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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chapter27 ...

  •   余烬醒过来的时候是晚上,被灯光晃得有些睁不开眼,睫毛颤巍巍的。抬起手挡住光,熟悉的低沉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你醒了。”
      余烬迷瞪瞪的,前一秒好像还待在那昏暗的小屋里,后一秒就来到了这敞亮的地方。
      哦,他记起来了,是单柏来了,又一次把他从深渊里拉了上来。
      “这是哪里……”一开口,嗓子干渴得厉害,余烬把手从被子底下伸出来,朝向单柏,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单柏瞥见了,却没有理会,于是下意识的动作变成了有意识地去触摸,可余烬耗尽了力气,单柏还是无动于衷。

      ——他在生气。
      余烬抿紧嘴唇,眸光微闪,小心试探地问:“我可以喝杯水吗?”
      坐在一旁的单柏神情淡然地阅读着托在手上的那本书,头抬也未抬:“这里是医院,不可以喝水。”
      “我有点……饿了。”余烬觉得自己像是在老虎头上拔毛。

      “哦,”单柏把书合上,抬起头,温和地注视着神情虚弱的余烬,“喜欢吃什么?”
      余烬咽了咽口水,凝视着眼神柔和的单柏,心里忐忑不安。
      有一层朦胧的细纱笼罩在眼前,让他觉得单柏脸上的笑意是那么不真实。
      余烬认真地想了想:“我想吃冰粉和鸡丝凉面。”
      “好吃么?”单柏歪了歪头。
      “冰粉凉凉的,汤水很甜,凉面带着些酸滋味,很开胃,”余烬想到单柏应该没吃过这种街边的小吃,解释完了又补充道:“我觉得……胃里有点烧得慌。”
      “是吗?听起来很好吃,改天我可要去尝尝。”说完,单柏就再次把书打开,低头看起来。
      余烬被单柏的反应搞得有点儿懵,他不知道单柏问了又没下文了是什么意思,不是他问自己喜欢吃什么吗?

      忽然他抬头瞥见墙上的钟表,显示是一点钟,再看看窗外的天色漆黑,余烬这才意识到自己醒的不是时候。
      想什么呢,余烬自顾自地摇了摇头,难道以为单柏会为了他跑去外面买这些吃的吗?更何况这个时间夜市早就关门了啊。

      可是他是真的饿了。算起来,他好像整整一周没有好好吃过饭了。
      只听肚子咕噜一声,余烬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羞赧的红晕,他把盖在身上的被子扯到脸上,像只无地自容的仓鼠。
      单柏“嗤”地笑出来,“那些东西想想就算了,你现在身体太虚,只能进一些流食,那些吃的等你身体好了再去品尝吧。”
      饿到极致,人的大脑就容易被食欲控制,余烬满脑子都是吃的,忍不住探出头,怯懦地问道:“我要在这里住多久啊,这里住院费一定很贵吧。”
      “不必考虑费用的问题,安心养伤。”单柏安慰他道。

      “我的伤……很严重吗?我迷迷糊糊好像听见你跟医生说的话了,是不是要做手术啊?”余烬知道自己是没钱做手术的,以前身体有什么小疼小病的,都是靠意志力强忍过去,“要是能吃药康复的话,不用非要做手术的。”
      单柏冷冷地觑他一眼,身子朝后一靠,倚在椅子上严肃道:“问题很严重。会死。”
      “啊?”余烬又想起前几天身体上所遭受的难以忍受的痛楚,原来他是真的离死不远了吗?
      种种纷繁的念头在余烬的脑海里翻腾,直到这时,余烬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没那么想死了。
      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

      「那我还能待在单柏身边多久?」

      余烬的瞳孔微微颤抖起来,抬起头,双手揪起被角,无助地望向单柏。

      “骗你的,”单柏看着可怜兮兮的余烬,勾唇笑起来,“手术在你昏迷的时候就做完了,不信你看看自己的肚皮。”
      余烬虚脱般弯下身子,飞速地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发现肚子上真的贴着两块纱布,怪不得一直隐隐作痛,眼神里的光聚集得飞快,太好了,他可以不用死了!

