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折枝》潇娆

16、牧熙脸红了

　　却说这一池清水是少见的至纯之洁，出淤泥而不染的蓝色芙蓉，中通外直，亭亭净植，香远益清。可是，在这不常与外人所晓的荷塘深处却是暗自埋藏着，这山庄主人尘封多年的记忆，且不愿记起。
　　所以说，此时的碧荷塘看在牧熙眼里无疑是另一池暗阴湖。因为它和暗阴湖一样，埋藏着大段大段不愿为人所知的过往。
　　周遭的悬浮的泥土颗粒，渐渐的归于平静，慢慢的沉淀下来。于是一池碧水也缓缓的恢复到原有的静谧。
　　躺在荷花茎叶之间的男子双眸紧闭，绝美的面容上是难得一见额舒心笑靥，长发在水中飘散着，伴随着轻轻荡漾起来的水纹小幅度的轻晃着。宛若在湖底沉睡多年的水妖。这次第，怎一个妖冶邪魅了得？
　　猛的，牧熙一个起身，将怀里的女子带出水面。荷塘不深，两人站直身子，水不过才刚刚及胸。头顶是一轮皎洁的明月，水中的两人看上去都有些狼狈。
　　“哈哈。”男子突然笑了起来，那张脸此时此刻却是生动无比：“然，不会在水中呼吸呀。”
　　“我是鱼类么？”总的来说，在这番意境下男子扯这种毫无紧要的话，其目的无疑是在缓和情绪。
　　“然……”
　　面对突然间近身的男子，惘然有些警觉的后退，天知道他会不会再拉她沉一次水，比比看到底是谁的水下功夫比较厉害。
　　“还想玩水？我可不奉陪了。”女子转身，向岸边走去。可是脚为什么会动不了？正要开口，回身却对上男子略带邪魅的笑。接下来便是一道闪过的银光，身子又回到那温暖的怀抱里。牧熙施展轻功很轻易的将两人带上岸。
　　待两人在岸边站定之后，这才发现，自己脚上竟是一双血肉模糊的手臂。这手紧紧的抓住两人的脚踝，即便是已经与母体脱离，但是禁锢着脚踝的力量却没有丝毫的松懈。
　　牧熙手上所持的是惘然藏于腰间的铮华利匕。此匕削铁如泥，现下轻轻松松的便将两人脚踝上的手臂挑了下来。那两对手臂，被铮华挑断跌落在地，片刻便化为一滩绿盈盈的污水，有浓烈的草腥味从中散发出来。
　　水珠顺着女子白皙的脸颊慢慢滑落，然后摇摇欲坠的悬在脸侧。湿淋淋的身子被岸上颇为凛冽的秋风一吹，忍不住瑟瑟发抖。女子连忙运功驱寒，要知道对习武之人而言这小小寒冷却是不值一提。可是，几个运功周期下来，丹田的气海里却是空空如也。没有一丝内力，此时的惘然就像一个完全不懂武功的弱女子。
　　身体渐渐的不受控制起来，脑海里纷乱如麻。
　　“然？”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慌，男子替自己挑开脚踝上的手臂，仅仅是片刻的时间，身边的女子却全然变了一副样子。侵身上前，一手揽住女子摇摇欲坠的身子，一手虚空画圆，将内力迫出体外化为温和的阳春之风，慢慢的吹拂在女子的脸上。
　　可是，那股和煦的内力，对于已然陷入昏迷的女子来说，却是没有半分作用的。
　　抬手替女子拭去额角的细微汗水。男子抱起她，向不远处的赏荷小筑走去，脸上是掩饰不去的深深自责。他不该一时兴起拉他坠水，正是这忽冷忽热的温差导致了她脑内灵石的发作，将她的内力全数吸去。
　　素玉说过，这实属正常现象，灵石运转一个周期便会吸取所附着身体上的所有内力，然后双倍释放。
　　可是，即便如此。
　　然如此痛苦的样子却是他所不忍的。
　　紧了紧手臂，将怀里还在发抖的女子抱的更紧些。
　　“莫笙，送温水进来。”

