他回答得那么平淡，让余烬感觉似乎在单柏的眼里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可是在余烬的心底里却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他随口的一句喜欢，终于为自己蛰伏已久的暗恋划下了休止符，也给余烬喂下了一颗分量十足的定心丸，让余烬好像飘荡在柔软的云里，恍惚不知所以然。
　　“那你呢？”
　　“啊？”
　　见余烬一脸茫然，不知道他在问什么，单柏只好把谓语和宾语补充完整，“那你喜欢我吗？”
　　听了这句赤裸裸的问话，余烬猛地把头转向单柏，就这样目瞪口呆地盯着单柏。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单柏无奈地道：“怎么？是不愿意吗？还是觉得我不够资格？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不，你很好。”余烬的眼又开始泛起酸涩。
　　“说什么瞎话。”谁知单柏自嘲地嗤笑一声，“你其实很聪明，早就认清了我的真实面目，所以才在我救了你以后，只提交易不谈瓜葛，你早就知道我是个自私自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渣了，整整三年，我明知道班里有关于你的谣言散布却懒得深究，见到你的时候总是摆出一副傲慢和无礼的样子，没能保护好你，还让你受了伤，现在回想起来，那天在天台上抓住你的手，是我这辈子感到最庆幸的事情，可是我却挟恩图报，逼你跟我在一起——”
　　“别说了，那些谣言跟你没关系！”没等单柏说完，余烬语气强烈地反驳道，“还有，当初明明是我诱惑你跟我在一起的！你才是在说瞎话！”
　　那些谣言本来就该是他一个人承受的事情，余烬从来没想过要让他人来跟自己一起分担那些痛苦，况且，还有其他的隐情余烬根本就不敢跟单柏提起。
　　他低着头，嘴唇都已经快咬破了。

　　“要是实在不愿意回答……就算了。”单柏自顾自地笑了笑。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半晌，余烬终于开口解释了，“就算你把刘皓的手机销毁了，我们的事情还是会被他到处宣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只要我们死不承认，事情就只会止步于谣言的程度，大家将信将疑，可是你一旦承认了，那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普通人对同性恋群体的偏见根深蒂固，根本不可能轻易消除，你不也是因为这种原因才一直选择隐藏自己的吗？为什么刚刚要当着刘皓的面前那么说啊，这样大家都会带上有色眼镜来看待你的！”
　　余烬的话越说越急，神情也变得慌乱起来，“你跟我不一样，你本来有那么好的前途，为什么要因为你这件事毁了自己啊，你听我的，好吗？要是回到学校再提起这件事，不要再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了，就当我们没认识过！”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所以，你在意的只是怕被别人知道，影响我的前途，而不是不喜欢我，对么？”单柏目光温柔，伸手揽住余烬，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缓解他急躁的情绪。
　　余烬都快急哭了：“你相信我，千万不要在大家面前主动承认我们的事，那些谣言会把人逼死的！”
　　再次看到余烬红着眼眶掉出来的眼泪，单柏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为自己当初脱口而出的那些讽刺的话懊悔不已。
　　“所以，你也有那么一点点地喜欢我，对不对？”单柏谨慎地、小心地低下头轻声问。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余烬的脸上，充满忐忑地等待着眼前人的答案。
　　余烬的视线落在单柏的胸前，他不敢看单柏的眼，“当、当然，你救了我嘛，从你救我的那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
　　单柏紧蹙的眉头一下子松开了，唇角微微扬起，道：“那好吧，我听你的，不过作为补偿，你要给我一个私下里重新追求你的机会，一段正常的恋爱关系不应该是一场交易，我希望从今天开始我们彼此尊重，你有权利要求我干男朋友需要做的任何事，那是我的义务。”
　　余烬的脸色变得有些红了：“可是，我没什么能给你的啊，这对你不公平……”
　　单柏摇摇头，指尖戳了戳他的脸：“说了别看轻自己，除了上床，恋人之间需要做的事情还有的是呢。”
　　余烬生涩地请求道：“那你能……送给我一首歌吗？”
　　“当然。”单柏郑重其事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