      “我问你,你离家出走那天,那个男人打你了么?”单柏目光冷凝。

      余烬表情微滞。
      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根本不愿意回忆那天发生的事,可是当天的情形还是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令他忍不住阵阵作呕。
      “不是他,他没打过我。”余烬摇了摇头,打他的是那个女人。
      单柏的眼里写满了质疑,淡漠道:“你想好了再说。你身体上的内伤是受到剧烈撞击造成的脾脏破损,不是他,是谁伤的你?”

      余烬当然知道自己的伤是怎么来的,是刘皓“玩笑”似的踹在自己后腰上那一脚。
      可是他要跟单柏说吗?
      以余烬的洞察力,轻易就能察觉到隐藏在单柏平静脸庞下的愤怒,他问出这句话来,是要帮自己出头吗?
      可是眼前的人在学校里总是戴着一副温文尔雅的面具,跟班里所有人都相处得很融洽,刘皓更是学生会体育部的部长,两个人交集不浅,如果他把真相告诉了单柏,单柏真的会为了自己而摘下戴在脸上的那张面具吗?

      不,一定不会的。
      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他有几斤几两,值得单柏为他这么做呢?
      要是单柏对自己的回答毫无反应,难堪的还是自己,倒不如不说的好。
      余烬低着头,转了转眼珠,沉默地想,还不如顺其自然地把锅甩到男人身上,这样他就不必直接面对那样残忍的令他如坠冰窟的境地了。

      这种心虚的反应看在单柏眼里就是默认事实却没胆量说出口,与此同时也反映出了男人带给余烬的心理阴影究竟有多大。
      单柏的脸色阴沉下来,不管是谁动的手,他都会一点点地调查清楚,眼前可怜的家伙软弱无能,但不代表人人可欺,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他决不允许任何人胆敢损伤自己的所有物。
      既然如此,那就先从那个社会渣滓下手,单单是他过去对余烬做的那些恶,也足以叫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好,那就先处理掉那个渣滓。”
      余烬倏地抬起头,“不行!他很厉害……你别去招惹那家伙,那家伙要钱不要命的。”
      单柏冷笑一声:“既然他想要钱,那就满足他的愿望。不过——我的钱可不是那么容易接得住的。”

      “你打算怎么做?”余烬茫然地问。
      “找一张支票让他签字,起诉他使用威胁或恐吓的方法实施敲诈勒索,十万块,至少能判十年。”
      “那……证据呢?”
      单柏的指尖隔着被子落在余烬的身上,“你的伤不就是证据么,不管你这个小骗子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在骗我,这么严重的伤,必须是他一手造成的。”
      余烬瞳孔大震。
      原来在自己眼里如同一座大山一样的存在真的会在权力面前被碾压成齑粉。

      如此简单的几句描述,就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跃动起来。
      身下的病床就像一张被人不断敲击着的皮鼓,虚弱的躯壳经不起颠簸,快乐的灵魂却要蹦上云霄。

      「他活该,为什么不是死刑?要是凌迟就好了,用刀子把他身上的肥肉一片片割掉喂狗,这才是最适合他的下场!」

      余烬咬牙颔首,阴暗的想法无胫而生。

      他偷偷地藏起眼神里的贪婪,以免被单柏发现自己的沾沾自喜。毕竟,从他攀附上单柏的那天起,就对单柏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好处早有预料。

      世界上有那么多死亡的方法,他本可以选择任意一种不会打扰无辜人的死法,可那天上午,他偏偏踏上了天台。
      他早就知道单柏每天会在固定的时间出现在天台上,靠在墙上抽一根烟,然后离开。
      而他不偏不倚地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到单柏的视野中央里,背对着他没出息地做了不知道多久的心理建设,才终于决定要跳下去。

      直到如今,余烬才明白那是他的潜意识在主动向单柏发出求救信号。
      虽然那时的他意识不清,浑浑噩噩,可他还是抱有一丝最后的希冀——要是有人能拉他一把就好了。

      他是那样的卑劣和自私,居然在临死前的一刻选择放纵自己,把埋藏了三年的秘密亲手从地里挖出来,曝晒于太阳之下。
      站在他身后的,是他从高一一直暗恋到高三却选择从不打扰的人呐,这时候他是否正在惊愕地看着自己?

      即使留给对方的只是一道颤抖的背影,他也希望能在死前真正地得到对方正视自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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