　　“哎呀呀，那个不就是那什么什么空折枝的门主嘛。”潇湘脸上有片刻的震惊，想不到这小小翠微山庄竟然藏龙卧虎呀，只有在江湖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空折枝门主牧熙居然也在这。
　　寒亦渊低头看看身边的少女，暗自称奇。这牧熙深居简出，江湖上识得他容貌的人少之又少，而这个冒冒失失的小丫头，又怎会？
　　“哎呀，你是不是很钦佩我啊？”潇湘笑着去拍寒亦渊的肩膀，恩，够不到。于是只好拍拍他的臂膀：“你看他刚刚在虚空画圆迫出内力的招式，便是半妆婆婆独门绝学天地归墟神功，在看他方才能在水里自由换气的能力，这呀，是冥海翼龙岛失传已久的二魄灵慧。”少女说完还意犹未尽的啧啧的咂着嘴。全然不顾，身旁男子骤变的气息。
　　“可是，那姑娘是谁啊？”少女又陷入了新一轮深思：“这空折枝没有门主夫人这一说啊。”
　　寒亦渊脸上是不同寻常的铁青：“湘丫头，你说完了么？”
　　这是什么境地，能不能出来一个一人好心告诉他一下？一开始明明是自己小心翼翼的在偷听偷看，怎么，突然间冒出了这么一个丫头片子，不由分说便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如数家珍的将对手的武功套路全部讲出来，而且还带着一股钦佩爱慕之意，这些还是其次，可让寒亦渊自己十分不爽的是，这丫头对自己偏偏只有一种轻蔑而已。
　　“完了。”潇湘的视线触及到男子铁青到不正常的脸色之后，很自觉地后退一步，乖乖的说道。
　　“那就回房休息。”
　　“哦。”
　　走在回房的路上，潇湘突然间觉得很憋屈，自己为什么要害怕那家伙啊？真是的！明明是自己来刺杀他的哎。越想越气愤，于是揣着迷魂散，到寒亦渊房间里走了一遭。

　　惘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早晨。气海里慢慢满满当当的内力，让她自己也大概明白了些什么，只是……谁能告诉她，她身上为何不着寸缕？还有，身边的男子为何还能这么光明正大，肆无忌惮，厚颜无耻的将她死死的抱在怀里？
　　“牧熙。”在女子几番挣扎未果之后，她更加确定身边男子是清醒着的，“你给我放开！”
　　岂料腰间的手臂却越加的收紧了，然后是男子假装睡意朦胧的声音：“再休息一会嘛，昨天帮然洗澡，折腾到好晚呢！”
　　彭——
　　是牧熙被毫不留情踢下床的声音，床上的女子瞬间将被子裹好。不去理会被自己踢下床的男子。
　　“害羞什么啊！昨天洗澡的时候我可都…….”男子呵呵笑着继续调笑着床上的女子。
　　空中几道凛冽的银光闪过，男子迅速旋身躲过那几枚银针。只见那银针划破空气，直直插进一旁的竹制茶几上，茶几片刻便散了架，化为几根零散的竹子，摊了一地。
　　“然的身材和皮肤都不错呢！”牧熙仗着自己武功不错，一边躲闪着来势凶猛犀利的银针，一边依旧是出言调笑，似乎还很享受这么轻松的时刻：“灵石还真厉害，就这么一个周期，就将你的内力调整的如此充沛。”说着竟伸手去接一枚直击面门的银针，银针毫不避让的射进男子的手心，牧熙满意的看着手心里的银针，没有喂毒。笑嘻嘻道：“呐！好深厚的内力呀。”
　　“牧熙，你有什么话要说吧。”惘然见他如此，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情景怎么看怎么像临别前有意活跃气氛的小打小闹。
　　“门主传下话来，安排了你第一个任务。”牧熙突然间的严肃语气，让惘然有些错愕，待听清那话的内容之后，连忙披着被子坐了起来。
　　“空折枝，惘然接令。”
　　惘然伸手，接到的是，被一根银针串着的纸条。蓦地，惘然脑海里是这么一句话，山雨欲来风满楼。
　　“还有……”牧熙原本正经的语气突然间变得有些怪异，一丝不自然的红晕悄然飘上脸颊。
　　“怎么了？”将纸条看过焚尽，面对男子突然改变的语气，有些不自然的出口相问。
　　“把……”牧熙转过身子：“把胸前的被子收收紧。”